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如果可以,我想我們可以做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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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裏,她的沿邊漫開了一條閃閃發亮的長線,從眼角一直滑到發絲裏去,她哭了,卻成功地沒有讓他發現。

    沈忘川靜靜地看著天花板,問:“梓涵說我受傷入院的那天晚上,你來過,對嗎?”

    她重重地點頭,“我怕來不及,又在門縫裏看見你坐在電腦前,好像很忙似的,就走了,連夜開車,第二天的中午就到了這裏。”

    沉靜又溫馨的對話,在一件又一件事情的真相被揭開後一度終止,很久以後,久到彼此都有些睡意了,沈忘川再次開口,聲音透著愉悅和一股難言的驚訝,道:“無憂,如果可以,我想我們可以做朋友……”

    她一愣,淚突然流得很凶。

    人說,朋友一生一起走,做了你的朋友,陪你把丟失的愛人找回,然後還能靜靜地陪你走完這輩子,她不但不虧,還有賺。

    讓自己所愛的人找回屬於自己的愛,這難道不是世上最美的愛麽?

    隔著半張床,彼此的呼吸都顯得異常迫切,許久,她的聲音才在一室的靜謐裏響起,伴隨著若有似無的輕笑聲,淡淡道:“那是我的榮幸……”

    一旁的沈忘川一愣,心裏沒來由地一沉,竟緩緩地笑開了。

    “作為朋友,能容許我問幾個比較私人的問題麽?”在黑暗裏,她默默地把身體向著他的方向側躺,雙手枕在腦袋下,靜靜地等著她想要的答案。

    即使模糊,那一瞬間,她依舊能辨認他嘴邊的笑意,他張嘴,問:“關於我和紀寧時麽?”

    她本意如此,可終究搖搖頭,道:“關於愛情……”

    見他沒回應,她便自顧地說:“我曾在梓涵那兒聽過你們的一些事,在美國相愛,然後她獨自離開,後來在然城重逢,她卻已經有了未婚夫,決意把你讓給自己的妹妹……我說的,有錯嗎?

    她把話說得言簡意賅,卻字字戳中要害,沈忘川無聲地沉默,須臾,點點頭。

    “明明相愛,為什麽不願意在一起?”

    他沉吟數秒,看起來黑漆漆一片的雙眼突然閃過了晶亮,似乎回想起了曾經很美好的一些事。

    “我們都還在美國的時候,和她在一起感覺,自從我媽過世以後很久都沒有過了……森遲常常問我,她離開這幾年我一個人在堅持什麽,世上沒有非她不可的道理。”

    她的心漸漸地有些疼了,“如果你舍得,世上就沒有非她不可,可如果你舍不得,就有了。”

    他一愣,好不容易被她誘發的真情又飛快地斂住了,“嗬嗬……才二十二歲,這些話本不該從你的嘴裏說出。”

    “紀大小姐並沒有比我大多少,她不是照樣讓你感悟了很多麽,說到底還是緣分。你愛她,即使她說的話跟年齡背道而馳,在你的耳朵裏那卻都是動聽的……可你不愛我,所以,無論我說什麽話,即使我足夠承托這話裏的所有,你依舊會覺得這話不該出於我的口。”

    他突然感覺自己深入了她的內心,或者說,她突然之間把心窗朝他大開,讓他有些受寵若驚了。

    “還記得你回國的第一天晚上嗎?”她無視了他呼吸頻率的變換,輕聲問他。

    “嗯。”他的回答很幹脆,說明了這一切,他一直都沒忘。

    他把七年前的她忘了,卻把七年後重新認識的她記住了,她該是感激的,胸口更疼了。

    “我無意闖進了你的那個房間,那裏隻有一幅油畫,一張CD和一個水晶花瓶,我們之間的矛盾就在那裏開始激發,直到一發不可收拾,還好我嫁給了你,否則我又怎麽可能跟你睡在一張床上,安安靜靜地說話呢?”

    他看見了她嘴角的笑容和臉頰上淺淺的梨渦,心裏莫名地疼著,不知道該怎麽跟她說一聲抱歉,更不知道該怎麽表達自己此時此刻的心情,而在她的腦海裏卻清晰地印著那驚鴻一瞥間,那幅油畫的內容。

    話鋒一轉,她的話不再與自己有關,“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追尋。一曲一場歎,一生為一人。這就是你們給彼此承諾過的愛情,對嗎?”

    沈忘川大驚,渾身一顫,腦裏一片空白地看著她,“你……怎麽知道?”

    她把身體躺平了,把被子的一角拉高,半張臉蛋都埋在了溫暖的被窩裏,“畫裏的女孩就是當年的紀大小姐,我聽梓涵說她常常陪你去爬山,那麽她背後那滿山的花朵,還有她送你的一張CD不就表明了一切嗎?”

    他淡漠地笑著,臉上再平靜,眼底幽深的海洋卻已泛起了重重的漣漪,那一刻,她給他帶來的震撼是他窮極一生都無法用言語來表達的。

    “無憂,有沒有人說過你很聰明?”

    她故作嚴肅地看他,須臾,撲哧地笑了,“有啊,你現在不就已經想這麽說了麽?”

    他一愣,情不自禁地從被窩裏把手伸了出來,在黑暗裏摸索到了她的臉,輕輕地捏了捏,很快地便收了回去,歡快地說:“調皮!”

    她震驚地愣住了,這樣親昵的動作,這樣寵溺的語氣,真的有些遙遠了,遠得他這麽對她做時,她竟忍不住地淚流滿麵。

    久久的,她才說:“忘川,這樣的動作,這樣的語氣,以後不能輕易地對別的女孩做。”

    他想聽聽她的原因,便問:“為什麽?”

    她微笑著,笑容裏的悲傷他永遠看不到,說:“因為這是專屬於紀大小姐的,如果你愛她,那麽就把這本該屬於她的東西都為她留著,總有一天她會回來要的。”

    “跟辛梓涵親昵慣了,這些動作都沒什麽……原來女孩子家的心思這麽細膩。”

    她搖頭失笑,輕輕地開口,“你對我做不是不行,除非你愛我……”

    偌大的房間裏瞬間陷入了她意料之中的死寂,後來是他開的口,顯得很為難,“我們是朋友。”

    心一疼,她的淚掉得很凶,故意笑出了聲音,“所以啊,你不該對我這麽做的,這容易讓人誤會,當然,梓涵例外!”

    他不再言語,半晌,她又想起了東郊房子裏被她藏在櫃子裏的那條婚紗,“當初我們的婚禮臨近時,老爺派人送來的婚紗我一次也沒有穿過,很幹淨的,回去我就把它還給你,哪一天你能和她重新走到一起時就給她穿上吧,再錯過可能就是一輩子了。”

    他再也說不話來。

    原來她固執地穿自己買的婚紗,就是為了這個,他突然害怕想象她一個人到婚紗店裏給自己的婚禮置辦婚紗,接受店員奇怪的審視,回頭還要麵對他的惡言惡語,那會是怎樣一種心情?

    “對不起。”他能給她的大概就是隻有這三個字了。

    “傻呀,沒什麽。”她笑。

    其實回頭想想,那時候的自己是幸福的,等著嫁給他那麽多年了,好不容易等到了,不管他還愛不愛她,不管他是不是真心地想要娶她,那也是一種福分,畢竟她是個小孤兒,他卻是個名門後代。

    相愛一場,相忘也是一場,沒辦法回頭,那就隻有接受。

    知道是誰先說的晚安,這場沒完沒了的談話宣告了結束,異鄉的夜晚,注定了這是一個不眠的夜。

    翌日,天未亮沈無憂便起來了,沈忘川顯然毫無睡意,眼底因為失眠布滿了疲憊,從床上坐起,他問:“怎麽了,睡不著?”

    她不好意思地理了理有些亂的長發,開了床頭燈,“趁著時間還早,我們得趕緊回去了,然後我把行李收拾一下就跟你回然城,不然,等孩子們都起床了,恐怕又得耽擱你一天的時間了。”

    “沒關係,我挺喜歡他們的。”

    “別開玩笑了,一整個沈氏那麽多的人等著你給的薪水過活呢。”她緊緊地盯著他,像在哄小孩一樣,柔聲道:“起來吧,別賴床了。”

    兩人都洗漱完畢後,沈忘川讓酒店的服務生送來了早餐,兩人匆匆地吃了些便下樓了,結了帳,走到門口時,昨晚負責幫他停車的那個服務生已經把車開到了他們的跟前,恭敬地給兩人打開了車門。

    七點左右,兩人便回到了孤兒院。

    院長一向早起,跟院裏的另外一個嬸嬸負責給孩子們煮早餐,聽見了車聲,連腰間的圍裙都來不及脫便跑了出來,一臉的緊張,沈無憂迅速地下車迎上前去。

    “院長……”

    “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找到合適的酒店了吧?”院長看看沈忘川,才對沈無憂說。

    她回頭與同樣看著自己的沈忘川相視一笑,“嗯嗯,我們都很好,酒店環境也很好,倒是你,沒了我跟你擠應該會睡得踏實一些吧?”

    “瞎說,我還巴不得你給我暖被窩呢!”

    語畢,院長“哈哈”地笑了兩聲,拉人兩人走進屋去。

    “院長,我進房間裏收拾點東西就得回去了,不然等孩子們起床了,他們又得哭鼻子了!”

    院長臉色一沉,終究有些不舍,“那好吧,以後有空多回來,帆帆可是最粘你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