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嶄露頭角(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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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壽春地處淮水腹地,河水裹挾厚土積沉,沃野三百餘裏,其間八公山綿亙逶迤,如龍盤虎踞,占盡地利之勢。層巒聳翠,上出重霄,峰頂處紫光繚繞。相傳數四百年前淮南王劉安在此飛升成仙,修得正果。如此福澤之所,袁術自是誌在必得。

    可這上佳的地形,同樣給了亂世盜賊們一個絕佳的棲身之處自黃巾起事,皇權危殆,祖郎趁天下大亂,拉旗占山,自命為王,剽掠鄉裏搶奪商旅,久而久之越做越大,竟有匪眾近萬人集結在其麾下。

    所謂一山難容二虎,臥榻之側,豈能容下祖郎在此興風作浪?袁術欲畢其功於一役,一舉將其殲滅,今日特率精銳甲兵盡數而出,與之對壘於八公山下。

    孫策與周瑜呂蒙策馬趕到時,兩軍已然開戰。平原上袁術的騎兵擁有絕對優勢,可祖郎的賊兵不斷將袁術的騎兵引至山地,待騎兵陷入進退兩難之際便左右埋伏殺出,以擂石重創之。袁術眼睜睜看著手下精兵良將滾落山崖摔得血肉模糊,氣急不已,大聲下令“弓箭手,放箭!”

    百名弓箭手齊步上前,挽弓如月,隨著一聲號令,箭如雨下。誰知賊兵們熟諳此道,利用地形做掩護,紛紛躲到岩石後麵,萬箭擦身而過,竟毫發無傷。

    見強攻討不到任何便宜,袁術隻得下令鳴金收兵,暫退休整。後勤士兵們一擁而上,拖著受傷的戰馬,架著斷腿折臂的傷員撤退,可山匪不講道義,以弩機滾石繼續攻擊袁軍,一時間新傷添舊傷,血肉橫飛,場麵萬分狼狽。

    “屬下無能,請主公治罪!”軍陣之中,紀靈一身塵土滿臉泥漿,跪在袁術麵前,半個多餘的字也不敢說。

    “大風大浪皆闖過,區區毛賊,竟然連你也……”袁術氣得閉著眼喘著粗氣,幾欲昏厥。

    “主公!主公保重啊!”眾將皆上前拱手勸慰,卻無人敢毛遂自薦,出陣討伐。

    袁術咬著牙,目光從眾將身上掃過喬蕤身為第一大將,風寒臥病多日,咳喘個不休,難以將兵。張勳負責刺探敵情,此時不在帳下。其餘眾人,皆連紀靈不如,貿然出陣不過是送人頭,白費力氣罷了。想到這裏,袁術扶著額,隻覺雙目曜白,頭痛欲裂。

    片刻之後,袁術緩過神來,對左右道“孤沒事,扶孤起來。今日若不能破此賊,罔顧我袁家四世三公之名!”

    說話間,袁術扶案起身,掙開左右,對眼前數萬大軍喝道“今日誰人能破此賊,孤便任命他為九江太守!”

    四下寂寥,數萬大軍無人應聲,唯有邈遠處子規聲聲啼鳴。袁術望著眼前黑壓壓望不到盡頭的甲兵,卻深感無人可用,失落傷懷不已。正當此時,一朗朗少年之聲響起“我來!”

    袁術循聲望去,但見一頭戴鳳翎赤羽盔,身著金鱗圓護甲,披著絳紅鬥篷的俊朗少年走上前來,將手中的銀槍高舉過頭頂。

    此人不是袁術旗下之將,左右之人趕忙上前阻攔,斥道“大膽!你是何人,如何進我軍中!”

    守門侍衛見此,趕忙上前跪地解釋“此人持有吳景將軍軍中令牌,屬下才依例放行……”

    吳景?袁術隻覺腦中弦陡然一緊,塵封的記憶如雷閃電擊,猛然浮現,雖模糊不清,卻漸漸與眼前少年重合。同樣的金甲銀盔,同樣的不羈笑容,難道這孩子……

    紀靈堂堂大將攻打山賊不成,已覺萬分丟臉,此時竟有個毛都沒長全的臭小子如此囂張!紀靈萬分不痛快,上前一步,打量著孫策及其身後的呂蒙與鐵麵生,憤憤道“你有何能耐,竟敢口出狂言!”

    孫策根本不理會紀靈,仰頭問袁術“大將軍可說話算話?”

    袁術回過神來,背手上前幾步,一字一頓道“我袁公路說到做到!隻要你能將那毛賊手到擒來,九江太守便是你了!”

    “主公且慢!”一位頭戴軍師帽,身著褐衫的謀士走上前來,此人名叫楊弘,乃袁術心腹,“九江太守非尋常官職,此人來曆不明,主公即便要用,也該待底細查清再用……否則,萬一他與那祖朗同謀,豈非要陷主公於兩難之地?還請主公三思!”

    楊弘說完,朝袁術恭敬一揖。誰料袁術大笑兩聲,對楊弘道“你心思細膩自然是好,可太過謹小慎微,便會進退維穀。如今天下諸侯紛爭,朝勝夕敗,皆取決於賢才,你看那曹阿瞞做出一副求賢若渴之態,便知無價寶易求,而人才難得。若無幾分容人之量,如何能攬盡天下人才?”

    說罷,袁術轉過身重重拍了拍孫策的肩背“小子,你都聽到了。不論對方是生是死,隻要你能將那祖朗拿下,我便許你應得官職。”

    袁術與孫策對話時,竟未用“孤”來自稱,而是平易近人地自稱為“我”,眾臣不由麵麵相覷,心中暗暗猜測著孫策的來頭。

    孫策笑逐顏開,拱手道“一言為定!不過,雖是我們與祖郎對陣,卻有些事需要將軍配合。烏洛蘭,你來告訴將軍,需要做些什麽。”

    周瑜聽到孫策叫自己,趕忙走上前來,對袁術行了個匈奴之禮,刻意裝作沙啞道“小人烏洛蘭,來自匈奴,是少將軍的門客,受少將軍委托,特獻計於大將軍。不過,軍中耳目混雜,小人請求到將軍近前一言。”

    “且慢”,紀靈走上前去,二話不說就開始搜周瑜的身。周瑜伸開雙臂,任由其檢查。紀靈搜查未果,惡狠狠瞪了周瑜一眼“將鐵麵取下!”

    周瑜啞聲笑道“小人這麵具已佩戴近十載,若能取下,怎會等到今日。”

    銅鎖上確有斑斑鏽跡,可紀靈疑竇未解,依然不肯放行。

    袁術回身罵道“都什麽時候了,哪顧得上拘這些?放行!”

    紀靈雖百般不情願,卻隻得退後放行。

    周瑜行至袁術麵前再揖,隨後湊近耳語幾句。袁術聽完,滿麵狐疑“就這樣?”

    周瑜含笑點頭“其餘的,交給我家少將軍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