等到終於忙完了手頭上的事情，顏澤才想起來主動給歐楊錦打電話。

    那邊接起來，卻是一把有氣無力的聲音，浪漫的淡紫色上麵蒙了一層厚厚的塵垢，掩蓋了原本的光彩，顯得格外寥落。

    顏澤對聲音色彩的辨識能力雖無大用，卻使她對人的性格和氣質能比一般人了解得更為迅速和直觀，這也是她年紀輕輕便能做到區域經理的一個得力武器。

    而現在歐楊錦聲線裏這灰突突的色彩顯然代表著他在生悶氣。

    顏澤心中一緊，想是自己這些天的冷落惹惱了他，於是馬上溫言軟語地討好了幾句，打算約歐楊錦出來吃飯。

    “你來北京請我吃麽？”歐楊錦的語氣比之剛剛愈發冰寒。

    顏澤腦子一時沒轉過來，“誒？去北京不應該是你請我嗎？在這裏我請你好不好？”

    歐楊錦沉默了半晌，終是沒有忍住，長長地歎了口氣，道：“我前天就回北京了，我在電話裏告訴過你，一點印象都沒有嗎？”

    顏澤“咕咚”一聲吞了口口水。像平時被老板批了一般，弱弱地說了聲，“對不起啊，錦，我錯了……”

    聽到這聲軟軟的“錦”，歐楊錦破碎的心似乎被一雙小手輕輕地捧了起來。這還是重逢之後顏澤第一次這樣叫他的名字，這原本就隻屬於她的獨特稱呼，因了念著它的人的唇齒芬芳，而變得分外津津有味。

    於是口氣也柔和下來，淡紫色的薰衣草田又恢複了豐饒的生機，頭腦一熱，這幾天來一直在思考的話便脫口而出：“顏顏，你說我申請調到Y城的分部好不好，這樣我們就能經常見麵了！”

    顏澤愣了一下，眉頭微微皺起，語氣盡量委婉地說道：“我覺得這樣不太好吧，你剛參加工作沒多久，輕易調來調去影響是不是不怎麽好呢？而且Y城發展再好也總歸是一個二線城市，留在總部發展機會應該會比這裏更多些吧？我是這麽想的，你自己覺著呢？”

    歐楊錦本來已經考慮好要調去大連了，大多數男人口中的“要以事業為重”在他心中無論如何也沒有愛情來得最重要，事業是要有，但能與自己心愛的人相伴終生對他而言卻是金字塔尖上一般的存在。然而顏澤的這番話，卻讓他想起別的什麽，比如他在她生命中缺席的那4年光陰，比如手機裏和她拍親密大頭照的那個男人，比如此時此刻她語氣裏的那一絲不易察覺的抗拒。

    “那好吧，我再想想。你前段時間那麽忙，這幾天好好休息一下吧。沒什麽事就掛了吧。”

    顏澤“嗯”了一聲，舉著手機想等著那邊先掛斷。以前每次通話結束都是歐楊錦等著自己先掛斷，今天心裏總覺著對他不夠好，便想以這種方式稍稍補償他一下，盡管有些微不足道，但願聊勝於無。

    結果歐楊錦說完“再見”卻也並不掛斷，兩人彼此將耳朵緊貼在各自冰冷的通訊工具上，陷入了一種微妙的沉默中。

    歐楊錦聽著顏澤那曾經無比熟悉的清淺的呼吸，最終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柔聲道：“還是你先掛吧。”

    顏澤知道再僵持下去也隻是於事無補，便就摁了結束通話。

    歐楊錦怔怔聽著那邊傳來的短促的“嘟嘟”聲，心跳突然變得一片慌亂。

    他知道一定有什麽東西，在漫長的時間長河裏，悄悄地消融成了一抔脆弱的泥土。

    回到Y城之後，第一個見到的人當然是鄭翊。顏澤還真是拿這個語言功能障礙的麵癱男沒什麽辦法，就比如現在，她根本不記得何時告訴過他自己會坐今早的航班回來，這人就未卜先知地來接機了！

    顏澤見著鄭翊時下巴驚呆得都快掉下來了，鄭翊要笑不笑地（原諒這孩子吧，他還是沒太學會人類的複雜表情……囧）指了指顏澤的掉到鎖骨的下巴，兩手做了個掰合的動作，“我幫你？”

    顏澤連忙把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不用不用！”

    鄭翊接過顏澤的行李大步向外走去。顏澤小跑著跟在他身邊，“唉，我說，你怎麽知道我今天回來啊？我沒告訴過你吧？”

    見鄭翊沒有回答的意思，抓了抓已經齊腰的長發，一臉驚悚地張大了嘴：“啊，莫非你天天到機場來蹲坑？今天終於把我蹲著了？”

    鄭翊皺眉搖了搖頭，轉過身就用纖長的兩指捏住了顏澤的鼻子。

    顏澤不耐煩地揮掉鄭翊的手，撅著嘴對他道：“哼，我才沒有那麽笨，肯定是我同事告訴你的對不對？這幫叛徒，竟然出賣我，看我回去不給她們扣分的！”

    “濫用職權！”鄭翊頭也不回地甩過來一句。

    “你才濫用職權！你還以公謀私呢！說，你們學校小禮堂的門是隨便能開的嗎？你上次怎麽帶我進去了？還有那鋼琴是隨便就能彈的嗎？你還不是私下裏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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