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夢中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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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爸的唇印在她的唇上,舔掉她嘴角的湯汁,軟軟的唇,輕輕的吸啜,她那時候就嗬嗬的笑,總是覺得被爸爸舔得癢癢的,因為爸爸總是喜歡拿著他還沒有剔掉胡渣的下頜故意去癢她。美麗的童年。

    爸爸總是說,咱們向向最聰明了,又得了第一名,一堆做生意的朋友就他的女兒讀書最棒,其他的都是些讀書不中用的。

    爸爸獎勵好多東西啊,漂亮的裙子,漂亮的娃娃,給她買一切她喜歡的東西,若是出門逛,哪樣東西她多看一眼,爸爸就立馬給她買下來。

    爸爸說窮養兒子富養女,哥哥越來越嫉妒她。她有些難過,可是額頭暖暖的,爸爸又來親她了,爸爸的唇很軟,溫柔又包容。

    她喜歡抱著爸爸撒嬌,爸爸喜歡把她架在他的脖子上,在別墅裏從一樓跑到到三樓,旋轉的樓梯上,每天上上下下都是他們的笑聲。

    爸爸喜歡讓她騎在他的背上,當她的馬,她騎在爸爸的背上,在別墅的二樓的大廳裏拍著爸爸的屁股“駕駕駕”的轉著圈。

    爸爸喜歡抱著她,把她扔起來,又接住,嘴裏說:“向向飛羅,飛高高羅!”

    爸爸喜歡雙手托著她的腋下,卡住,然後轉圈,她的腳都轉得飄了起來,她又飛起來了。

    爸爸說,向向啊,你就是爸爸的心肝寶貝,心肝寶貝啊。

    十六歲,拿了駕照爸爸就買了車給她,車牌號是爸爸和她的生日,爸爸說,以後向向招個上門的女婿,也不管什麽門不當戶不對的事,向向永遠都不嫁給別人。

    爸爸跳樓的那天,她哭暈了六次。

    每年爸爸的生日,以及後來她知道還有父親節這樣的日子,她都會給爸爸做一張賀卡,爸爸很寶貝的鎖在抽屜裏,可是就在爸爸離開的那天,讓傭人把那些賀卡送到了醫院,當著她的麵燒掉了,燒了個幹淨。

    江琛本來想趁著向婉睡著了,慢慢的撩撥她,他開始吻她的時候,她嘴角的笑是甜甜的,於是像是給了他信號似的,他慢慢的吻她,她的唇角,她的額頭,他的動作很輕柔,她明明是開心的,她還嗬嗬的笑出了聲。

    可是,他才剛剛想去舔她的耳朵,舌尖卻觸到了鹹鹹的味道,他怔了一怔,把床頭的燈又擰得亮了些,她居然哭了。

    他有些傻了,他今天真的把她嚇到了?他真是該死,嚇得她做夢都哭了,他又把燈光調暗,鑽進薄被裏,輕輕的攬住她,喃喃道:“向向,不哭不哭,我不好,是我不好。”

    他感覺到她的身子在顫抖,在隱忍的抽泣,可是並不像醒著,她被夢境魘住了?她做夢都是他在打她,要用電鋸鋸她嗎?

    她給寧默打電話的情形一遍遍的在他的腦子裏過著,真想甩了自己一個耳光,修長的掌輕輕的來回的撫著她的心口:“向向,向向,寶貝兒,不難受了,不難受了好嗎?明天我就去把車要回來,不給蘇苓開了,好嗎?”

    向婉的眼前就是一簇簇的火苗,爸爸撐著身子找人要來了打火機,點燃的那堆卡片,燒得她的心都烤焦了,她想要衝過去把火撲滅了,可是向明卻緊緊的捉住她的手,打了她兩耳光,罵她是狐狸精生的小賤貨。

    她不停的叫爸爸,爸爸,爸爸讓她滾,讓她滾得遠遠的。

    向婉哭得太過激勵,似乎想說話,想喊,嘴唇一直在張,手也在動,就是喊不出聲,江琛著急,就抱著她搖:“向向,向向。”

    向婉覺得有誰在推她,媽媽在抱著她,向明要過來打她,還有誰?她想看看爸爸,可是都不讓她去,她急啊,急啊,急得又要暈倒了,她怎麽哭都沒有用,沒人同情她,沒人同情她,她從公主變成了灰姑娘,沒有人巴結她,討好她了。

    江琛想要一巴掌把向婉打醒,可是巴掌剛剛舉起,又放下,再也不能打她了,怎麽會哭成這樣,還醒不了,他去捉住她亂舞的手,反而被她抓得更緊。

    向婉覺得終於抓住爸爸的手了,終於抓住了,她就那樣抓住爸爸的手,急急的跟爸爸說,爸爸,沒事的沒事的,爸爸,會沒事的,等你好了,我們去抓螃蟹,爸爸,等你老了,向向背你,背你上樓下樓,像小時候你背向向一樣。

    爸爸的臉有些慘白,躺在病床上,抬起顫抖的手,狠狠的打了她一巴掌,讓她滾,永遠都不想見到她。

    “爸爸!”向婉驀地坐起,睜大眼睛,驚恐的大叫,江琛緊緊跟隨著坐起來,一把抱住向婉,她用了很大力量從他懷裏掙紮出來,心中一絲悲慟劃過,因為今天的事,所以夢到已經去世的父親了嗎?因為覺得沒人疼她,所以才會夢到父親嗎?他跟她在一起這麽久,她從來沒有這樣過。

    在夢裏麵哭醒,一次也沒有過。

    他記得那時候說過,他大她八歲,他會一直寵著她,他的肩背很寬厚,可以給她依靠,他卻把她嚇成這樣。

    “向向。”

    向婉大大的吸著氣,手還緊緊的攥著江琛的手,很用力,江琛覺得手掌已經被她捏得發了木。

    向婉再次吸氣,鼻腔裏是濃濃的桂花香,那味道幾乎掩去了江琛身上的味道,那種純天然無合成的味道,幾乎在夢裏勾出了她那麽多的記憶。

    本是香甜的,卻慢慢變酸,發澀,溢苦。

    她覺得身子裏的力量一絲絲的被夢境抽幹,想醒來又不願醒來的感覺,她很久很久沒有夢到過以前的事了,多美的桂花香。

    她的頭歪滑著,靠在江琛的懷裏,鼻腔裏,他的味道,慢慢剝奪了桂花香的味道,他的味道是從他的身體裏溢出來的,在香水味之下,從他的皮層下飄出來的味道,她喜歡那種味道,她覺得好香,香到她想咬他,吃下去,她就安心了。

    她的氣息越來越穩,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抬腿架在他的腿上,屁屁一挪,她坐到了他的身上,頭,枕在她的頸窩裏,“琛哥哥。”

    她的聲音像夜裏的風,夾著金桂的味道,讓人安寧。

    他輕輕的跟她說,對不起。

    “我夢到爸爸了,琛哥哥,我夢到爸爸了。”

    “我知道,我知道。”他揉著她的腦袋。“我大你這麽多,八歲,將近三個代溝,我的人生閱曆比你豐富那麽多,我有好的家教,也受過良好的教育,但是我最近的修養真是越來越差,向向,我不該對你凶。”

    他知道她以前的家世很好,她爸爸很寵她,她十六歲之前也是個豪門公主,她是向世勳的掌上明珠。若不是他今天的態度問題,大致她也不會感歎自己命運多舛而做回憶父親的夢吧?

    向婉歎了一聲,她很難受,吸氣的時候,那些甜甜的花香吸進了肺葉裏,慢慢的傳到心髒,心房那裏突然間很疼,滾滾的浪翻湧得很厲害,她有些壓不住,她就著他的肩頭咬下一口,他“嘶”的抽了一聲。

    “爸爸打了我,我夢到爸爸打了我,十六年,他就打過我那一次,在他離去那天,他打了我。”

    向婉越來越控製不住那種隱埋在心底的殤痛,向明打了她,她不痛,一點也不,可是爸爸打了她,痛得她從來不敢去回想那天的發生的事,爸爸燒了她給他的東西,還打了她,還讓她滾。

    可她總記得爸爸說,向向,你就是爸爸的心肝寶貝,心肝寶貝。

    曾經她也總是這樣,夢到爸爸愛她,然後爸爸打她,讓她滾。她強迫自己把這些記憶封起來,可怕的桂花香。

    他聽見她激動的敘述,輕輕的搖晃她,心裏不知道悔恨了多少次以前不該動不動打她屁股,或者用腳踹她,他是不是總是這樣無意中去碰到她記憶中的傷口。

    “向向,過去的事不去想了,也許你爸爸隻是怕你太懷念他,才故意打你的,他怕自己的事對你造成影響。向向,你要理解他的苦心,以後有我照顧你,我好好愛你,我大你那麽多,你要的愛,我都可以給你。向向,你就是我手心裏的寶貝。”他揉著她的頭,撫著她的肩,安慰。

    向婉覺得江琛說話的方式總是有一種魔力,他可以輕輕鬆鬆的賺取她曾經以為很可貴的眼淚。

    他囂張的時候像個霸道的魔鬼,你恨他,恨得想要扒了他的皮,跺了他的肉,扔到九天之外去。

    他無恥的時候像個魔鬼,你討厭他,鄙視他,你巴不得他快點滾,他不要臉的樣子讓你看到都想狠狠的掐他,越掐得重,報複的塊感才會來得越強烈。

    他溫柔的時候,還是像個魔鬼,你就像著了道似的,慢慢的接受他給你的指引,步上不歸之路,沒辦法回頭,也不想回頭。

    江琛,這個魔鬼,他身上有好聞的味道,是撇開那種合成的香水味的味道,在他的皮下,鼻腔裏也會呼出來,還有他的嘴裏,在他身上的每一寸地方,包括他的短發裏。那些味道裏裹著一種慢性的毒藥,一天一點的滲透,今天吸一點進肺葉裏,明天那一點像潛進那些血管,後天便又經過血管送回心髒,無限循環。

    然後她被那種夾著毒的味道魔怔了,他輕輕的一呼氣,那味道就濃一點,她的膽怯和不安就會少一點,她的情緒也會慢慢平複,就像得了重病痛苦得想要撞牆的人,突然注射了瑪非,瞬間安寧。

    她咬過他的肩,她輕輕的拉他的睡衣,那裏已經冒起了淺淺的血珠子,他的肩頭好些牙印,全是拜她所賜,好象她腰上、胸上、肩上、背上那些痕跡都是拜他所賜一樣。

    彼此的印跡留滿了彼此的身體,或許他們都極力想要把這些印記咬進對方的心髒,永遠都不會淡卻。(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