備孕！

    對她這個傷痕累累的婚姻來說，無疑是種奢望。

    “我看向先生很關心孩子的樣子，當時一聽到沒有孩子，他的表情很失落，想必他也是希望能盡快再添個孩子吧。加油，你們都還年輕，一定很快就能有好消息。”

    季妍逼著自己對張主任擠出一絲絲禮貌的微笑，離開診間後，經過人來人往的婦產科，無疑是加重了剛才張主任不小心戳破的傷口。

    破碎的婚姻，怎麽可能會有小孩呢？

    她低著頭，根本就不敢看向那些挺著圓肚，臉上掛著幸福滿足笑容的準媽媽們，隻管快步地穿過走廊通道。

    突然間，碰的一聲！

    她撞上了某個人，差點重心失衡向後倒，所幸對方快一步地扶住她的手臂。握住手臂的大手很結實，她直覺地抬頭望向對方，打算說聲對不起時，卻看到一臉蒼白驚愕的表情。

    那錯愕的神情……好像他認識她。

    時間像是凝結成某種沉默暗流，季妍被對方看得渾身不自在，便蹙起眉頭把自己的手臂抽回來，說：“抱歉，是我沒看路，你沒事吧？”

    那名穿著醫師白袍的男子，盯著她半響，最後才回過神來，喃喃地說道：“沒事，我也有錯。”

    說完，便蹲下身子拾起一張張被季妍不小心撞飛的文件。有個文件夾正好落在她的腳邊，於是她順手拾起來還給那人，卻聽到他唐突地問：

    “請問你有姐妹嗎？”

    姐妹？

    他問這個做什麽？

    見她沒有任何動作和答複，他大概也發覺到自己的突兀，便帶著歉意的微笑說：“不好意思，我問得太突兀了，你長得非常像我的一個朋友。”

    沒等季妍再有什麽反應，他自顧自地解釋，剛才被她的臉給嚇到，還以為是他的朋友。

    最後那個男人再度向她道歉，便快步離開了。

    等那男子走遠後，她才想起來忘記看他繡在白袍上的名字了，剛才偷偷瞄到一點文件上的內容，貌似他也是個外科醫師。

    回到車上，老陳貼心地問季妍還有沒有想去哪裏逛逛。

    她想了想，還缺了一個行動電源沒買，就讓老陳開車載她到市區裏的商場去。

    在商場內附設的數碼電子用品區，季妍很快地選好了想要的行動電源。對於這類的電子商品，她似乎沒什麽耐心去一一比較規格。看她拿出那張無限卡來結賬，店員立即眉開眼笑地又熱心地幫她介紹幾組當前的熱銷產品。

    回程，季妍打算替小風買個禮物，他的生日快到了，懶得跟著人群排隊等電梯，她直接搭手扶梯，一樓一樓繞下去。才剛走進兒童服飾用品的樓層沒多久，遠遠地就看一對外形登對亮眼的男女。

    身形高大身穿兩件式西服的男子，身邊伴著一位矮了他半個頭的女子，他們兩邊走邊談笑，仿佛是一對出來快樂購物的情侶。

    那男人，是她老公向宇凡。

    那個女人，她並不認識。就算曾經認識，恐怕現在也想不起來了。

    她忽然心虛地立即轉身往反方向快步離開，深怕被他們發現。

    不知道她在心虛什麽？

    隻想快點離開，消失在他們麵前。

    ＊＊＊

    鑽進車子裏，老陳看了眼季妍的神色慌張，卻沒多說什麽，隻是默默地開著車。

    感謝老天，他沒多問，她現在最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一個人獨處。

    向宇凡曾經說過等到年底那些案子結束，不再需要她的時候，就要離婚。

    之前沒有離成功，顯然是他們雙方對於離婚協議的內容還沒有共識，現在想來，也不難理解為什麽他那麽說了。

    有了小三，一切都不同了！

    就算她開出的離婚條件有些過分，相信他也一定二話不說立刻簽字。

    全都是拜那個小三所賜。

    很奇怪，見到他們兩人在一起，她心裏居然沒有恨意，她無法恨他，大概是覺得自己過去也和向宇晨糾纏不清，實在沒什麽資格去質問向宇凡關於那個女人的一切。

    反正……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不是麽？

    他們的婚姻走到今天這般田地，下一步該怎麽做，彼此心裏應該都是清楚的。

    隻是，她舍不得小風。

    心疼那孩子所遭遇的一切，還有過去她帶給他的傷害，她不能也不願意就這麽丟下小風不管。

    回程的路上沒什麽車流，很快地他們便到家了，帶著新買的東西，季妍迫不及待的往房間裏去。

    等一切就緒後，興致勃勃地開啟筆記本，她直覺的打開瀏覽器，輸入一個網址，導入的頁麵是某個組織的官方網頁。

    熟悉的感覺像股暖流浮上心頭，沒錯，就是它。

    這是她常常來逛的公益慈善團體頁麵，在官方介紹的世界援助項目內，還有一項是協助認養第三世界國家的兒童。

    她是喜歡孩子，此時此刻，再肯定不過了。

    過去常常接觸和兒童相關的案件，總是為了兒童福祉而偵破許多案件……

    等等，不對！

    她是季妍，向家的少夫人，怎麽會去接觸什麽兒童相關的社會案件？

    她……

    她這是怎麽了？

    抱著突然發暈疼痛的腦袋，感覺裏頭有顆炸彈快要爆炸似的脹得難受，腦壓急劇升高，痛得季妍忍不住倒在地上。

    好痛！

    天哪，她的頭好痛！

    誰來救她，快救救她！

    不知道是尖叫聲還是什麽原因把人給喚來，當她略有意識的時候，看見公公向文誌神色擔憂地喊著：“妍兒、妍兒，你怎麽了？要不要找醫生來看？”

    季妍根本痛到說不出話來，沒法回答他，也顧不上什麽禮貌，隻管疼得不斷地悶哼出聲，意識模糊了。

    腦中的暴烈疼痛讓她幾乎想殺了自己求個了結，隻見公公向文誌拿起室內的電話，不知嚷嚷什麽，管家老李很快地進來房間。

    “老李，找人來照顧一下妍兒，順便去前麵看看趙醫生人到了沒。”

    “老爺，要不要打個電話跟大少爺說一聲？”

    “也好，快去快去！”

    後麵的談話基本上已經聽不見了，疼痛像海浪似的一波波侵襲著她，又像海嘯要把人整個給吞沒。

    半晌，感覺有人用力撐開她的眼皮，然後又有人不斷叫著她的名字，直到她發出聲來。

    接著，有人弄了個藥，配著溫水讓她張口服下。

    沒多久，她仿佛神遊在另一個時空裏，恍惚中，隱約聽見有人在細聲交談。

    “她怎麽會這麽嚴重？”

    “可能是事故創傷所引起的後遺症，聽說當初的狀況很危急。”

    “那她以後還會常常這樣嗎？”

    “不知道，張主任說還要再觀察……”

    然後，藥效發揮作用，她睡得更沉了。

    等季妍醒來後，瞧見的是一張擔憂未眠的臉，是向宇凡。

    “怎麽樣？好點了沒？”

    “嗯。”季妍試著想坐起身子，無奈身子發軟四肢無力，坐不起來。

    向宇凡見她那樣，連忙伸手扶起她的背，還貼心地將枕頭墊靠在她身後。

    “你……怎麽會在這裏？”

    “老李下午打電話給我，當時我還在會議中抽不出身來，等開完會後才趕回來。”向宇凡從床邊的小方桌上，倒了一杯水，遞給她。

    季妍被他的體貼給弄得不知該如何是好，默默地接下杯子，抿著唇一小口一小口喝著。

    “醫生說你可能是腦傷的後遺症所引起的，要讓腦子多休息，不要太勉強自己。”後麵那句“不要勉強自己”她哪會不懂，說穿了就是要她別急著去回想過去的事。

    但是，麵對被遺忘的空白過往，誰能不心急呢。

    隻是當她越是努力去想，反效果越大，腦子裏就像有塊無形的斷層，讓人觸碰不得。現在的她承受著過去的罪業，因為失憶而顯得一切不明所以，每天和新的臉孔接觸，就擔心會不會又蹦出什麽被她遺忘的故事。

    故事或許本該是美好的，她的卻不然。

    瞧瞧時間已晚，季妍告訴向宇凡不用再陪著了，她打算一個人靜一靜。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神裏混雜著些許的不放心，最後還是尊重了她的意願，轉身離開她的房間。

    向宇凡是個寡淡有禮的人，也是個冰冰有理的丈夫，這一點，現在她倒是清楚了，不再對於他的理性體貼而感到迷惘困惑。

    向宇凡曾經說過，在她親手殺了肚子裏的孩子，最恨的人就是她。

    而她，當然不會再自作多情的認為他們夫妻之間的關係能夠獲得改善，畢竟，那個女人的出現已經提前預告了她和向宇凡之間的緣分，即將在年底畫下句點。

    這或許對他們來說，反而是個較好的結局。

    ＊＊＊

    向宇凡來到森林後方的獵人小屋，當時的巨狼屍體已經挪走，現場殘留下斑斑血痕，顯示這裏曾經有場獵殺。

    除此之外，他什麽也沒發現。

    向宇凡站在原地，環顧四周，沉思了一會兒，接著又走進獵人小屋裏。

    裏頭看似沒有什麽異狀。

    這個時間點，正好看守林子的老江回老家一趟，沒人看守。

    不過，老江這人向來心細，因此牆上掛著的那些獵槍，還是保養得很好。

    隻不過……

    向宇凡盯著那牆麵，蹙起眉頭，仿佛見到什麽不尋常的地方。（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