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這次在杜家的經曆比莫羽心中想象的差太多了。

    沒有什麽橫眉冷對，沒有什麽爭鋒相對，相反，她今天看到了跟平時很不一樣的杜言，在那個家裏感受到了自己從來沒有過的親情和家庭的溫馨。

    不得不承認，莫羽喜歡這種感覺。

    一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隻是直直的看著前方。

    “杜總，看不出來你跟另外一個杜總差距蠻大哈，特別是脾氣。”莫羽首先打破沉寂開口道。

    杜言微微揚起嘴角，斜睨了莫羽一眼，深不可測的眼眸裏閃著光。

    另一個杜總？！

    嗬嗬。

    這樣的稱呼也隻有莫羽叫得出來了。

    “看來另一個杜總也挺喜歡你的。”杜言回道，嘴角的笑意更加明顯。

    也挺喜歡你的！

    這話聽著怎麽有些奇怪，怎麽聽怎麽奇怪！

    也喜歡，那不是說……

    莫羽晃了晃腦袋，提醒自己不要多想，轉而立馬換了話題，“杜總，你家裏就隻有老杜總一個人嗎？”

    聽到這話，杜言頓了頓，原本舒展的眉頭微微擰起，深邃的目光裏閃過一絲傷感。

    一直以來，這是他最不想提起也最不願提起的事。

    “嗯。”杜言輕輕點頭，沒有多說話，可是握著方向盤的手卻已經是攥成了拳頭。

    察覺到杜言的異樣，莫羽意識到自己可能問了不該問的話，便識趣的閉上了嘴。

    “他們已經死了。”杜言沉聲說道，眼眸犀利的看著前方。

    莫羽心裏猛的一顫，看著他緊握著的拳頭，莫羽竟是感覺到了絲絲的寒意。

    “對不起，我不知道。”莫羽小聲的說道，語氣裏滿是愧疚和自責。

    杜言沒有再說話，隻是抿著嘴唇，漆黑如墨的眸子裏讓人看不清任何情緒。

    看著杜言有些清瘦的背影，莫羽心裏竟是有些說不出的心疼，這個男人到底經曆過什麽？為什麽要說他們死了？是經曆過怎樣傷心與絕望才能這麽冰冷的將死字說出口。

    原來莫羽覺得經過一個多月的相處，自己或多或少是有些了解杜言的，可是現在看來，自己錯了。

    錯的很徹底！

    他的過去，他經曆過什麽她根本都是一無所知。

    車子裏的氣氛現在冷得有些怪異。

    莫羽靠著椅子，手無意識的扯著安全帶，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杜言，莫羽心裏有些慌。

    可是心裏的自責和愧疚更是如螞蟻般啃噬著自己的內心，似乎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杜言這麽難受也是因為自己問了不該問的話。

    莫羽張了張嘴，然後垂下了眼眸，本想要再一次道歉可是卻又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他明明那麽圓滑，那麽矜貴，那麽溫婉而雅，可是現在，背影竟是有些落寞，就因為莫羽無心的一句話。

    他到底經曆過什麽？

    杜家老宅到杜言的家不遠，明明一個小時的車程，可莫羽卻是覺得在這個狹小的空間裏度過了幾個世紀般。

    突然，杜言踩了下刹車。

    莫羽身體往前衝，差點撞上前麵，狐疑的擰起眉，“你幹嘛啊？”

    “下去買瓶水吧。”杜言下頜撇向窗外。

    莫羽順著他的目光看出去，看到一家便利店，乖乖解下安全帶，下車去買水。

    莫羽背對著杜言，垂著腦袋，深吸了一口氣，似乎在裏麵自己缺氧了一般。

    杜言看著莫羽走向便利店的背影，原本漆黑的冰冷的眸子微微柔和了一些。

    他靠在車門上，如玉蔥般修長的手指抽出一根香煙點上，濃重的煙霧從嘴裏吐出，深邃的眸子裏像是在思考著什麽，又像是在回憶什麽，偶爾微微擰起眉頭，不難看出他此時正在回憶的事情對他來說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情。

    莫羽買好水，朝著杜言走過去。

    隔著一段距離，她可以看清他修長的手指裏忽明忽滅的煙頭。

    莫羽可以肯定，杜言現在臉上的表情一定是悲傷的。

    跟他相處得一個多月裏，她很少見他抽煙。

    莫羽把水遞給杜言，杜言緩過神來，深邃的眸子看向莫羽。

    莫羽下意識的立刻垂下眼眸，抿了抿嘴唇，“杜總，真的對不起，我不應該……”莫羽還是覺得錯在自己，她不能就這樣看著杜言這麽難受。

    “是我自己的問題，跟你沒有關係。”杜言極具磁性的聲音響起，打斷了莫羽早已經準備好的一大串台詞。

    莫羽有些錯愕的抬眸，正對上杜言如墨蓮般漆黑的眸子，平靜，深邃，毫無波瀾，似乎剛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的確，杜言很是擅長掩飾自己的情緒，可是；莫羽卻看得出來，此刻他的心裏卻不如表麵這般平靜。

    隨後，杜言斜睨了莫羽一眼，眼眸深邃，轉身上了車。

    莫羽看著前方，想起了杜言剛剛那個悲傷的眼神，猶豫了一會還是開口說道：“雖然我不知道發生過什麽，可是至少你現在還有人陪著你，珍惜現在才是最重要的，我想他們在天之靈也不希望你這樣。”

    杜言頓了頓，轉眸看向莫羽微微擰著眉的小臉，眼角竟是感覺到一絲霧氣。

    這麽多年來，自己一直壓在心裏的東西，此刻正有人將它一點點剖開，就連在杜威幕麵前杜言都沒有過這麽脆弱的一麵。

    可是現在，在莫羽麵前，杜言竟是有些抑製不住自己的情緒。

    十五年前的事是他一直以來最不願提及的。

    那時候，對年僅十歲的他來說簡直就像是晴天霹靂，看著自己最親愛的人突然就消失在自己的生活中，可自己卻是什麽都做不了。

    他隻知道他醒來的時候就找不到自己最最親愛的母親和弟弟了，他哭喊著讓他們回來，可是卻什麽都改變不了。

    一年又一年，對他們的記憶和思念從來沒有減少過，可是直到今天他依舊沒能再見他們一麵。

    眾人眼中的自己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甚至是無所不能的，他學識淵博，管理能力出眾，別人從來都隻看得到他頭上的光環，可是卻從未了解過他的內心。

    原本杜言以為他自己是無堅不摧的，他不會悲傷，他是別人遠觀的對象，可是當莫羽說出那句話的時候，他才發現，他依舊隻是那個十歲的小孩，他仍舊還是會悲傷。（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