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旦夕之間,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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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不是男人,你不是清楚得很麽?他湊近她,危險地笑著,把她渾身的汗毛都笑得站直了身子。
沈無憂自知他的一語雙關,窘迫地不願跟他眼神接觸。
秦叔聽見了爭吵聲,從屋子裏走出,立刻就看見這兩人在門外拉扯、爭執。”幹什麽幹什麽,兩夫妻,大庭廣眾之下拉拉扯扯的,成何體統?”
沈忘川和沈無憂同時把目光投向大門外站著的秦叔,不知道是誰先鬆的手,沈無憂重獲自由後,立刻往屋內奔跑,擦過秦叔的肩膀時,還是能夠禮貌地跟他打聲招呼,嗓音帶了輕微的哭腔。
沈忘川正要追上前去時,被秦叔拉住了胳膊,“你想幹嘛?”
“放開我!”他怒吼。
秦叔端莊地放開他的手,倒是一點兒讓他追上去的意思也沒有,“你現在是服帖的事情不幹,專門挑惹人討厭的事情來做是不是?”
“……”沈忘川無言以對。
他似乎又因為情緒的失控對沈無憂幹什麽傻事了。
秦叔拍拍他的頭,像兒時那般。
長這麽大,寵溺地拍打他頭顱的人就隻有兩個,一個是他過世的母親,一個就是秦叔,可是這一次,他總感覺哪個地方不對勁,秦叔的眼睛布滿了……悲傷。
“忘川,你可要聽清楚了,千萬千萬,一個字也不能遺漏!”
沈忘川好奇又不安地凝望他,半晌,點頭,道:“什麽?”
“淩山是你派到沈君恪身旁辦事的人,對?”
沈忘川眸色一深,點頭。
之前,顧森遲問他有沒有派人在沈君恪身旁盯著,並且取得他的信賴,他曾信心十足地告訴他,有,可並沒有把是誰告訴他。
秦叔臉色異常,久久的,才到:“他在然城來了消息,沈君恪所乘坐的,從然城飛往巴黎的飛機在途中失事,全機一百零三人,全部身亡。”
“啪——”
沈忘川倒抽一口冷氣,大腿兩側緊握的雙拳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聽見了聲響,沈忘川和秦叔同一時間望向大廳……
沈無憂的手機就掉在她的跟前,眼淚瞬間奪眶而出。
這一年的夏初,沈君恪從然城飛往巴黎的途中喪生,沈忘川帶著無憂,領著一行人匆忙回國,孟竹終日以淚洗麵,時間長達半年,沈長均一夜白發,難抵心中的悲傷,終於病倒在床上,沈忘川重新坐上沈氏首席總裁之位。
同年十二月,白昱之與紀寧時在香格裏拉酒店舉辦婚禮,沈忘川與沈無憂受邀出席,這也是二人分居以來,第六個月。
“不用了,等會梓涵要來,如果你覺得這樣不合適,那麽,在你進場前我會到達婚禮的現場。”沈無憂換上優雅的晚禮服,外邊加了件厚而大的毛外套,站在房間裏與沈忘川通電話。
自從沈君恪在那次意外喪生後,她便提出與他分居的想法,迫於不想給她過多的壓力,加之考慮到她因為君恪之死所承受的悲傷,他掙紮許久,終究點頭應允,這也直接地導致他們的關係日益惡化。
“……那好,出門前記得多穿幾件衣服,梓涵馬上會到你那兒。”
“我知道了,一會見。”
“一會見……”
掛了電話,沈無憂的心無法抑製地狂跳著,除了讓自己與他伸出兩條平行線上,她再也想不到什麽法子彌補對沈君恪的虧欠。
回然城奔喪時,她便偷聽到沈忘川與淩山的談話,他把淩山派到君恪的身邊,取得他的信任後便開始一步步地掌控他的行動,以至於君恪要與他爭奪沈氏總裁一位,他也能心甘命抵地退出這場鬥爭,可他的一時鬆懈,卻間接地把沈君恪推向了永不能回頭的深淵。
那就是,死亡。
沈無憂感到更痛心的是,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沈君恪想著念著的,終究是自己,她一直以為,遠離他,拒絕他,就能還他一片心靈的淨土,沒想到,她想留住的屬於他的純淨,最終卻讓他含恨而終。
辛梓涵掏出沈無憂給她多配的鑰匙,打開房子的大門,走進來第一眼看見的,便是她滿臉的愁容。
大概又想起那個人了吧……
“無憂,我來了。”她甩甩頭,故作輕鬆地走近她,歡暢道,“可以走了嗎?”
沈無憂恍然一愣,迅速地從追憶裏回神,溫婉一笑,道:“嗯,可以了,咱們走吧。”
辛梓涵拖著她的手,兩個年輕的女孩手裏佩戴著一條一模一樣的精致的手鏈,行走間,寬鬆的鏈子在她們瑩白的手腕上晃蕩,在空氣裏圈出優美的弧度。
“你穿這麽少,身體受得住麽?”辛梓涵幫她把衣服拉進些,擔心得邊走邊問。
沈無憂享受著她的關心,同樣給她把大衣拉緊一些,眼睛盯著她好一會兒,並沒有說話。
因為,她都懂。
突然,一道刺眼的燈光駛入了沈無憂居住的別墅大院,沈無憂反射性地用手背擋住雙眼,辛梓涵站在她身旁,卻並沒有被燈光直直地射著,剛好能夠看見車裏的男人。
“無憂,他終究還是來了。”
沈無憂的呼吸頓時變得急促,被辛梓涵握著的手不受控製地發抖。
他們有多久沒見過麵了,一個月,還是兩個月了?
久得她都已經記不清了。
沈忘川在她們的跟前停車,車內並沒有其他人,長腿一勾一踢,車門便大開,他的人也隨之從車裏走下。
辛梓涵拉著沈無憂僵硬的腳步,把她帶到沈忘川的跟前,道:“忘川,你怎麽來了?”
沈忘川的目光由始至終都沒有離開過沈無憂,可她的目光卻一刻也沒有在他的身上停留過。
“怕耽誤了,我幹脆過來接人,森遲一會兒會來接你,我跟無憂先行一步,好麽?”他這話似乎是在征求辛梓涵的同意,可他最怕的拒絕,卻是沈無憂的。
辛梓涵很快就答應了,沈無憂卻等在原地許久,遲遲不願隨他上車。
沈忘川湊過去,並沒有與她有身體接觸,低聲道:“這種場合,我們怎能不一起出現?梓涵有森遲照顧著,你不用太過擔心。”
沈無憂猶豫著回頭看看梓涵,後者嘻嘻地笑著,朝她揮揮手,“去吧,忘川說的沒錯……而且,我也想跟顧森遲單獨處處,難不成你連這樣難得的機會也不給我?”
她知道,如果她不用激將法,她是不可能跟沈忘川走的。
沈忘川站在原地,溫熱的白霧從他呼吸的唇間噴出,周遭一副生冷生冷的樣子,把他臉上白皙的皮膚凍得通紅。
沈無憂出神地看著他朝她伸來的右手,指腹修長美好,這雙手跟去年與他重逢時的一眼,還是那麽好看,可她的心境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他們之間好像又回到了原位。
隻不過,這一次,他們的位置調換了,他想要接近她,她卻處處躲避著他。
沈無憂把被凍得冷冰冰的雙手收進大衣的口袋裏,寒風凜冽地從拖地長裙的裙角鑽入,生生把她逼得連連打顫。
沈忘川失落地任由她從身邊經過,不動聲色地把白白伸出去的右手收回,搶在她之前給她打開車門,她卻再也不讓他幫忙係安全帶了。
辛梓涵在旁,看著互相折磨了足足六個月的兩人,心,酸得不行。
無憂,這個男人知錯了,他曾驕傲不遜,寡言冷語,也曾殘酷不仁,可為了你,他卻學會了什麽叫低到塵埃裏去,如果哪一天你可以原諒他了,請你一定一定要告訴他,把他的驕傲還給他。
因為,這一生,沈忘川注定了是個驕傲的男人,沒有了驕傲,他就不是他自己了。
顧森遲到時,辛梓涵正蜷縮在房子外的小階梯上,挨著石柱子,半張笑臉都縮進了毛茸茸的大衣衣領裏,隻露出被冷得發白發青的眼部和額頭,疏得美美的發髻也寒風中變得有些淩亂。
被他車子刺眼的燈光驚醒,辛梓涵猛地從地上站起,腿部因為寒冷,又蹲著許久,已經麻痹了,整個人就這麽撲到冷硬的水泥地上。
顧森遲看見這一幕時,剛好熄火,心頭一緊,立馬從車裏奔下,衝到她那兒把她扶起,擔憂地在她身上上查下看,並沒有發現傷到什麽地方後,臉上的表情才由陰轉晴,問:“怎麽這麽不小心?”
沈君恪去世後,這六個月他們幾乎朝夕相處,互通情報,他向她匯報沈忘川的情況,她則向他匯報沈無憂的情況。辛梓涵發現自己更愛他了,卻感覺他更討厭她了。
應該說,從認識他那一年開始,他就從來沒有在她的身上貼上“喜歡”這個詞,這麽多年過去了,她也習慣了,可心,終究會疼。
辛梓涵把他推開一些,把身上的灰塵拍去,道:“沒事兒,雙腿蹲久了,稍微有些麻,站一會兒就能好了……”
語畢,她還衝他禮貌一笑,她不知道他是否願意給她這幾分鍾去恢複,她怕耽誤他的時間。
“還是,你要先過去?我叫計程車過去也行。”(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