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聽完賀博遠的話，蘇綠震驚。

    賀博遠望著遠方，雙目放空的一笑，帶著抹放鬆，釋然，“這事你知道就好，誰也不要告訴，包括擎天。”

    “可是……”蘇綠之前對賀博遠的無情不能理解，而現在她懂了，不是他無情，而是他太重情，重到誰也不願傷害，寧願隻傷害自己。

    “蘇綠，”賀博遠收回視線，重又看向她，“你和擎天怎麽了？”

    聽到這個名字，蘇綠的神情一滯，搖了下頭，“沒事。”

    見她不願說，賀博遠也沒再追問，隻是說道，“擎天這孩子別看外表強大，可內心很脆弱，這是我一手造成的……最近他又經曆了這麽多事，可能脾氣壞了些，你多擔待。”

    “……”蘇綠沉默，她和賀擎天的問題，她不知該如何對賀博遠說。

    “蘇綠，你奶奶早年心髒就出過問題，做了手術撐到現在，可這次危險了，”賀博遠說到這裏，眼前閃過愧疚，“她因為我和芝琳的事很生氣，她這次病重是因為我……我看得出來她很喜歡你，這段時間就拜托你多照顧一下她吧。”

    這話與剛才賀擎天的意思如出一轍，可是她已經決定離開了，就算今天錯過了飛機，她還是要打算走的。

    “爸……”

    “我剛才出來，見到了你奶奶的主治醫生，他告訴我說，你奶奶時日不多了，”賀博遠說這話時，眼底有晶瑩在閃動。

    “怎麽會這樣？”蘇綠也不能接受。

    “人都是要走向這一天的，早早晚晚而已，”賀博遠似乎看開了一切。

    “…”

    “蘇綠，答應爸爸這個請求好嗎？”賀博遠看向她，真誠的眼神，還有懇求，讓她拒絕不了，最後隻能點頭。

    接下來的日子，蘇綠幾乎都吃住在醫院裏，而突突就完全寄放在母親那裏，她每天都會和突突通電話，但聽得出來，他和林雲裳她們相處的很好，而且很開心。

    “蘇蘇，你就放心吧，有姥爺和姥姥照顧我，我好的不得了……姥爺明天還要帶我去釣魚呢！”

    “姥爺身體不好，你不要太吵他，”蘇綠不放心的交待。

    “現在不是我吵他，是他吵我，”突突反過來，這樣對蘇綠說。

    蘇綠聽著心裏暖暖的，突突是她心頭的秘密，這六年來連父母也不曾告訴，可沒想到無意的相遇，突突就和他們這麽親了，大概這就是血脈親情。

    知道突突與父母相處的很好，蘇綠更能全心全意照顧老太太了，老太太恢複的也很快，幾天後就能自己下床了，並嚷嚷著要出院。

    賀擎天每天都來醫院，他與蘇綠很少說話，偶爾眼神碰撞，也是一碰就閃，他們的反應都落在老太太眼底，但她卻一個字都沒說。

    “今天晚上，讓廚師做兩道甜品，我饞了，”一回到家，老太太就下命令。

    聽到這話，蘇綠扯了下老太太的袖子，故作嚴肅，“不許多吃！”

    老太太拍了下她的手，不樂意的道，“小丫頭，怎麽連吃也要管著我？我怎麽感覺，現在你是我奶奶？”

    “嗬嗬，”蘇綠笑了，“我才不要！你都八十多了，我要當你奶奶，那得多老啊！”

    “貧！”老太太雖然被管著，卻心情極好。

    身後，賀擎天看著，唇角上揚，走過來挽住老太太另一條手臂，“蘇蘇說的對，你能吃，但隻能吃一點點。”

    聽到他叫自己蘇蘇，蘇綠的心一酸，忍不住抬頭看向他，而賀擎天恰好看過來，兩人的目光再次交錯，隻是這次並沒有快速的閃開。

    “喲，你們小兩口這電波有多少伏啊，別電死我老太太，”邊說，老太太邊扯開他們的手，“你們回房衝洗一下吧，這段時間都陪我在醫院裏，身上也有晦氣，趕緊去洗掉。”

    老太太的話讓兩個人都很尷尬，可為了不讓老太太看出什麽，賀擎天主動伸手牽住蘇綠，手指相觸的刹那，她本能的想抽開，但他卻沒有給機會。

    上了樓，拐了彎，蘇綠還是強行把手抽開，然後快速進了臥室，賀擎天望著她的背影，沉默了一會才推開臥室的門。

    蘇綠並沒有去洗澡，而是站在窗口，賀擎天走過去，與她並排而站，沉默了一會，終於還是說道，“謝謝！”

    可是這兩個字，就像一枚鋼針刺痛了蘇綠的神經，也讓她想起他那晚絕決的話，還有女傭那一句沈千兒說他睡了。

    這些天，那句話就像是長在她耳邊似的，總是不經意的就回旋，每每這時，她心就像是被荊棘在刺，鮮血淋漓……

    “不敢擔，”蘇綠聲音清冷，“還有你不要誤會，我照顧奶奶不是因為你，而是因為我感激奶奶對我的好。”

    她的疏離，讓他心頭一梗，緊接著就聽到她又說道，“還有以後別碰我……髒！”

    他一頓，而她已經轉身進了浴室，賀擎天呆呆的望著浴室的方向，回味著她說的那個髒字。

    不知是蘇綠不想和他相處故意磨蹭，還是她覺得真髒洗的太久，整整在浴室裏呆了兩個小時，她才出來，而賀擎天已經不在了。

    看著窗口，他站過的位置，蘇綠的眼眶仍是控製不住的酸澀。

    “少夫人，少夫人……”

    門外響起女傭的聲音，蘇綠才回神，拉開房門，“有事麽？”

    “賀先生讓我叫你下去吃飯，”女傭笑著回答。

    蘇綠點了下頭，“我換身衣服就來。”

    十分鍾後，蘇綠下樓，老太太和賀擎天都已經在餐桌就坐，但誰也沒有吃，大概是在等她。

    看見這情況，蘇綠有些不好意思，快走了兩步，“奶奶，對不起，讓你久等了！”

    “沒有，我也剛坐下，”老太太雖然大病了一場，可是病後的她心情卻明顯比以前好了。

    蘇綠趕緊落座，這時女傭把甜品端了上來，很精致的蛋撻糕，上麵點綴著紅櫻桃，看著就讓人流口水，其實蘇綠也愛吃甜品。

    “不許我多吃，你也不一樣，”老太太看到了蘇綠的眼神，故意摞下狠話。

    蘇綠舔了下嘴唇，嘻嘻回道，“醫生又沒讓我少吃。”

    “可我讓你少吃啊，”老太太說著，挑了一小塊甜品放到嘴裏品了品，然後滿意的點頭，“味道不錯。”

    蘇綠也正在品，“味道真好，比外麵甜品店做的好。”

    “奶奶親手做的味道，比這還好，”賀擎天悠沉接過話，卻是讓蘇綠一下子沉默。

    老太太的眸光在他們中間轉了下，接過話來，“小天這話說對了，改天我親自做一次給蘇丫頭嚐嚐。”

    “好啊，到時我要跟你學，”蘇綠又恢複了笑容。

    “嗯，一定要學，”老太太又吃了一小口，“我的手藝絕對不能失傳。”

    “奶奶……”蘇綠叫了她一聲。

    老太太笑了，擺手，“好，今天不說掃興的話，全說開心的……丫頭，我剛才說著玩的，你隨便吃，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真的？”蘇綠故意雙眼放光，然後很不客氣的舀了一大塊甜品塞到嘴裏。

    “嗯，甜兒辣女……你多吃甜品就能給擎天生兒子，”老太太一句話，一下子把蘇綠嗆住，然後一陣猛咳。

    老太太遞過紙巾過來，“瞧瞧你，這麽激動幹什麽？你們結婚這麽久了，要是早努力，我的曾孫都該上學了。”

    “奶奶……”賀擎天見蘇綠臉色不好，想阻止老太太。

    可是老太太似乎並不想打住這個話題，“丫頭，你可是答應奶奶的，要給奶奶生小曾孫，可不許食言。”

    蘇綠說不出話來，粉色的嘴唇都咬成了紫色。

    “奶奶想要小曾孫嗎？我哪天抱個給你玩玩，”一道突兀的男音從客廳門口傳來，所有人抬頭望去——

    聶校奈迎著他們的目光，噙著笑，披著陽光緩緩走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