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把悲傷塵封於心底它會好嗎？”

    “說出來它未必也能好，算了，那是我的事，謝謝您送我回來。”

    我打開車門欲要下車。

    “到時候可以通知我她埋葬的時間嗎？”

    “沒問題，我把她交給快樂，一切由她來決定。”

    我下了車，許教授調轉車頭，悲傷地離去。

    我不知道他與龍嵐鳳共度了幾個美好的夜晚，但我能知道，他的傷一時半會好不了，我以為醫院裏他那怨懟的眼神會另他憎恨我一陣子，但是他沒有，真不愧是心理學家，拿得起放得下，不像我恨一個人直到他不在時才釋懷

    。

    現在恨我入骨的人該是快樂了。

    我剛要上樓，商宇與冷同時出現了。

    剛才他們要送我回來，我拒絕並上了許教授的車子。

    冷調查過我，他知道龍嵐鳳是誰，基本上每個人都認定我是出於報複。

    “我就不請你們上去做了，商宇你幫我找快樂吧，謝謝了。”

    說完，我直接上樓，不等他們說話。

    打開家門，快樂披頭散發地站在客廳，眼睛哭得紅腫。

    我們完全都沒有想到她會跑到家裏來，難怪幾乎翻遍了整座城市都找不到她。

    我有些僵硬地站在門口，我不知道該怎麽麵對她。

    她朝我走來。

    她衝我咆哮，“有用嗎？有用嗎？她死了你假惺惺抱著她的骨灰回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恨不得將她的骨灰踩碎！”

    我沒有說話，我一直以為總是快樂做錯事情，我可以對她咆哮卻不知道我也有這麽一天被她咆哮。

    她一把奪過我手中的骨灰盒，高高地舉起來，“你不是恨她嗎？我幫你砸了她，你再踩碎她！”

    這樣的她另我無比心痛。

    我心碎地叫著她，“快樂。”

    她的臉迅速扭曲起來，“不要叫我！”她顯然無比憤怒，被她高高舉起的骨灰盒不停地抖動，“你原來這般恨她，那麽我對你做的一切呢？你是不是也恨我入骨？是不是有一天你也要報複我？是不是時機還沒有成熟所以你一

    直偽裝對我好？”

    “快樂。”

    除了叫她的名字，我真不知道說什麽。

    快樂冷冷地瞅著我，“就像《一劍梅》裏你所寫的一樣，能屈能伸？為了報仇就算付出一切代價都在所不惜？”

    “先裝著對我好再報複我？有一天再要我的命？是不是這樣？”

    我想，我這輩子最大的錯誤就是寫了《一劍梅》。

    “隨你怎麽想好了，你手中舉的可是你媽媽，要粉要碎全在你一念之間，別告訴我你沒有恨她，你連她最後一麵都不見，現在她的骨灰你也要毀……”

    “閉嘴，是你剝奪了我與她的見麵，你還好意思說，你可真夠冷血的！我告訴你，我恨你，從今天開始，我永不停止地恨你，你等著，我一定會回來報複你！我會加倍還給你的！季開心，你給我等著！”

    快樂抱著龍嵐鳳的骨灰從我身邊猛地衝了出去。

    我以為說些刺激的話會讓她放下龍嵐鳳的骨灰，我真怕她會摔碎龍嵐鳳的骨灰，看來我的擔心是多餘的。

    現在，她走了。

    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卻說要報複我。

    這個世界真的很可笑。

    身後站著商宇與冷，他們並沒聽我的勸告反而緊跟在我身後，他們目睹了我與快樂的一切。

    每個人都看到我的冷血與殘酷的一麵。

    我大步跨進家門，迅速地把門給關上。

    隻是門關不上，卡住了冷的腳。

    “商宇，你去追快樂，這裏有我。”

    一陣嘔心感突然來襲，我顧不上一切隻知道往洗手間衝去。

    一陣又一陣的嘔吐，這幾天滴水未近，吐出來的全都是前些日子酸酸的水。

    胃部空得難受，仿佛被誰挖個空。

    從嘔吐到幹嘔到停止，整個人仿佛脫水一般。

    我無力地靠著牆壁。

    我看到鏡中布滿血絲慘白到如同鬼一般的臉。

    那張臉的主人竟然是我。

    真是不可思議。

    “開心。”冷在叫著我。

    我仿佛聽到了以前他那種緊張的帶著濃濃愛意的語氣。

    我想，我聽錯了。

    最近可能是做錯事情太多，心裏超過所能承受的負荷所以聽錯了。

    我擦了把臉走出來。

    “開心。”冷叫著我，語氣是平平淡淡的。

    看來剛才我真的聽錯了。

    我沒有看他，我害怕我會突然受不了想撲到他的懷中，我背對著他，語氣比任何時候都要冰冷，“你的如小姐恐怕在車上等你等久了吧？”

    他的聲音自身後傳來，我看不到他的表情，“開心，我知道你並不好過的，仇恨真的這麽難放下嗎？”

    “我想我們已經各不相欠了，你無權幹澀我的生活，我也無權打擾你的生活。”

    “但我還當你是朋友。”

    “我不想要你這樣的朋友，抱歉。”

    冷有些動怒了。

    “開心，你要到什麽時候才醒悟？因為你的仇恨害死了人，快樂也因此恨透了你，你難道就不能低下頭向她認錯嗎？”

    他終不過是個冷人，跟所有的人一樣，都認為是我害死了龍嵐鳳，也是，誰叫她偏偏那天跟我起爭執之後就死呢，她若平時一個人跑出來時突然發瘋衝過馬路被車撞死那就不用怪任何人了。

    我轉過身來，冷冷地瞅著眼前的人，這是我曾經愛過的人嗎？

    書上不是說，相愛的人會心有靈犀嗎？

    還是彼此愛得不夠深？

    又或者說愛已淡化？

    “這是我的家務事，不勞日裏萬機的陌總費心。”

    冷咬著牙齒，“陌總，好一句陌總，這句陌總完全把我們的關係撇清了，開心，你這樣做值得嗎？到頭來你還剩下什麽？難道說最後隻剩下你一個人你就高興了？你就開心了？”

    我指向門口，憤怒道，“限你一秒鍾之內給我走人。”

    冷的臉迅速巨變，“開心，我的脾氣一向如此，我生氣的是你竟然一點都不愛惜自己，你被所謂的仇恨占據了全部的思想，你根本就分不出一點心思來愛人。”

    我抿緊嘴唇，“是，我這種人根本就不值得你浪費寶貴的時間，你給我走，趕緊給我走人！”

    冷臉上的青筋直暴，“很好，我這個自認為叱吒風雲的人物被你三翻五次耍弄，我真是他媽的犯賤，我！”

    他說完便狠狠地轉過身迅速走掉了。

    其實我不想他走的。

    我發誓我一點都不想讓他走的。

    我以為全世界不理解我的時候他會理解我。

    但是他跟全世界的冷夫俗子一樣，都隻會用世俗的眼光去看待一切。

    愛淡了，真的淡了。

    他對我已經沒有半點愛了，唯有憤怒了。

    我蹲在原地，抱著頭，全身都麻木地僵硬。

    我不怪任何人，真的，走到今天這一步都是我咎由自取的，若我當初能早點放下仇恨，或者答應龍嵐鳳的要求，也許今天的事情還有一點轉機。

    但是我不是神仙，我沒有看到過去和預知未來的本領。

    雙手顫抖地摸了摸肚子的寶寶。

    “擎蒼，全世界媽媽隻剩下你了，你不可以不要媽媽，否則媽媽就活不下去了。擎蒼，媽媽不是壞人，媽媽真的不是壞人。”

    肚子一陣又一陣地翻滾，似乎在跟我抬杠。

    我已經很多天沒有吃東西了。

    不行，這樣下去寶寶也要離開我了。

    我不要。

    我像瘋了一般地衝向廚房煮一大堆東西。

    我隻知道我要吃，我要拚命地吃。

    食物煮好之後我就大開吃戒。

    吃到肚子撐了又跑進衛生間去吐，吐完休息一陣子又繼續吃，吃完又繼續吐。

    吐了又吃，吃了又吐。

    連我自己都分不清到底是吃還是吐了。

    最後隻剩下半口氣躺到床上，隻記得兩件事。

    龍嵐鳳死了。

    冷已經不再愛我了。

    全世界我隻剩下擎蒼了，我終於能體會到媽媽當初那種孤寂的心情了，那個時候全世界都遺棄她了，唯有一個啞巴女兒相陪，能不瘋嗎？

    淚化作無聲雨，在心中滾個不停。

    我說，寶寶，咱們睡吧，媽媽過得很好，真的很好。

    是夜。

    安靜到幾乎連空氣在流動的聲音都能聽到。

    商宇給我打來電話。

    他的聲音略顯擔心，“開心，你還好嗎？”

    “謝謝，我很好。”

    “那我就放心了，對了開心，快樂在我這裏，她沒什麽事，隻是鬧點情緒，你別擔心。”

    商宇的電話如同給我打了一針鎮定鎮定劑，我哽咽道，“謝謝你，商宇。”

    商宇的聲音很輕很柔，“我知道你做事都會有你的原因的，別介意冷今天的舉動，他的脾氣你是知道的，因為太在乎所以沒有辦法平靜。”

    商宇嗬，為何你總是這般善解人意？

    為何你即使懷疑我也不道出我的錯？

    為何他不像你一樣？

    我的聲音很淡很淡，“都不重要了，商宇，謝謝你。”

    商宇的聲音稍微放低，“開心，我知道這個請求很讓你為難，但我真的不想讓大家誤會你，或許你可以把事情發生的原因向解釋大家解釋一下？”

    “正如大家所見所想的一樣，商宇，我掛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