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擎天如同夜色一樣的黑眸，刹那更是深不見底，他沒有開口，而她也靜靜等著他的回答。

    四周一片靜寂，靜的能聽到他們的心跳，靜的能聽到他們交錯的呼吸——

    “要離婚，也要等你的手能簽字再說！”

    許久，他終於出聲，低低的聲線，如刀子倏的劃破蘇綠的心，在她聽來，他是同意離婚了。

    這是她渴望的答案，可是真的聽到，卻又心如刀割。

    她的手被他倏的握住，指尖相觸的刹那，之前那些劃破的傷口，都如同複活似的疼了起來，直鑽心底。

    蘇綠一怔，他已經扯著她走向車子，然後將她並不溫柔的塞進車裏。

    這一路，誰也沒再說話，他甚至也沒問她的手是怎麽受傷的？

    對於他的情緒，蘇綠已經無心，也沒必要再猜測，因為他們的故事即將結局。

    想到了他們的結局，蘇綠拿出手機，編了條短訊——

    一周後，我就離開！

    這信息的目的地是沈千兒，可是發完，蘇綠總覺得少了些什麽，遂後又了一行字——

    希望六年前的秘密會成為永遠的秘密，否則大家一起魚死網破！

    蘇綠這也是警告沈千兒，她不能讓自己那樣肮髒醜陋的過去曝光，她這樣做，並不止是擔心自己，因為她還有母親的顏麵要顧忌，最重要的是突突。

    她絕對不能讓兒子知道自己的母親有著那樣不堪的一段過去，更不讓他知道他的父親是那樣下賤的一個人。

    接下來的幾天，蘇綠都處於一種活死人狀態，不言不語，不怒不喜，賀擎天雖然幾次想打破這樣的僵局，可是她的冷漠，她渾身向外透露出的疏離，讓驕傲的他，終是一起沉默。

    三天後，蘇綠傷口拆了線，她出院了。

    賀擎天來接的她，自然是把她帶回到了賀家，蘇綠也沒有疑義，一是現在的她除了賀家無處可去，二是她需要和賀擎天簽離婚協議。

    隻是一進門，客廳巨大的背投電視上就傳來讓她刺痛的聲音，蘇欣妍正在接受記者采訪——

    “……我年少學淺，會在管理中學習……我有信心能將蘇氏發揚光大……”

    甜膩的聲音張揚著得意，美豔的臉蛋覆著揚眉吐氣的笑，透過電視看過來的眸子，直盯著蘇綠，像是在嘲笑著她的一敗塗地。

    隨後而來的賀擎天看到這個，立即嗬聲，“關掉！”

    女傭嚇的趕緊上前，卻被蘇綠製止，她悠悠淡淡的說道，“關掉電視又能怎樣？又更改不了這個事實……我已經接受了！”

    說完，她上樓。

    聽起來，她對這一切已經心如止水，可那絲絲顫抖的聲線，還是出賣了她的不甘。

    賀擎天盯著她的背影，仿佛若看到挺直的脊背下那疼痛的脆弱，而她這份裝出的堅強，讓他的心又一陣悶悶的疼。

    進了臥室，蘇綠坐在床邊，雖然已經說服了自己，不去在意，不去在乎，可剛才電視上的一幕，還是讓她很疼，也讓她徹底清醒過來——

    她輸了，輸的徹底。

    隻是，她輸的不服氣，她努力了那麽多，卻不及父親的一句話，而且她一直想不明白蘇元山就算要把一切給那對母女，可為什麽要和自己斷絕父女關係？

    難道就因為一個誤會？還是為了以絕後患？

    如果真是那樣，他們父女之前過去二十年的親情，也太脆弱了。

    不過這樣也好，她就可以輕鬆無掛的離開了，從此蘇氏是存是亡，都與她沒有半毛錢關係。

    想到離開，蘇氏的心又硬剌剌的一疼……

    最近，她的痛神經似乎特別敏感，總是會輕易就疼！

    苦笑了一下自己，蘇綠從櫥櫃裏，取出自己的行李箱——

    賀擎天上來的時候，就看到蘇綠正在收拾自己的物品，胸衣，內褲，絲巾……幾乎一樣都不留。

    他心頭一緊，眉頭皺起，眸光也驟然變冷，“你這是要幹嗎？”

    蘇綠沒有回頭，很是平靜的回他，“收拾東西，滾蛋走人！”

    她說的那麽輕鬆，可是賀擎天卻聽著極不舒服，這婚她想結就結，想離就離，她有問過他同意嗎？

    幾天前，她提離婚，他就慪火生氣，要不是看在她受傷的份上，他早就問問她了，如今她病愈剛回家，屁股都還沒坐熱，就想收拾東西走人。

    她這樣的迫不及待，徹底惹惱了賀擎天，咬牙，他笑問，“哦，那你準備滾哪裏去？”

    “瑞士！”她回答的沒有一點猶豫。

    下一秒，她手臂一緊，整個人被賀擎天壓在了櫥櫃上，粗暴且野蠻，“蘇氏和你沒有關係，你就滾回瑞士，你拿我賀擎天當什麽？”

    用得著他，就回來設計他，用不著就一腳踹開，他賀擎天在她蘇綠這裏就隻是個利用物。

    蘇綠雖然傷口愈合了，可是被賀擎天這樣大力的拉扯，還是會痛，她擰了下眉，“離婚協議在這次出事前，我就已經給你了，你簽了字，我們就沒有關係了。”

    好一個簽字就沒關係了，她說的多輕鬆。

    賀擎天的俊臉一下子陰厲，每一塊肌肉都崩了起來。

    看著他這樣，蘇綠皺了皺眉，解釋，“賀擎天，我們離婚了，你就可以和你心愛的女人在一起，這不是很好嗎？當然，如果你擔心奶奶那邊，我會親自和她解釋，我……唔，痛……”

    蘇綠話還沒說完，就被他用力一捏，疼的痛呼出聲，“賀擎天，你弄痛我了。”

    賀擎天聽到痛這個字，捏著她的力道鬆了些，可是暗沉的眸色卻更深不見底，“蘇綠，在你急著要我簽字之前，就不想先問問我，對於離婚條款有疑義嗎？”

    聽到他這麽一問，蘇綠有些意外，離婚協議是她安排律師起草的，內容她都記得，其實這份離婚協議簡單到不能再簡單，沒有財產分割問題，沒有子女撫養權問題，從這份協議上看，她就是淨身出戶。

    蘇綠實在想不出，賀擎天對離婚協議，還能提出什麽疑異？

    她微微一笑，盡顯優雅大方，“那你就說說吧，離婚協議的哪條，你覺得不合適？”

    其實單就離婚協議來說，賀擎天真的沒有什麽可說的，可他會這麽問，不過就是不想離婚。

    意識到這個，他自己都覺得意外，他不想離婚，是不舍得她嗎？

    從什麽時候開始，他竟有了這個念頭？

    賀擎天的眸光凝視著眼前這張小臉，此刻她眸光澄澈，一雙圓滾滾的眼睛盛滿，一副等待他回答的樣子，這樣的她就像個精靈，再一次惑亂了他的心……

    是的，不知從何時起，這個女人一點點吸引了他，直到他不自覺的淪陷。

    她汩汩流血生死不明的那一刻，他內心的恐懼，那種害怕失去，不管他願不願承認，都再清楚不過，他已經愛上這個女人。

    俊顏倏的又向前幾分，直到她的黑眸滿滿都是他的樣子，賀擎天才勾了下唇角，邪佞又陰冷道，“我的損失呢？協議裏怎麽沒見你說怎麽補償？”

    蘇綠在他們近乎是零的距離中，思維不受控製變得淩亂，她聽到一顆心在砰砰撞擊著胸腔，可是他的話，還是清晰傳到她的耳底——

    “你的損失？”蘇綠聲音顫抖，雖然此刻有些迷亂，可仍覺得這幾個字有些可笑，“賀擎天，你損失了什麽？”

    賀擎天黑眸一眯，他性感的薄唇微動，笑的魅惑，笑的陰邪，“你霸著賀太太的頭銜六年，卻從未履行妻子的義務，給我身心帶來的傷害，這對我算不算損失？”

    “……”蘇綠眼簾猛掀，很是意外的瞪著麵前的人，幾乎不能相信這種近乎無賴的話，是從賀擎天嘴裏說出來的。

    可是，賀擎天並不以然，繼續悠悠道，“讓我頂著有婦之夫的帽子，讓所有的女人對我避其三尺，讓我無法享受正常的戀愛，你說這算不算損失？”

    “……”如果剛才蘇綠隻是覺得意外的話，現在卻要翻白眼了，所有的人女人對他避其三尺？這話從何說起？

    雖然她六年沒有出現，可並不代表這六年她對他一無所知，雖然不能說娛樂版塊天天有他的新聞，但是他的消息好像從未間斷過。

    與女星有染，與嫩模曖昧，與女大學生同居，甚至還傳言他染指好友之妻……

    這些也叫無法享受正常的戀愛？

    蘇綠第一次發現賀擎天，竟是那麽有顛倒黑白的無賴天質，他嘴裏所謂的這些損失，在蘇綠看來，不過是胡攪蠻纏，是不想簽字的拖延，但她又想不出他這麽做的理由。

    不過，賀擎天這樣的男人，又是她如何能猜透的？

    但是，不管他為什麽要這樣說，她要和他離婚的決心，絕不可能更改，想到這個，蘇綠深吸了口氣，快速的調整心緒，然後唇角微揚的淺淺一笑，“賀總說的損失確實存在，不過賀總不覺得你的損失，也正是我的損失嗎？”

    蘇綠太想和這個男人速戰速決，所以這個時候說的話，也沒有進行深思熟慮，隻覺得這樣說，正好讓賀擎天覺得他們的損失是可以相互抵消的，卻不知，她已經跳進了賀擎天的圈套。

    “哦？”下一秒，賀擎天俊眉輕挑，“這麽說，我也虧欠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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