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薑是老的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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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荀彧幽幽地看著曹丕,眼中的意思是“雖然人家要見的是我,但這是你地盤,你總要表個態吧?”

    曹丕心中雖是一萬個不願意,卻仍然輕輕地點了點頭,人家都兵臨“門下”了,真要造反,拒而不見有用麽?

    廳上的曹氏宗親死死地盯著荀彧,有些連腰上的劍都拔出來了,華文軒悄悄地後退,想要找個地方躲起來,卻一個不留神撞到了柱子上,引得秦朗狠瞪了他一眼。

    稍時,張遼全副武裝,身披重甲,手按佩劍,領著幾個校尉捧著盒子走了進來,身上噴濺的鮮血都仍未淌幹。

    引得堂上又是一片竊竊私語,嗆啷啷拔劍聲四起,曹丕狠狠地吞了一口唾沫,麵上卻仍裝的鎮定自若。

    張遼來到堂前,先是對著曹丕躬了下身子,接著拜伏在荀彧麵前,

    “荀令君神機妙算,西涼太守馬騰當真誤信我要趁丞相暴斃起兵叛亂,引我前去與長水校尉種輯、昭信將軍吳子蘭等在城外蓄養的私兵會盟,張遼依令君意思已盡殺之,奉賊首還報!”

    曹丕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擔,騰的一下站起身子,說他大喜過望都是輕的,明顯就是死裏逃生的歡顏,華文軒心裏也是咯噔了一下。

    還好,還好,我就說嘛,荀彧正人君子,怎麽會趁人之危嘛!哎呦?不對,那我等下和他對峙什麽?他正人君子了,我是什麽?

    不一會兒,於禁也在門房請見,曹丕也不多問,慌忙擺手請進。

    於禁帶一批披甲武士來到中廳,如張遼一般做法。

    “於禁依令君意思,已入皇宮將國舅董承,國丈付完、工部侍郎王子服等盡數斬殺,餘黨百人不曾走脫,卑職餘部已充禁衛,拱衛京畿!”

    廳上響起片嘖嘖聲,持劍在手的曹氏宗親紛紛還劍入鞘,臉上表情寫滿了“我就知道”四個大字。

    曹植走到廳中,拉著荀彧的手說道:

    “令君做得好大文章,卻為何要瞞著我與子桓呢?”

    荀彧苦笑著一邊搖頭,一邊說道:

    “丞相在時,威壓震懾奸邪不敢輕舉妄動,董承以衣帶詔為名結黨圖謀不軌,前幾日約我會盟,便早已告知丞相了。隻是不料曹丞相一朝暴斃,這些人便蠢蠢欲動了,兵貴神速,子桓世子心思縝密,子建世子仁慈大度,待我與二位世子和列位將軍商議定奪,怕是反賊已經殺進許都城了,故而文若才出此下策,先斬後奏,擅動兵馬,還望兩位世子降罪!”

    說話間,荀彧便要跪下,曹丕連忙將他扶起,臉上卻收起了微笑,似乎心中對荀彧方才的話十分不滿。

    “張文遠新降,但卻最是忠肝義膽之人,以他誘馬騰等人入局最是合適!文則持重,遇大事不亂方寸,張弛有道,皇城拿人不可落世人口舌,所以我用尚書台手諭以急變換防調於禁入宮,此為良策。丞相在時,每每以後顧相托,文若不敢怠慢,如今丞相暴斃,文若更需謹慎,不負丞相所托,誓讓大漢國祚綿長,成全丞相股肱之臣的盛名!”

    荀彧洋洋數語,即為兩將邀功,順道炫耀了自己安排得當,又捧了一把暴斃的曹操,聽得華文軒五體投地,佩服萬分,連堂上的曹氏宗親都認同的連連點頭。這荀彧到底是老辣,輕飄飄地就把自己塑造成了曹家的大救星。

    隻是最後那句“讓大漢國祚綿長,成全丞相股肱之臣的盛名”有點讓華文軒忍俊不禁,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在這群情激昂的大廳裏尤為刺耳。

    荀彧忽然轉身,直盯著角落裏華文軒說道:

    “董承等人謀反,除亂黨外,隻有丞相與我知曉,此人現身丞相身死之地,又在牢內點破衣帶詔一事,定是董承同黨,不知子桓公子為何非但沒有除之後快,還偏偏袒護將他帶到丞相府呢?”

    華文軒的冷汗噌地一下就布滿了額頭。

    這荀彧到底還是饒不過我啊!

    華文軒在眾目睽睽之下走到荀彧麵前,本已收刀入鞘的宗親們又是一陣嗆啷啷的拔刀聲,華文軒的眉腳止不住地抽動了起來,這話要說錯了,周圍這群宗親們真敢當廳手刃了自己這個刺客。

    曹丕注視著華文軒,也一時沒了主意,荀彧要是謀反,這個險些被滅口的人或許當真是知曉荀彧底細的人證,可荀彧在眾宗親麵前自己個兒就把好戲唱完了,要再替這個疑似刺客的人辯駁什麽,一個不孝的大帽子扣過來,就夠曹丕喝一壺的了。

    倒是曹植小大人似的一把拉住咄咄逼人的荀彧,敷衍著:

    “這人說話含混不清,滿口謬語不得章法,想必乃是番人,何況醫者也說我父與劉皇叔可能亡於天火入體,此人肉體凡胎,又怎能劈開涼亭一角呢?”

    華文軒連忙拚命點頭,有曹操兒子為我說情,看來此番死不了啦!

    荀彧一臉無奈地捂著曹植的手,滿眼都是看孫子似的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子建公子,你仍是太年幼了,此人來去不明,又身懷妖術,應盡早處之啊!”

    曹植笑著走向華文軒,“何來的妖術啊?我看這位兄台隻是不習我大漢禮儀而已吧!”

    說話間曹植已在荀彧驚愕地表情中抓住了華文軒的手腕,華文軒深提了一口氣,盡量放鬆著神情,這萬一當廳電翻了曹家世子,那可就再也解釋不清了。

    說也奇怪,曹植仍是一臉笑盈盈地瞅瞅荀彧又瞅瞅華文軒,連華文軒自己都驚訝地低頭看了看手臂,還好,真爭氣。

    荀彧似乎話到了嘴邊又給生生咽了回去,許久才憋出一句:

    “就算他不懷異術,董承衣帶詔一事又作何解釋?”

    曹植瞅了一眼華文軒,意思是兄弟我也幫不了你啦,該你表演啦!

    華文軒無奈之下,隻能又把之前的話重複了一邊,盡是“穿越之說”,廳上又是一陣譏諷的唏噓,還好在荀彧高談闊論之時,華文軒已經想到了一個妙招,既然曆史我已熟知,那便按著曆史走,一定不會錯。

    “各位要是不信,可看宛城張繡,過不多久便定會來降!”

    廳上一陣哄堂大笑,連曹植的臉色也變得極為尷尬。

    夏侯惇譏諷道:“你可知宛城張繡與我曹家結了多大的梁子?降而複叛,還害死了昂兒、安民和典韋。孟德在時,常言恨不得生食其骨血,張繡會來降?且不論其他,就問他敢不敢放下兵刃在這許都城裏逛一圈!”

    大廳裏的曹氏宗親哄堂大笑,華文軒脫口而出之後才反應過來,心頭仍是一顫,百密一疏啊!曹孟德已死,這張繡未必肯聽賈詡之言選擇投靠曹操啊!

    主座上的曹丕此時忽然發話了,

    “閣下豪言壯語子桓甚是佩服啊!你若能招降張繡,便是為我大漢又增骨力,我猜想我父若在,也一定會加官賜爵以顯容人之量!”

    哎呦喂!華文軒和荀彧都大吃一驚,怎麽這會兒蹦出個他來啊!

    華文軒更是一愣,啊?我幾時說過我要去勸降張繡?

    夏侯惇轉向曹丕,連拱手之禮都忘了作,

    “子桓說什麽胡話?那張繡可是害了你大哥曹昂!”

    說話間,曹丕那陰沉的表情和冷峻的眼神讓夏侯惇生生咽回了後半句話,華文軒恍然大悟,這曹丕其實該感謝張繡啊!要不是張繡弄死了曹昂,這會兒曹昂才是理論上的長子,有他曹丕什麽事啊!這夏侯惇到底是一武將,這點小心思都猜不透。

    那廂荀彧也是舔了舔嘴唇,精明的眼珠轉了一個圈,曹操暴斃,曹丕最長,雖然曹丕尚未承襲爵位和官職,但自古父死長子為尊,此刻曹丕站出來說了話,其他人確實不好反駁什麽。

    曹丕冷笑著看著廳下眾人,一種前所未有的尊崇感油然而生,原來當老大的感覺是這般滋味!全然已經忘了方才在沒有摸清荀彧所為時的那種惶恐不安。

    曹丕站起身子,踱到華文軒的麵前,

    “我就暫代我父命你為使,前往宛城招降張繡!事成之後,必然加官進爵,我亦可保張繡身家性命,如若不成,那便提頭來見吧!”

    華文軒心想:我信了你鬼,老子撒丫子就跑嘍,還傻傻回許都?

    曹丕似乎聽到了華文軒的心聲,轉身看向曹植,

    “就命平叔為副使,監察此事,如何?”

    曹植似乎有些舍不得,思量片刻,咬著牙點了點頭。

    我哩個去?還要派人看著我?這意思是萬一不成就地處決的意思麽?

    華文軒心頭一顫,看來腳底抹油的計劃要再做打算了,話說太滿果然是會遭報應的。

    曹丕笑盈盈地轉頭叮囑著華文軒,“那就下去驛館準備吧,張繡若降,黎民之福啊!”

    荀彧似乎又想插嘴,曹丕卻將手一擺,幾個侍衛上來架起華文軒就走出了丞相府,隻留下一臉慍怒的夏侯惇和無奈搖頭的荀彧麵麵相覷。

    華文軒被一路架入馬車,晃蕩了許久才停下,還是方才那幾個侍衛又架起他送到城外一處驛館內,仿佛他是癱子無法行動似的。好容易進到驛館屋內,幾個侍衛卻仍似乎沒有離開的意思,華文軒進出不得,隻能和衣躺在竹床上呆滯,心中仍在犯著嘀咕,怎麽就從賣弄預言變成了親往招降,反複思量不得章法,竟睡著了。

    睡夢中華文軒竟又想起何晏那俊俏的相貌和白皙的皮膚,那修長細嫩宛如蔥根的手指,正是流連引逗之時何晏一長嘴,一聲渾厚粗獷的嗓音直竄腦海,驚得華文軒出了一身冷汗連忙坐起。

    忽然發現眼前一個袒露前胸,一身濃密黑毛的大漢立於床頭,正朝腰下摸索著什麽,嚇得華文軒一聲慘叫。(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