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嗎？吃飽了的話，我就將這些東西收下去了。”一旁的護士走上前，看了看空著的碗，詢問著。

    雲歌立刻就退了一步身子，想讓護士更好地收拾，她點了點頭，“嗯，辛苦你了。”

    護士一邊將東西收起來，拿在手上，一邊淺淺地笑著，“沒什麽。你繼續和雲穎聊聊天吧，我等一會兒會再過來的。”

    “嗯，好。”雲歌簡單地應道。

    護士聽見回答，確定沒有什麽需要她做的事情之後，便離開了雲穎的病房，走的時候還順便帶上了門。

    隨著輕輕“嘭”的一聲，門關上了，而病房裏也隻剩下雲歌和雲峰還有雲穎三個人。

    吃過了飯之後，雲穎似乎又恢複了先前那樣呆愣的模樣，對身旁的兩個人視而不見。

    雲歌牽強地扯了扯嘴角，卻是再也不敢去觸碰雲穎，她輕輕道：“小穎，你記得姐姐嗎？有想起來嗎？我是你的姐姐啊，雲歌。”

    然而雲穎聽見聲音之後，象征性地看了她一眼，便又將視線回歸了天花板。

    雲峰在一旁看的心痛，咽了咽口水，也是帶著笑容上了前去。

    他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能夠湊進雲穎的眼眸中，低沉的嗓音響了起來，“小穎，小穎……你還記得我嗎？我是爸爸，我是爸爸……”

    雲穎聽見這話，似乎突然渾身就顫動了一下，她轉過了眼眸，看著雲峰，眼底有了更多的動容，動了動唇齒，“爸……爸？”

    見雲穎突然有了反應，雲峰和雲歌都很驚喜。

    兩個人對視了一眼之後，雲歌退開了身子，讓雲峰上了前去，更加地靠近雲穎。

    雲穎的視線一直都跟著雲峰轉動著。

    雲歌忍不住心裏的激動，咬了咬上唇，緩合了幾秒鍾之後，忙不迭地就是指著雲峰，向雲穎開口道：“沒錯，他是我們的爸爸啊，你還記得嗎？我們的父親，雲峰！小穎，你記得對不對？你認識他的對不對？”

    雲峰在一旁附和地點著頭，“對對對，我是爸爸，小穎，你還認出我了是嗎？”

    心髒那裏傳來了清晰的跳動，一下比一下更劇烈，更清晰。

    雲峰已然沒有了先前那樣的不忍心，更多的是驚喜與激動，也希望可以因為自己，讓雲穎恢複的更多更好一些。

    雲穎對雲峰這個人有所反應，就說明她是真的將這個人視為一個非常重要的人。縱使逃避了大部分的記憶，卻依舊對雲峰有所印象。

    雲穎就這麽呆愣愣地看著雲峰，神色有幾分迷茫，似乎是在思考回憶著什麽。

    雲歌和雲峰見此，再接再厲，不斷地對雲穎說著一些有關於從前她和雲峰的事情，想要讓她有很多的印象

    就在兩個人剛因為雲穎有了這些反應而感到希望的時候，雲穎看著雲峰的眼神突然一變，凶狠一閃而過，她沒有任何預兆的拿起旁邊的枕頭，惡狠狠地用力抽打著雲峰，“為什麽要這麽對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麽？你們……你們通通都該死！該死！”

    一邊動作著，雲穎一邊狠狠地開口，眼淚也是說著臉龐流了下來，明明神色看上去有些害怕，力道卻是一點兒也沒有減弱。

    雲峰連忙躲閃著，“小穎，我是爸爸啊，你不記得了嗎？”

    聲音裏有幾分慌亂，明明剛剛雲穎還對他有所反應的，怎麽現在突然就像是把他當成了仇人？

    雲歌在一旁也幫忙阻止著雲穎，這樣突然的轉變，著實讓兩個人都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

    “你是誰？”

    枕頭被雲歌緊緊地揪住，雲穎的目光轉向雲歌。

    雲歌心思一動，剛想要開口回答，枕頭卻又被抽走了。

    這一次，枕頭是不管她還是雲峰，紛紛都落到了兩個人的身上。

    “你一定也是想害我的吧？為什麽要這麽對我？我做錯什麽了？”

    雲穎咬著牙關，說著說著，眼淚便流的更凶了。

    雲歌和雲峰慌亂地躲閃著，想著應對的辦法。

    就在這個時候，雲穎自己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然後令人猝不及防地就大笑了起來，雙眸猩紅，“哈哈哈，想傷害我？不可能！”

    下一秒，畫風又是一變，可憐的口氣，“為什麽要這麽對我？我……我明明沒有做錯什麽啊？”

    她身子一軟，跌倒在地上，“我什麽都不知道……別過來，別過來……求求你們別過來。”

    臉上充滿了絕望，明明麵前沒有人，可是她的目光卻像是看到了什麽令人害怕的東西一樣。

    雲歌的心頓時就像是被針紮了一樣，眼眶瞬間就紅了，略略昂著腦海，才克製住下流的淚水。

    雲峰吞了吞口水，很是不忍心看見自己女兒這副模樣，他一邊開了口，一邊朝雲穎那裏走過去，“小穎，你怎麽了？啊？到底怎麽了？別這樣子，爸爸真的很難受……”

    說著，他便想要去扶雲穎。

    就在他的手快要觸碰到雲穎手臂的時候，雲穎頓時就狂躁了起來，她一邊流著眼淚，一邊胡亂地揮舞著手，閉著眼睛，一陣亂打，“別碰我！別過來！不要……不要……”

    雲峰的臉猛地就被扇了一個耳光，他跌坐在地板，一時間不知所措起來，任由雲穎胡亂打著他。

    一旁的雲歌率先反應了過來，她再也不敢猶豫，衝到病床旁邊，按下了紅色的按鈕。

    “叮——”

    聲音立刻就響了起來，在這個寂靜的地方，顯得格外地明顯、突兀。

    不一會兒，林醫生便帶著剛剛那個護士趕了過來，一看雲穎的反應，他就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連忙命令護士為她注射鎮定劑。

    雲歌走過去，將雲峰從地板上扶了起來，兩個人站在一旁，看著原本掙紮著、躁動著的雲穎慢慢變得安靜下來，各自都分不清楚自己的心中是什麽情緒。

    很快，雲穎便沉睡了過去，這樣安靜的她，很像是一個掉落凡間的天使。

    做完一切事情之後，林醫生走到兩個人旁邊，知道他們想要問什麽，便先壓低了聲音，“先出去外麵再說。”

    雲歌和雲峰都是點了點頭，跟著林醫生走了出去。

    輕輕將房門給關上，留看守的護士在病房裏照顧著雲穎。

    “雲穎現在的情況還不是特別的穩定，剛剛我也說過了，她喜怒無常，更抗拒觸碰……有的時候，在一旁看著的護士也會遇到這種事情……隻不過現在啊，這樣子的次數也是慢慢在減少，所以你們別擔心。”

    林醫生臉上沒有什麽特別的神情，想來也是因為習以為常而對這種事情感到淡漠了。

    雲歌深深地看了房門一眼，再怎麽難受，也是沒有辦法的。

    她隻能點了點頭，表示理解，“嗯好，我知道了，謝謝你，林醫生，我和我父親就先離開了，下次有時間了，再來看望小穎。她……就多麻煩你照顧了。”

    林醫生應的義不容辭，“這是應該的。”

    然後，雲歌便帶著雲峰離開了這裏。

    走到精神病院的門口，雲歌指了指停在不遠處的車，示意雲峰站在原地等她，她去將車開過來。

    雲峰看了看前麵有些昏暗了場景，想了想，還是叮囑道：“小心一些。”

    雲歌嗯了一聲，擺出一個OK的手勢，便停車的地方走去。

    雲峰站在精神病院的門口，他轉回過身，麵向著裏麵的房子，依然可以看到雲穎那個房間的燈光還亮著。

    他的心一下一下地揪著，作為一個父親，知道自己的女兒發生了那樣子的事情，他無疑是十分痛恨的，可是……可是，這一腔滿滿的情感在他想到很有可能失去一個女兒之後會因此再失去另一個女兒，他便有些退縮了。

    雲歌說的沒有錯，他是在害怕，他是膽小，可是他怕的，不是連累自己，而是害怕雲歌也會因此出事。

    雲峰不知道該如何向雲歌去表達自己的情感，他看著雲穎一下子哭，一下子笑，一下子瘋狂，一下子害怕，身子始終都在顫抖著，他多想去抱抱自己許久未見的女兒啊……可是真的當他將手伸過去的時候，換來的卻是雲穎狠狠地掙紮和痛打。

    雲峰愣愣地看著這樣明明很是靚麗卻因為黑暗而變得黯淡的房子，他……他也很想能幫雲穎報仇的……可是……可是時間真的不多的……真的要沒時間了，他回來，是想要安安靜靜地過好現在的生活，安寧平靜的，快快樂樂的，雲穎已經變成這副模樣了，他真的很累很累了……

    雲峰閉上眼睛，思緒在腦海中不停轉動著，來回碰撞著。

    就在這個時候，一束明亮的燈光照耀到了他的眼睛，他不自覺地就抬手來遮擋，然後回過身去。

    正是雲歌。

    雲峰輕不可聞地歎了一口氣，最後深深地看了一眼這個精神病院，還是轉身上了車。

    一路上，雲歌都沒有和雲峰開口說什麽，表情依舊有幾分冷淡，隻是不如一開始那般的淡漠，而有了一絲柔和起來。

    而雲峰見狀，也是噤了聲，他的目光看向窗外，一直在深思著。（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