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黃粱一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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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傻丫頭,還是這麽笨!”莫離的聲音有些暗啞,興許是被悲傷感染了,緊緊環住夏雪涵的腰,眼眸中閃過一絲不知名的情緒。

    兩人摟了一會兒時候,夏雪涵這才想起來什麽事,“莫離,你不是、你不是被車”接下來,她說不下去了,那段曆史,對她來說,太過殘忍,她活生生的莫離,就在地上,被撞的血流成河,到處都是血,觸目驚心的血!

    “我沒有死。”莫離就這麽輕描淡寫地想一筆帶過,夏雪涵也知趣地不問,她還想追問些別的,但是莫離的臉色著實不好看,他起身去廚房倒了一杯水。

    拿著這杯水,莫離再回到桌前,夏雪涵還沒有從這個喜訊之中掙脫出來,這個人都歡天喜地的,一點兒也沒有了之前的高冷範,就像是一個得到了糖果的小孩子。

    “你呢?沒有我在你過的不好吧。”莫離嘴角勾起,仰躺在沙發上。無心的一句話,揭開了夏雪涵的傷疤,有些人,並不是物質生活華麗,她就好的,夏雪涵正是這種人。

    沒有莫離在的日子,她可以說是很狼狽,午夜夢回,總能看到他的身影,之前說的1004次,也隻不過是她沒見他正臉的次數,那樣的機會,少之又少,如果可以,她倒寧願留在夢中不醒來。這樣,就不會太悲傷,“阿狸,你知道嗎?我好想你。每天晚上,看著星星,看著君子蘭,看著有關你的一切,我都會想起你。”

    “涵寶,你對不起!”莫離此時能說出口的,就隻有這句話,萬語千言,到了最後,也隻不過是一句對不起而已。他並不能彌補那些年華,為了他,夏雪涵幾乎耗盡的青春的歲月。

    夏雪涵表現的很淡然,但已經紅了的眼眶,再說下去,再說下去,她又要哭了。有一個形象的比喻,她是一匹狼,一生隻認定一個伴侶。

    夏雪涵又問了莫離的近況,莫離總是閃閃躲躲的,要不然就用言語反駁,夏雪涵能知道的,並不多,可以說是一無所知,但他們都能夠知道,彼此所受的苦,莫離將手中的杯子遞了過去,“喝吧,等會兒就冷了。”

    “嗯。”夏雪涵接過被子,喝了一小口,放在了桌上,拉起莫離的手,來到了陽台那兒,此時夜空之中,繁星閃爍。

    夏雪涵指著天上一顆星星,說道:“曾經,你剛離開我的那段時間,我就天天發呆,我就想啊,想啊,想了很多很多,我們以前的種種。當時我就在心裏想著:如果上天把你還回來,我一定不會對你發脾氣,有你的每一天,我都會珍惜。”說著,說著,她又哽咽了,

    “你聽過這樣一個說法嗎?據說,每一個人死後,他們的靈魂,會變成天上的星星,然後我就經常盯著天空,我就在想,哪一顆星星才是你呢?但是,我怎麽也找不到,因為我覺得,沒有一顆能像你一樣。我有好幾次,都想跟你走,去哪兒都行,隻要你陪著我。”

    “但是,不可能了,然後我就買了好多紙,我折完一千隻千紙鶴,然後我就許了個願:上天啊上天,你能不能把我的阿狸還回來?但是,這個願望沒有實現。我又折了一千顆星星,許了同樣的願,但是,也沒有實現,我心中很傷心,我就在想,如果有一天,上天能把我的阿狸還回來,拿什麽換我都願意。”

    聽著,聽著,莫離的眼眶都紅了,如果不是強忍著,他恐怕也要掉淚,這個世界上,沒有人,可以像她一樣深愛,哪怕是他,也不能。這樣的愛戀,雖然不轟轟烈烈,可這痛苦的煎熬,無法想象。

    頓了一會兒,夏雪涵又接著說:“然後,我漸漸地,想淡忘那些事,我想把阿狸忘掉,我好自私,我想忘了所有人,重新開始。我甚至每天需要吃大量的安眠藥才能睡著,盡管我知道這樣並不好。後來,我真的忘了,就這樣,忘了所有人,重新開始。”

    “但是,每天夜晚,我都會夢見,夢見一個人,他出現在我的夢中,但是我怎麽也看不清他的臉,漸漸地,我也能夢見他的臉了,他會跟我說好多好多好多好多話,但是,我卻不知道他是誰,後來,我喜歡上了睡覺,一睡覺,我就能夢見他,有時候,夢不見他,我就會好失落。我有臉盲症,但他,我看一眼,就記得。”

    “後來,我進修了所有的課程,成了一個神話,成了一個傳奇,夏河讓我回國了。然後,我就遇見了我的兩個姐姐,或許還不能稱之為姐姐,但是她們的確很溫暖,我也是花了幾個月的時間,終於記得她們的模樣。我也知道了夏河的目的,聯姻。”

    “我同意了兩個姐姐的主意,計劃了一場出逃。我們來到A市,我遇見一個人,他跟我夢中的那個他,長的幾乎一模一樣!我時常關注他,原來他叫冷絕逸,就是那個要跟我訂婚的人。我知道,他們認為我有精神病,但是,那不是精神病,而是一種極度的想念,太過極端的想念。”

    “4月22日那天,我會渾渾噩噩地去做一些事,做完了連我自己都不知道,醒來有意識的時候,渾身都被淋濕了,在一個公墓前。那個公墓上上,清清楚楚地刻著:莫離。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來的,隻是每年的4月22日我都會在那裏醒來。”

    莫離也忍不住哭了,如果可以,他不想再聽下去,太辛酸,太辛酸!眼淚怎麽也止不住,他盡量不讓自己哭出聲,夏雪涵的眼睛有一種迷茫的空洞,一雙水藍色的大眼睛,寫滿了不解,寫滿了——悲傷。

    這次停頓的,比上次長得多,“你知道嗎?我這個房間的布局跟阿狸的差不多,我按照記憶中的那個臥室,將所有的東西都擺放的分厘不差,我能夠清楚地記得,偶爾翻手機,我也能看到他的照片,聽見他叫我涵寶,但是我想不起來他是誰。”

    “我失憶過很多次,多到我都想不起來,我不能見血,因為一見血,我就會想到,十六歲那年發生的悲劇。我把一切錯誤都歸源於我,如果我沒有跟莫離一起走,是不是這一切都不會發生,我寧願永遠都遠遠地看著他,也不要跟他天人兩隔。”

    “但是,在夢幻公園的假麵舞會上,我看到韓輕塵駕輕就熟的動作,我腦子中一片空白,甚至連戰鬥都在發呆,走了神,那動作,太熟悉,太熟悉。一刹那間,我想起來了,我把一切都想起來了!想起了莫離,想起了每年4月22日我都去幹什麽了。”

    夏雪涵的聲音停住了,戛然而止,一時間,沒有她那婉轉的聲音,一切都顯得寂靜,莫離一把抱住夏雪涵,摟得緊緊的,夏雪涵沒有反抗,就讓他摟著,一片空洞的眼神,看不見一絲情感的波動,悲傷在無限蔓延,君子蘭的花期也過了,就像夏雪涵,她現在也有了理智。

    莫離良久,才出聲,“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受了這麽多苦,對不起!”眼淚一滴一滴滑落,劃過莫離的臉,劃過夏雪涵的肩,滴落到地上,晶瑩閃爍,此時已是九點,夏雪涵講講停停的故事就講了一個小時,夏雪涵嘴唇抿緊。

    在那一霎間,莫離想,把這份美好珍藏起來,他的故事,雖然艱辛不已,但絕比不上她那份愛,來的深沉,可以說,從某個層次上來講,夏雪涵比他來的還要苦,他隻是生活物質上的苦,但是那種精神的折磨,無法言喻。

    夏雪涵一動不動地讓莫離抱著,很久之後,才鬆開她。

    夏雪涵勾唇笑了,莫離幾乎呆住了,滯住了氣息,夏雪涵又開口了,這次,不像之前的悲傷,是理智,絕對的理智!

    “別裝了,你再怎麽裝,也不能裝作是他,你知道的,世界上沒有一個人,能比我更了解阿狸。阿狸是左撇子,但他用的經常是右手,就是不想讓人知道他是個左撇子,而你,一直在用左手。”

    “我可以這麽說,就連阿狸他自己,都不能肯定,能比我更了解他自己。你的眼神,就跟他不一樣,他是那種狂傲到不可一世的霸氣,而你,隻有溫潤,氣場,也不是能夠偽裝的。就算你的語言動作處處都模仿他,但是,你總會有漏洞。”

    “我隻是太過於不理智,從一開始上你的車的時候。阿狸總會讓我坐在副駕座,不管出於什麽原因,隻要是他開車,我隻能坐在副駕座,除非他也在後座。而且,你哥哥抱著我的時候,你的心跳,是在左邊。而阿狸的心髒,是長在右邊的。世界上,沒有一個人能夠完全將另一個人的靈魂模仿出來。你很不錯,剛才那杯水的藥效也應該到了吧,謝謝你,給我一個美夢,第1004次的美夢,很真實。”(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