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她在逞強，不想示弱，更不想被自己失憶的情況給打倒。

    季妍居然……

    罕見地沒有發脾氣？

    反而是在無奈中，勉強自己接受失憶的現實。

    最後，他隻好對她說：“抱歉，我什麽忙都幫不上。”

    “不，你已經幫了我很多了，真的。”

    陳奕聞言，便點點頭表示理解，沒有再和她繼續這個話題。

    事實上，恐怕隻有他自己知道，對於這個陌生的季妍，他完全不知道該怎麽和她相處。

    他提著超市的袋子，走到廚房裏，將食材分門別類先歸位，然後又從袋子裏拿出一個白色的食盒。

    那是握壽司和生魚片，附近有名的日本料理店外帶回來的。

    “這是你愛吃的那家日本料理店，我買了些生魚片和握壽司，你要現在吃嗎？”

    季妍興趣缺缺地搖搖頭，她說自己還有點頭疼，暫時沒有胃口，讓陳奕將餐盒先擺在餐廳的飯桌上，自己晚點再吃。

    “這樣啊，不過這類生鮮食材，放在室溫下很容易變質，要不，我幫你先放在冰箱裏，你要吃的時候再自己拿。”

    陳奕的體貼安排，讓季妍深深覺得不好意思。

    對於一位總裁的特助，具體該做些什麽工作內容，她並沒有概念。但是，她知道，特別跑來伺候老板的老婆，肯定不是他分內該做的事。

    “陳奕，謝謝你，幫了我許多忙。我想，這樣就行了，你可以先回去。”

    “好，那我就不打擾了，少夫人早點休息吧。對了，明天早上八點家政婦會過來做早餐，到時候，你如果還需要什麽直接交代她就行了。”

    “嗯，我知道了。”季妍應道。

    陳奕目光深沉地看了她一眼，默默地轉身離開。

    寰宇集團大樓

    當陳奕回到向宇凡的辦公室時，時間已經來到晚上八點多。

    辦公室裏頭的燈還亮著，一如既往，他這個工作狂老板，此刻還埋首於卷宗裏。瞧他連襯衫袖子都卷了起來，晚飯的餐盒還紋風不動地擺在一邊，完全沒動過的樣子。

    “回來了。”向宇凡沒抬頭，邊看著公文邊說道。

    “是，一切都安置好了。”

    “她怎麽樣？”

    “……她有點不太一樣。”

    聽到陳奕這麽說，向宇凡這才抬起頭，放下筆，雙手交握背往後一靠：“說來聽聽。”

    “這要怎麽說好？就像重組一台車之後，發現零件引擎都沒有裝錯，可是開上路就是一股別扭。”

    聞言，向宇凡難得地露出淺笑。

    這個比喻，夠貼切又傳神。

    陳奕說道，他趕過去公寓的時候，見到季妍正在和老陳說話，她似乎在問老陳什麽，老陳一整個結巴說不出話來。

    見著他，她完全一副見到陌生人的樣子，直到他自我介紹之後，她才知道他是誰，以及做什麽的。

    看樣子，她的失憶一點也不假，要不然，就是她的演技變得更高超了。

    進到公寓之後，他帶她逛了一圈，尤其是在主臥室的時候，他還特別仔細觀察了她的反應。

    什麽反應也沒有，一片空白。

    “我的老天，那主臥室裏的所有東西，全是季妍從世界各地搜羅來的，她居然一點印象也沒有！”

    “包括那張愚蠢的化妝台，還有那張貴妃椅？”

    陳奕點點頭，他們都知道，那些華而不實的家具，當初花掉向宇凡多少真金白銀。

    當初他就警告過向宇凡，不該讓季妍毫無節製地花銷，成天買那些華而不實的玩意，一點用處也沒有。

    猶記當時，向宇凡用一種毫不在意的口吻，淡淡地說：“用錢換個清淨，我覺得很值。”

    聽到這話，他頗不以為然：“錢再多，也不容她那樣毫無節製的花銷吧。”

    雖然後來，向宇凡仍舊沒有改變他對待季妍的方式，旁人看了會以為他非常寵愛他的妻子。但是，隻有他知道，事實上，向宇凡是用那些紙醉金迷的物質，將季妍困在那個華美的金絲籠裏。

    有一種毒，比真正的毒藥還毒，那就是高檔的物質生活，奢華糜爛的貴氣生活，足以磨去一個人堅毅的心智。

    “最讓我不可思議的，就是在我從超市買了些日用品回公寓去，季妍穿著那一身白色睡衣，她竟然……”話說到這兒，陳奕停頓了下來，還拉開自己的領帶。

    向宇凡挑了挑眉，好奇著，等陳奕把話說完。

    “她穿著睡衣，居然沒有誘惑我，你說，這還是季妍嗎？”

    豈料，向宇凡低聲笑了笑，然後搖搖頭，仿佛不可思議似的說：“確實不像她。”

    他們都很清楚，季妍是個什麽樣的女人。

    陳奕會這麽說，也是因為過去有一回，他來辦公室裏要拿老板簽好的公文時，遇上正在辦公室內等待向宇凡下班的季妍。

    她竟然不顧場地，不顧身份，當下就撩起漢子來了。

    誰都知道，陳奕雖然名義上是向宇凡的特助，但事實上，他還是向宇凡在國外念書時的室友，和他既是朋友也是工作夥伴。

    尤其是當向宇凡出差不在時，陳特助的命令，等於是執行長的命令。

    陳奕的身份，自然不一般。

    而他也變成季妍眼中的一塊肥肉，巴不得能夠一口咬下。

    當下，陳奕被季妍的“熱情”給嚇壞了，幸虧秘書闖進來才解救了他。

    事情傳到向宇凡的耳裏，他倒也沒說什麽，麵色如常冷如水，仿佛季妍做了什麽事，都與他無關。

    片刻過去，辦公室裏靜默無聲，好像在場的兩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

    最後，還是陳奕先回過神來，問道：“你打算怎麽辦？”

    向宇凡沒有回答。

    他站起身，徑自走到玻璃窗前，向外望去，高樓下的燈火通明，車流在馬路上畫出一道又一道的紅光。

    玻璃窗上的倒影，男人麵無表情不發一語，晦澀難懂的眸底，滑過一絲精光。

    然後，他轉過身，對陳奕說：“你先回去吧，我還有公文要處理。”

    陳奕秒懂。

    他不想再談季妍的事。

    拿起掛在椅背的西裝外套，陳奕也不囉嗦，隻是目光落在那盒沒有被動過的餐盒上，說了句：“記得吃點東西，身體不是鐵打的。”

    語畢，他揮了揮手，離開辦公室。（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