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總算挨到手術日當天，一大清早季妍便醒了過來。

    她很緊張，緊張到前一晚根本睡不安穩，擔心手術情況不如預期，也擔心術後自己的臉究竟會變成什麽模樣，真的能像醫生所保證的那樣完好麽？

    說來向家人也真的很冷漠，在這樣重大的手術前，除了向宇凡之外，果真沒有其他人來探望過季妍。季妍曾經問過向宇凡這件事，他說爸媽在家照顧曉風，而她本身的情況還沒完全脫離感染的危險期，也不適合會客。

    聽似完美的說辭，成功地將季妍孤立在醫院裏，她有種感覺，覺得自己不是連一個朋友都沒有的人。

    可悲的是，現實就是如此，再無奈也隻能接受。

    “你醒了，精神看起來還不錯。”負責麻醉的醫師過來問診，在麻醉前她需要了解一下病人的狀況。

    “這手術會很久嗎？”

    “嗯，大概需要十個小時左右，怎麽了，你很緊張是嗎？”

    季妍心虛地點點頭。

    這時候，一個再熟悉不過的低沉嗓音從旁響起：

    “別擔心，我會在外麵陪著你。”

    她的男神老公，總是在恰到好處的時間點出現，露出適度的關懷，讓旁人充分地感受到他們夫妻之間根本不存在的“鶼鰈情深”。

    果然，麻醉師看到向宇凡出現，便對季妍俏皮地眨了眨眼，意思似乎是說“你老公人真好”。不一會兒，麻醉師便先行離開了。

    此時，病房裏又隻剩下他們兩個人。

    向宇凡看似麵色如常，通常沒有什麽表情，隻是沉默地看了眼季妍，發覺她似乎有點不安，便問道：

    “你在擔心手術的事？”

    “是啊……我在想手術能不能順利，要說不擔心那真是騙人的，畢竟是臉部重建。萬一，我不能恢複成原來的模樣，那該怎麽辦？”

    聽季妍這麽說，向宇凡竟然笑了。

    這個女人，究竟還是在乎她的臉麵。

    原本以為那些陌生的改變，或許真的會讓季妍變得不同，但是現在聽她這麽一說，又覺得是自己想太多了。

    向宇凡的嘴角勾起一抹沒有溫度的笑，“不管你的外表變成怎樣，你終究還是你，骨子裏是不會變的。”

    這話，尖銳得像根針，毫無預警地刺中季妍。

    她不懂，向宇凡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他是在嘲諷她嗎？

    他們之間究竟發生過什麽事，為什麽在那張“冰冰”有禮的麵具下，她感覺到似乎有很多故事存在。

    望著向宇凡那張清冷的俊臉，表麵上像是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令人猜不透看不穿。季妍決定忘記他說的那些話，反正，她已經忘記了很多事，也不差這一件。

    調整好自己的情緒之後，季妍靜靜地等待著手術室的通知。

    二十分鍾後。

    看著季妍被推進手術室裏，向宇凡的心裏竟然有股說不出來的輕鬆。

    他不止一次地發覺，那個包覆在重重紗布後麵的她，實在令他陌生不已。

    就好像車子經過重組拚裝後，外觀和內部零件明明都相同，但是上路奔馳的感覺就是不同。

    季妍變得安靜，不再像從前稍微有點不順心就咆哮動怒，麵對意外毀容這件事，她所表現出來的冷靜和理性堅強，遠遠超過他的預期。

    這真的太不像他所認識的季妍了！

    一個從骨子裏敗壞背德的女人，他太清楚她所慣用的伎倆，哪怕是從鬼門關前走一遭，也不可能會讓她徹頭徹尾地像是變了個人。

    不是她，還會是誰？

    唯有可能的解釋就是這個陌生的季妍，喪失記憶的同時，也喪失了自己的個性，換句話說，季妍變回從前那個自私自利的女人，隻是遲早的事。

    向宇凡捏了捏緊蹙的眉心，深呼吸，試著理清今後該如何與這樣的季妍同處在一個屋簷下，才不會讓自己又被她給迷惑了。

    男人，失足一次是意外，兩次就是活該！

    季妍的術後狀況良好。

    她的臉還是覆蓋著紗布，不過醫生判斷整體的情況比預期得樂觀許多。

    這都要歸功於向宇凡不惜大手筆的，從國外頂級的美容整形醫院，調來一批頂尖的整形大夫，親自替季妍的顏麵重建手術操刀。

    季妍不知道的是，醫院裏的護士站為了這件事，羨慕她羨慕得不得了，有那麽一個出手闊綽長相一流的老公，簡直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但是她們不知道的是，向宇凡除了金錢之外，卻是什麽都不願意給。

    對於曾經背叛婚姻，背叛兩個人感情的女人，除了因為她是兒子的生母之外，其他的，在向宇凡的眼裏，什麽都不是！如果不是因為顧及他的社會地位，需要一個完美的家庭來烘托的話，他們之間早就離婚了。

    外表看似美滿的婚姻，其實內部醜陋不堪。

    對向宇凡來說，季妍發生意外至今，他所付出的一切，不過就是為了扮演好他的好丈夫角色。

    看著護士從病房外走了進來，例行的巡視作業，幾個星期相處下來，季妍對於來服務她的每個班別的護士，已經很熟了。

    “是你，感冒好了沒？”

    “好多了。你呢，今天感覺如何？昨晚睡得好嗎？”護士一邊檢查輸液一邊問道。

    季妍伸手碰了碰臉上的層層紗布，“這裏的皮膚開始會癢，已經兩天了。”

    護士看了眼，理所當然地解釋：“皮膚愈合的時候會發癢，這很正常。”然後她又仔細查看一下紗布的情況，還幹爽著呢，暫時不用換。

    “傷口愈合時總是會有點刺刺癢癢的感覺，你再忍耐一下。”護士哄道。

    季妍點點頭，無奈地歎口氣，看來，她得早點習慣這又刺又癢的感覺了。

    令她不自在的不隻有皮膚愈合時的刺癢難耐，還有先前為了手術的緣故而被剃光的頭發，到現在也隻長出吋許，隻是這個接近平頭的短發造型，她到現在還沒有勇氣去麵對。

    季妍眼巴巴地看向牆上的鍾，估計這會兒，向宇凡也差不多快到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