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劫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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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這樣擁抱了一會兒,他似乎太疲憊撐不住了,他垂眸看了看我,馮誠從門口走進來,輕輕扶住我身體,我激靈了一下。下意識握住霍承坤的手,他非常無奈且好笑的說,“我在。”

    我的心砰砰跳動著,他對馮誠說,“讓你請容諾的溫總過來,我有事求他。有沒有叫來?”

    馮誠抿著嘴唇,眼眶微紅恩了一聲,退出去叫溫景了。

    霍承坤撫摸著我頭發,最終將手掌貼在我的小腹位置,他眼底溫柔璀璨得像星河一樣,他就這麽撫摩著,我們誰也不說話,靜默坐了良久,仿佛恨不得時光就此天荒地老。

    馮誠出去了一下,然後又輕輕敲門說,“霍總,溫總到了。”

    霍承坤笑著將手從我腹部移開,“請他進來。”

    我定定看向門口,戴著墨鏡非常低調打扮的溫景從外麵進來,馮誠為他將門關住,他站在門內的位置,沒有立刻走進來,而是不知在看什麽,緩慢將墨鏡摘下,握在右手掌心,他的目光有一絲不可置信,“你”

    霍承坤悶悶的咳了一聲,他臉色瞬間又白了一些,溫景走過來兩步,“杜老這一次真是下了狠心,讓你變成這樣。”

    霍承坤說,“是他要我為他做事,我不肯,那種事我清楚,但凡能有活路逃出來,他都不會冒險找我去,他知道我的脾氣,不敢輕易逼急了,可那批貨很燙手,他留著會泛水,不留又出不去出去了又無法平安,左右為難才派人來威逼利誘我。”

    溫景抿著嘴唇看了他一會兒,“你這個德行,我怎麽和你鬥。我不欺負老弱病殘。”

    他說完拉了一把椅子坐下,玩世不恭的翹著二郎腿,“趕緊好起來,下了床我們再鬥,你霍氏要完蛋了,我得讓你親眼看著我把你心血廢了,這樣沒意思。”

    霍承坤笑了笑說,“我恐怕無暇顧及那麽多,我找你來事求你。”

    “求?”

    溫景蹙著眉頭,“你會說求這個字,霍承坤,你活了三十五年可沒求過人。”

    “是。”

    霍承坤坦然的笑著,“但這一次我卻要求你。你是我第一個求的人,榮幸嗎?”

    “我不打算幫。我不喜歡這個榮幸,對於一點戰鬥力都沒有,要死要活的人,我憑什麽幫你,能為我帶來什麽。”

    “你想要什麽我知道,我從來不相信,你隻是為了利益才要和我鬥。第一次你來,是這樣,第二次不是。”

    溫景抿唇不語,他望著我的臉,望了一會兒,忽然很沒好氣的說,“趁人之危的事我不做,輸贏要光彩。”

    “你怎麽知道我要求你什麽?”

    霍承坤問完,握了握我冰涼的手,“諾諾,為我買份粥來,我覺得有點餓。”

    我有點急了,明明我有足夠的把握,讓溫景退出上海,可偏偏這個時候,他竟然低聲下氣的求溫景?我將目光投射給馮誠,他搖了搖頭,表示他也不知情。

    霍承坤是個有打算的人,他做人做事都考慮的非常周全,既然他也不肯告訴我,那麽我也不好多問。

    我也知道他是想把我支出去,我不想走,我想多和他待一會兒,每分每秒都呆在一起,可我不想讓他著急,我穿好鞋,抱住他吻了吻他唇角說,“我隻是你的,霍承坤,你記住,我隻要你。”

    他的臉色僵了僵。然後更加溫柔的看著我,我背過身去,朝著門外走去,關住門那一刻,我順著牆壁一點點滑下去,完全癱倒在地上,沈皓潤靠在角落裏抽煙,腳下灑了一地煙頭,他極少會這樣,這還是我見過的第一次,即使當初他為了和秦洺茵解除婚約忙得焦頭爛額,都沒有這麽急過,隻因為大夫對他講,我很有可能會在霍承坤舊傷複發離世後而精神失常,當時我躺在床上,眯著眼睛,看到了沈皓潤有史以來最驚慌最擔憂最痛苦的表情。

    他聽到我啜泣的聲音,迅速扔掉手上煙蒂朝我過來,他蹲在我旁邊,將我抱在懷中,扶著我進了旁邊我醒來時的病房,我握住他的手,“我不知道霍承坤要做什麽,他叫了溫景過來,我分明已經有足夠的把握,現在我不知道他怎麽打算。”

    沈皓潤深深看了我一眼,他坐在我旁邊為我拭去淚水說,“霍承坤是個精明的人,他肯定有自己的安排。最開始的時候我就不同意你這樣做,現在既然他有了打算。我建議你還是配合他就好。畢竟,他比你沉穩的多。”

    我咬了咬嘴唇,但還是有些緊張,在我的記憶裏麵,霍承坤是無所不能的,不管是什麽事情都不能讓他低頭。現在他竟然用了求這個在他字典裏根本就沒有的字眼。他曾那麽小心的防備著溫景,如今究竟是為了什麽事情去求他,他們單獨在一個房間裏,霍承坤不知道會怎麽樣。

    “我也知道,霍承坤的打算一定是萬全的。但我不知道他們在房間裏說什麽,承坤將我支出來,臨走的時候他用一種很不舍的眼神看著我。我隱約從他和溫景的對話裏覺得他就好像是要離我而去了一樣。醫生一直強調他不行了,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嗎?”

    沈皓潤溫柔握著我的手,他笑得非常溫和,一如我們初見的樣子,眉眼柔潤的好像染了江南的雨霧,是春天最潮濕的清晨,帶著雨露,將人看得完全融化。

    “不會,他一定會闖過來的,他還舍不得放下你和你的孩子。你知道嗎,很多下了病危通知的人,都一樣頑強活過來,霍承坤那樣無所不能的人,更不會被打倒,他有很多牽掛,很多放不下的,人一旦有了割舍不掉的東西,他就不能走得很幹脆。他會和時間和命運去磨,一直磨到他贏的時候。”

    到後來,他一直在說,比我認識他這麽久,加起來的話都多,溫景一直沒有從病房內出來。那邊靜悄悄的,我從房門的玻璃窗口可以看到馮誠來回踱步,臉上有很多複雜的表情,我扭頭看向窗外,分不清是幾點,天還是那麽灰蒙蒙的。壓抑得讓人難受。沈皓潤鬆開我手,走到窗前將紗簾挽住,把台燈擰得更暗了些,昏昏沉沉中,他用一塊白色方帕蓋住我眼睛,在我耳畔柔聲哄著說,“睡吧,醒過來他就好了,相信我。”

    我懷著孕,原本就嗜睡,如今早已是覺得疲憊不堪,很快就陷入了非常深的睡眠中,眼前是無數個霍承坤,穿著居家服坐在沙發上陪我看電視的他,溫潤而柔情;穿著西服在會議室指點江山的他,霸氣而沉穩;從浴室出來抱著我大笑的他,風流而幼稚。無數個他,在徘徊侵占。

    我聽到有人喊我,很多聲音,嘈雜極了,我慌張地奔跑,渾身都是汗水醒來,沈皓潤和溫景。還有兩名護士和醫生,他們非常臉色焦急的望著我,朦朧模糊褪去,他們的臉變得清晰,沈皓潤非常驚喜說,“她醒了!”

    大夫護士長舒了口氣,“就說不會再昏迷一次,去和馬醫生說一下,她醒了。”

    溫景握住我手,他呼吸急切,我看著他說,“我又睡了多久。”

    “一夜。”

    “現在什麽時候?”

    他回頭看了看窗外放晴的天空,“早晨了。”

    “霍承坤呢。”

    他臉色一黯,回避開我的眼睛,我心裏咯噔一下,憶及昨晚夢到了那麽多場景下的他,我渾身都僵住,我顫抖著聲音問,“霍承坤呢!”

    他鬆開我手,非常慌亂看向別處,我騰地從床上坐起,身子軟軟栽倒在地上,我顧不得胸口疼痛,或者說我根本感覺不到那種痛。

    我心髒已經窒息了,揪在一起,用無數根針紮著,我朝著門口爬去,用力點爬,飛快的爬。溫景在我身後死死拖住我的腰,我咬他罵他用額頭撞他,他不肯鬆開,我也不肯放棄。

    從病房內出來,我看到四名護士推著一個蒙著白布的屍體不知從哪間病房內出來,那身影好大,是一個男人的,我嚇得呆了,前所未有的恐懼,是排山是倒海一浪浪的拍打我衝擊我,我撐住地麵勉強站起身,搖晃著盯住她們越來越近的身影,片刻後我發出崩潰的嚎哭,跌跌撞撞的往那車旁邊跑,溫景在旁邊喊我名字,他大聲說,“不是他,他沒有死!林諾你冷靜點,我沒有說他死!”

    我的哭聲止住,我茫然的看著他,他朝我點頭,“他沒有死,真的,那是二樓一個普通病房的病人,忽然突發死亡,都已經五十歲了,家屬在太平間等著,不是他。”

    我身子完全軟下來,靠在他懷中,我用最後的力氣問,“那霍承坤呢,他怎麽樣了?帶我去看看他吧。”

    馮誠這時從霍承坤的病房內出來,身後跟著兩名醫院保安,拿著監控的錄像,他看到我後,有些害怕的頓住步子,我推開溫景衝過去。病房內空無一人,被子鬆散開,半杯喝剩下的水還在,被陽光照射出非常柔和的光芒,我一把揪住馮誠衣領,非常凶狠問他,“霍承坤呢?告訴我!”

    馮誠看了一眼溫景,小聲說,“昨夜我送走溫總之後回來,霍總就不見了,門口的保鏢也被打暈。翻看錄像得知,是被幾個打手打暈的,但是錄像顯示,霍總是自願跟隨那幾個打手離開的,並沒有被脅迫的樣子。”

    我手心一軟,忽然想到了什麽,我猝不及防的將手伸進馮誠的口袋裏掏出一把精悍的小槍,目光凶狠的轉身對準了溫景!

    “誰的人?”

    我轉身瞪著溫景,用盡我生平最憤恨的目光,我端著手槍的手在不斷地發抖,“他的人為什麽剛送你離開,就被人帶走了?你調虎離山,溫景我殺了你,我和你同歸於盡!”

    溫景毫不驚慌的將我的手慢慢地拿下去,有些鬱悶的低沉道,“你冷靜點,他應該是被這一次打傷他的人帶走的。他沒有反抗。他的身體那個樣子,已經無法反抗,他肯定有他的顧及,那些人也有把握他不敢怎樣,才會明目張膽到醫院趁我們都不在去帶走他,霍承坤是在保護你,否則那些人會趁你熟睡連你一起做了,他隻能選擇跟他們走。怎麽會是我,你怎麽這樣想我?我和他單獨在病房內呆那麽久,我什麽都能做。我不是趁人之危的人。”

    我瑟瑟發抖的看著溫景,我沒有辦法相信他,隻好將求助的目光投向馮誠,馮誠點了點頭,是在認可溫景說的話。我這才慢慢的將手槍放下來,見我鬆懈之時,溫景立馬撲過來,將我手裏的袖珍槍奪去,交給馮誠,然後帶著我走進霍承坤的病房裏。

    “冷靜下來,我慢慢跟你說,霍承坤沒有死,你不要想那麽複雜,他隻是被人劫持走,那些人要帶走他,是要利用他,而不是要殺他,現在沒有人敢這樣堂而皇之的鬧出人命,他們和我還有霍承坤是不一樣的,我們不怕死,我們才能做到這個地步,而有很多人比如他們雖然頂著黑道的名頭,但也僅僅是做生意,不會放肆到那個地步,你以為條子都是吃幹飯的嗎。”

    “他們能在家門口對霍承坤下手,還有什麽不能的?”

    “這不代表對方真的要他怎樣,硬骨頭的人會讓人有殺一殺他銳氣的衝動,但不會真的你死我活,你隻是沒有經曆過,所以被嚇到。相信我,他一定不會出事,那些人既然以這樣的方式擄走他,他是於他們而言有用處的,一個有用處的人,怎會被傷害。也許他再回來,已經是一個完好無損的人。”

    “可如果他不肯呢,他那麽驕傲,怎麽會為人利用,那他的下場會怎麽樣他隻有一個人,獨自一個人麵對那麽多。他會討到便宜嗎,他還受著傷!”

    溫景見我越來越激動,他不再勸誡我什麽,而是輕輕撫著我脊背,他朝身後看到這一幕不知該怎樣做的馮誠說,“將那兩個保鏢帶到房間來。拿著錄像帶。”

    馮誠轉身出去,領著兩名看守在霍承坤病房門口的保鏢進入,他們低垂著頭,臉上有一點淤青,我激動得從床上衝過去,狠狠揪住他們衣領,用力搖晃,“你們是幹什麽吃的!雇你們來辦事怎麽這樣無能!?要是霍承坤有個什麽三長兩短的,我要你們統統拿命來償!”

    保鏢一動不動,任由我撕扯打罵,溫景從後麵將我拉過去,他哄了很久,才將我的激烈情緒平複下來,其中一名保鏢說,“林小姐。我們不是不保護坤哥,我們是瀛哥訓練出來的,不顧自己性命也會照顧好他,但坤哥是主動跟他們離開的,他們大約拿您威脅了坤哥。他們帶著坤哥下床後,我們衝過去有過爭鬥,但由於在病房內,關著門,沒人聽到聲音,而且坤哥製止過,說沒事。但我們當然不能眼睜睜看著來路不明的人帶走他,他們同樣訓練有素,一招一式非常精幹。我們寡不敵眾,沒有留神被他們從後麵襲擊,暈過去了。醒來時第一件事通知了馮助理和溫總,確認您沒事後,我們才放心。”

    我攥著拳頭,眼淚無聲的落下來,我哭不出聲音,嗓子已經幹啞,我隻能發出非常難聽的悶吼,像一頭困獸。

    溫景將我重新扶上床,他對我說,“霍承坤曾在剛入道時,跟隨華北五省一個大佬做過一段時間的打手,那大佬對外都稱沈老,沈老是代號,是道上人對他的尊稱,他全名叫杜沈,現在大約六十歲,08年411案他元氣大傷,手下人幾乎全軍覆沒,後來改頭換麵,重新招納了一批手下,現在都稱呼他杜老,這一次,就是他派了身手最好的心腹劫持走了霍承坤。”

    溫景說話間頓了頓,接著說道,“當年我和霍承坤都是杜老的手下,那時候我負責一些賭場上的業務。而霍承坤則是負責道上的一些黑買賣。我們兩個並沒有打過什麽交到,後來08年那個案子之後,我和霍承坤就分別單幹了。霍承坤跟著杜老的時間長,而我也是在和南省的韓會長有過一麵之緣之後,才被杜老重用。我已經派人調查了,杜老手裏現在有一批非常棘手的貨,若是不及時的到賣出去,會給他引來大禍。而這批貨最好的出口就是霍承坤的港口,所以他才用你當做威脅,將他帶走。以保證這批貨物順利出手。”

    我逐漸的冷靜下來,我知道我在這裏又哭又鬧也沒有什麽結果,如果我不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隻會給大家添亂。我強迫自己分析溫景所說的話,這些事情七七八八我都聽到霍承坤說過一些,我記得霍承坤和我說,他之所以和溫景之間有競爭,正是因為當初兩人都是同一個大佬的手下。(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