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西藏遊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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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看到天葬師一錘子一錘子把一具完整的成年人的頭蓋骨,四肢的骨頭砸碎的時候,我看著這一幕沒有一點恐懼,隻是眼淚不斷的往外湧,這就是人,一輩子無論經曆過什麽,美好的,痛苦的,無論是什麽身份,什麽性別,什麽年齡,最後的結果都是一樣,一具白骨,甚至連骨頭都沒有了,一輩子珍惜的執著的身體,最後什麽都沒有了。”

    “不是所有人都能受得了隻離幾米,現場看著一具一具屍體在你麵前,像切豬肉一樣被一具一具切開。屍陀林的地麵是濕的,因為每天都有死人的血水一遍一遍的流進去。那裏有著屍臭的味道,一陣一陣風吹過來,屍體的味道就撲在你臉上,包圍著你。第一天去看時,當時天葬師正在砸骨頭,人平時用來走路的雙腿,那時候肉已經被吃光了,隻有兩根腿骨,天葬師一錘子砸下去,腿骨就那樣看似脆弱的碎掉了,看著是那麽的弱不經風一樣,那一瞬間我都空了,腦子裏什麽都進不去了。就好像沒見老虎的人以為老虎是一隻可愛的貓,對它充滿幻想,當看到真正的老虎時,幻想瞬間破滅。”

    “我站在最前排,沒用手去捂著鼻子,屍體的味道可以隨時盡情的聞到。因為離的近,砸骨頭的時候,不知道是腦袋裏的東西還是骨髓濺了我一身,我看了看,沒有感覺,沒有什麽可怕的,也沒有什麽可嫌棄的,在我眼前的,一切都是那麽直白和赤裸,將來我也如此,再也沒有什麽可值得去幻想的,一切都這麽直接的擺在眼前,不成菩提就入輪回,這就是這一世的結果,人家還有福報得到天葬,能與空行結緣。將來的我們呢?太多的人不明白得人身是為什麽。”

    “五明佛學院的屍陀林,每天都有亡者的屍體。第一天我們去的時候已經下午三點了,九具屍體的肉都吃光了,很多禿鷲已經飛走了,留下來的大概有近幾十隻。以前沒去了解過天葬和空行。這次深入的了解了。在天葬場的禿鷲一般都是空行母幻化的。並不是普通世間的那種。聽天葬師說,當年建這個天葬場時是沒有禿鷲的,僧人們念經才慢慢召喚來。”

    “關於禿鷲是空行母幻化的,有一個故事。這是天葬師告訴我們的。他說,之前有一個僧人,他在一次天葬上朝一隻禿鷲扔了一把小刀,導致禿鷲受傷,帶著刀飛走了。當天晚上這位僧人的上師對他說,從今以後你不再是我的弟子,僧人很奇怪這是為什麽,那位上師說,你自己去想你做了什麽。僧人把當天的事都想了一遍,除了他在天葬場用小刀傷了一隻禿鷲以外,那一天他也沒去什麽地方或者做了什麽別的事。”

    “幾年後的一天,僧人去另外一個地方。途經一戶人家,一個藏族女人接待他,給他送上牛肉,同時給了他一把切牛肉用的小刀,僧人看到刀時很奇怪,為什麽這把刀和他當年用來扔禿鷲的刀是一樣的,這明明就是他的刀,他認出來了,可是這刀怎麽會在這麽遠的地方。這時候這個女人轉過身去,把肩膀的位置還是背露出來給他看,上麵有一道刀疤……禿鷲是這女人變的,而這女人就是一位空行母。空行母去天葬場和那些死者結緣,這是一種超度。”

    “行程裏沒有去天葬的計劃。但是有一位像母親一樣的師兄對大家說,一定要去,那裏破除我執最直接。師兄說,看了天葬,很多東西都能放下了。是的,看完後,你會發現你執著的東西是那麽的可笑和可憐。第二天去看天葬時,佛菩薩加持,竟然來了14還是15具屍體,讓我們把人的一生都看了一樣。從老人到嬰兒,從男人到女人,全都齊了。最小的孩子好像是剛出生的,最老的老人是滿頭白發。”

    “也有好像是交通事故的,因為我看到有兩個人臉上血肉模糊,五官已經不清楚了。屍體基本上都不穿衣服,用一塊布包著,用摩托車拉過來。一點也不隆重和奢華,簡單至極。那天天很熱,天葬師隻有一個,他一個人要切10多具屍體,那種切法和擺放的方法,你會覺得你平時的各種情緒都是那麽的沒有意義,你去執著一個男人或者女人是那麽的無聊可笑,因為他們無論是美是醜,是身份尊貴還是貧賤最後脫光了擺在那裏,被切成幾片時,身體裏的結構真的是豬肉一樣,胖一點的切開後裏麵有黃油油的脂肪,瘦一點的就是皮肉,大腿那裏切開就是肥肉和肌肉部分。死者的家屬就站在半米的位置看著,因為要等著天葬師把他家人的一塊骨頭砸下來,他們拿回去做擦擦超度。”

    “切頭皮的時候,我一下子覺得執著頭發是件太可笑的事。因為無論你是有頭發還是沒頭發,切的時候就是從脖子後麵先來一刀,然後刀往頭上剃幾下,整張頭皮就都下來了,裏麵就是腦殼那裏……那天有一位老人,天葬師在切她肉的時候,順便把她脖子上戴的一串東西扯下來扔在了一邊,這時候對照自己,會有一個結論,你執著的一切身外物都沒有任何意義,都是與解脫無關的,都是不究竟的。離開天葬場回到佛學院時,再看那裏的人,無論男人女人,一下子看到的都像屍體一樣,我會習慣性的看一下那個人的後麵,想像這個此時活著的人,如果也不在了,是如何被切開的……”

    “看的時候沒有男女之別,也沒有老少之別,感覺人就真的像機器一樣。。。我終於明白了那位師兄告訴我的,她說,她看不出人是好看的,她說,她覺得人就是機器一樣……看了天葬,得到空行加持,或許就更能明白這些感受。”

    代顏亦忍不住在藏區時給林木森打過一個電話:

    “在電話裏我向他道歉,說著說著就哽咽了,認識這麽久了,自己各個方麵對他都是抵觸的。一直都是自私的,索取的狀態,在意的是自己感受到的,而不去想他感受到的。自己的感受極深刻時就離家出走一下,甚至在做了特別不對的事後也沒有和他正式說過一句對不起,如果是反過來的話,以我之前的性格是絕對要以分手告終的。所以他之前總說,其實我離佛比你近……我現在覺得他說的對。隻不過最後信號太差,就此草草掛掉。”(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