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亂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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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華文軒也是暗暗吃了一驚,都怪自己走得匆忙,黃月英將劍扔過來之後看都沒看就係在腰間走了。

    華文軒審視著何晏手中的這把劍,劍柄上那流蘇分明換成了湛藍細繩配了幾顆田黃,華文軒想起臨走時黃月英那段話,心中咯噔一下,這麽大的破綻自己居然都沒發現,不怪何晏惱羞成怒。

    何晏見華文軒無言可對,氣得雙眼通紅,把劍與鞘丟在地上,轉身進屋關了房門,歇斯底裏地吼著,

    “都給我滾!沒一個好東西!都是騙子!”

    華文軒無言以對,默默拾起地上的劍,插還鞘中,心中滿是愧疚,但一想起黃月英那嬌小鬼靈的樣子,心中就提不起任何惱怒,隻是想著如何才能將真正的青釭取回來。

    華文軒默默無言地走出何府,昂頭仰望著月朗星稀的夜空,重重地歎了一口氣,這女人心真是難懂啊!

    甘寧不知從哪冒了出來,遞給華文軒一隻酒葫蘆,濃烈的水酒味直竄鼻子,卻正和了華文軒此時的心境。華文軒將葫蘆湊到嘴邊,慢慢地品了起來,口感濃烈,後勁辛辣,卻帶有濃鬱的花香。

    甘寧若有所思的依靠在門廊上,也同華文軒一樣仰望著星空,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酒,本是好物件,濃烈深邃,暖身壯膽,大丈夫行天下,建功立業征戰沙場最少不了的就是酒了!”

    唉?一向惜言的甘寧今日怎會有如此興致?與我討論起酒來?

    華文軒斜眼看了一下甘寧,甘寧臉上卻有著前所未見的嚴肅和認真,他用肘碰了碰華文軒手中拎的葫蘆。

    “不過有些酒,卻不知為何會加些果香啊!花香啊!之類的東西,讓這酒吧,喝起來總是有些別扭!”

    華文軒一挑眉,感覺這甘寧今日話裏有話啊?

    甘寧頓了一下,顯然他也注意到了華文軒的小動作,“其實也沒什麽,無非就是喝起來有些娘們,有些別扭!”甘寧轉向華文軒,“但他還是酒啊!再是有些娘們,又是甜,又是香的,他本質沒變化啊!我甘寧不喜歡,但有人喜歡啊!以前我劫道時碰見的先生就說過,世間萬物存在就是因為有意義!你說對吧?”甘寧又撞了撞華文軒的胳膊。

    華文軒像見了鬼似的瞅著甘寧,“你到底想說什麽?”

    甘寧頓了頓,像是下了很大決心的樣子,

    “文軒兄弟,我就是想說,你與何公子如何如何,我甘寧斷不會說一個不字,但我甘寧就是一介武夫,生來就是征戰沙場馬革裹屍的粗人,不像何公子…”

    “何公子怎麽了?”華文軒饒有興致地瞅著甘寧,他這才明白甘寧繞這一大圈到底想要說什麽。

    “不像何公子那般細皮嫩肉,舉止優雅!”甘寧幾乎是從牙縫中蹦出這句話,“你這幾日遲遲不歸,何公子幾乎天天到南城門叮囑城門衛留意你的行蹤,生怕你進不來許都門。甘寧愚昧,不懂你們這些豪門世家為何有這奇特癖好!甘寧隻願征戰沙場,天天守在這深宅大院裏憋也憋屈死了!”

    華文軒哈哈大笑起來,卻把甘寧嚇了一跳。

    華文軒故意撫著甘寧的肩膀,輕揉起來,甘寧退也不是,攔也不是,尷尬地向後咧著身子,華文軒故意將臉往甘寧麵前一湊,唬得甘寧一個踉蹌差點歪倒在地。

    甘寧一臉驚懼地瞅著華文軒,華文軒卻是一臉訕笑,隻不過訕笑慢慢變為苦笑又慢慢換作愁容。

    華文軒也不與甘寧再解釋什麽了,拎著酒葫蘆轉入了許都西祠長巷,邊飲邊走,漫無目的地晃蕩在這行人漸少的長街上。

    行不多時,一隊布衣劍客攔住了華文軒的前路,為首的那人將手一拱,說道:“令君請華文軒先生府內答話!”

    華文軒一愣,荀彧這消息夠靈通的啊,剛回許都就找上門來了?

    華文軒冷笑了一聲,點了點頭,轉身上了早就預備好的馬車。遠處巷尾,一直不放心跟隨的甘寧一見如此情形,眉頭一皺,轉身消失在夜色中。

    華文軒下了馬車,已是到了荀彧府上,高門大院內亭台水榭點綴著遊廊樓閣,佳木叢生,奇花閃耀,隨處可見的墨寶與典籍彰顯著主人不凡的品味,震得讓華文軒絲毫沒了輕浮之想,隻剩下了暗暗的佩服:潁川荀氏果然是豪門大族,怪不得強如曹孟德都要籠絡到他們的傾心,卻時時都得備下防備後手。

    華文軒隨著來人穿閣越溪直入後院,終於來到了一處偏廳,來人便停步不前了,華文軒探身走進屋來,隻見偌大個廳堂裏,卻隻荀彧一人與個侍茶女子端坐於一側,靜靜地似乎在等待什麽,一瞥間看到華文軒已經進來,荀彧輕輕點了點頭,示意華文軒坐下喝茶。

    之前在丞相府,荀彧自導自演的好戲還讓華文軒記憶猶新,麵對這般智者,一不小心可能就會著了他的道。華文軒小心翼翼地走到荀彧對麵的茶案邊坐好,侍茶女子過來給他添滿清茶,便一聲不吭地退了下去。

    荀彧端起茶盞,與華文軒遙敬了一下,一飲而盡。

    意外的平淡讓早已做好唇舌之爭的華文軒愈發猜不透荀彧的想法。

    正思索著,荀彧又端起一盞茶來,舉到胸前平推而出,華文軒連忙將自己的空盞續上茶水,遙敬了一下,兩人對視了片刻,一同一飲而盡。

    這荀彧三更半夜請我來,就是為了喝茶?華文軒迷茫了,不!絕對不是這麽簡單,以荀彧之縝密,斷不會無緣無故將我請上門來,定是有什麽機密說!

    華文軒正要開口,荀彧已站起身子,將手一拱,華文軒慌忙起身還禮。

    “今夜,便請華公子在這偏廳委屈一晚,明日相府敘事,子桓公子定會加官賜爵,在宅邸沒有安置好的時候,華公子便在文若這裏暫住吧!”

    什麽玩意?大半夜找隊人馬把我弄來,就是怕我露宿街頭?荀彧這個老狐狸會有如此善心?

    華文軒一愣,荀彧已轉身離去,幾個侍女魚貫而入,便往寢室布置床榻去了。

    華文軒仍是懵逼狀態,卻說不上來哪裏有問題,反正何晏也正在氣頭上,“滾”字一出口,如今再低頭回去,華文軒臉上也覺得掛不住,索性待侍女布置好床榻,翻身躺了上去,一天的車馬勞頓讓華文軒身上已經滿是酸楚,躺下不多時,已是鼾聲四起。

    第二日清晨,華文軒仍睡得死死的,幾個侍女便推門進來,為華文軒換上了新服,華文軒迷迷糊糊的任由她們擺布,蹬了長靴,係了緞帶,又被灌了一口鹽水漱了漱口,這才略須清醒了些。

    踏出廳門,早有一人候在門外,見華文軒出來,趕緊迎上前去,

    “我家令君交代,待公子出門便速送您去相府,說是有要事相商!”

    華文軒心想,昨晚大把時間不說,今天一大早把人揪起來,還去相府商議,這荀彧到底打的什麽主意?

    華文軒趕到相府,跟著門房引領到正殿,瞬間吃了一驚。

    隻見上首處,曹丕曹植兩兄弟並幾個更小的孩童簇擁著一個貴婦,堂下兩側,文臣武將分列兩席,氣氛甚是緊張。

    華文軒放眼一瞧,卻見宗親那側,何晏一臉不情願地拚命使著眼色,忙順著外側繞了一圈,蜷坐在何晏身邊。

    何晏一臉嗔怒地低聲說道:“混賬東西!昨晚跑到哪裏去了?不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麽?”

    華文軒一愣,啥日子?你也沒說啥日子啊!

    何晏瞅著華文軒那呆樣,氣不打一處來,暗自伸手過來狠狠地掐了華文軒一把。

    疼的華文軒差點沒叫出來,強壓著嗓門說道:“我怎麽知道什麽日子啊?你又沒告訴我!”

    何晏又伸手來掐,華文軒連忙擋住,兩人一來一回動靜不小,弄得一旁的秦朗忍不住重重地咳嗽了兩聲。

    何晏正要說些什麽,隻聽堂下響起了幾聲清脆的響木聲,本是交頭接耳的眾人都收斂了一下神態,靜坐下來。

    華文軒正奇怪怎麽回事,隻見荀彧款款走上廳中央,朝著上首處的貴婦深躬下去,

    “卞夫人,曹公生前心腹大臣除在外領兵之將及戍守重鎮之臣外,皆已到場,還請卞夫人及二位公子訓示!”

    華文軒注視著眼前的卞夫人,原來這就是曹操的正夫人,曹丕曹植兩人的母親啊!怪不得看起來雍容華貴氣質不凡裏!

    卞夫人放下手中握著的曹植的小手,慢慢站起身子,曹丕與曹植慌忙從兩側攙扶著,她環視了一下大廳中攢動的人們,沉吟了片刻。

    “孟德壯年而逝,如今已入土為安,今日招諸公前來,隻為商議一件事!”

    卞夫人頓了一下,看了看左右兩側的曹丕與曹植,

    “我與孟德有子四人,幼子曹熊體弱多病更兼年幼,二子曹彰醉心沙場早早便隨軍戍邊,唯有長子曹丕與三子曹植常伴孟德身側,聆聽教誨,但二人都未到束發之齡,植兒更值髫年,無論誰襲繼孟德爵位,都免不了仰仗在座諸公的幫襯,妾一介女流之輩,未敢多言,還望各位宗親與重臣商議,選出一人來秉承孟德遺誌!”

    華文軒這才恍然大悟!我裏個乖乖!這會兒是要選繼承人了啊!(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