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一群白鴿向著絢爛的彩霞飛了起來。沐浴在昏黃光暈中的布拉格廣場，宛如油畫般美麗。

    “那麽，第五次和第六次是什麽時候呢？”葉清歡不禁急切地問道。

    “嗬嗬。這個，暫時不告訴你。”秦天笑而不答。

    “為什麽？那麽這次呢？”葉清歡不由喃喃道，“想不到我們竟然在異國也能遇見！”

    “傻瓜，天底下哪有那麽多湊巧的事？”秦天爽朗地笑了，“這次是我特地來布拉格等你的！”

    “等我？”

    秦天一臉誠懇地望著葉清歡，眼神幹淨得像個孩子，“我隻是一家小企業的負責人，沒讀過正規的大學，經濟實力也一般般。所以，以前我總覺得自己配不上你，希望事業有大成時再對你展開正式的追求。”說到這裏，秦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坦白說，每次遇見你，我心裏都特別緊張，想跟你搭話，又不知說些什麽好。但這樣等下去也不是辦法，單相思也許是天底下最苦的事了。”秦天摸摸頭，黝黑的臉上紅成一片，“於是，我決定不等了，豁出去，找個機會直接對你表白。聽說你這段會來布拉格進行音樂方麵的深造，我就放下手中的所有事情，提早預訂機票，趕了過來。”

    “你知道嗎？入夜的布拉格如同一個精靈，美極了。這幾天晚上，我怎麽也睡不著，就坐在舊式馬車上，在廣場上穿來穿去。馬蹄撞擊著石板路，發出令人遐想的得得聲，混合著酒館裏悠揚的東歐民謠和玻璃杯清脆的碰撞聲，一切都像童話般美妙。我一個人看著城堡閣樓裏忽明忽暗閃爍的燈火，覺得故事裏的公主仿佛隨時都會出現在窗口，而這個公主就是你！”

    “我……”葉清歡既覺得意外，又為秦天的真誠深深感動。

    “你不需要急著回答我，如果你對我有那麽一點點感覺，明天就來聖維塔大教堂。我會在那裏一直等你，一直等，一直等，直到太陽落山，月亮升起在教堂的穹頂上。”秦天眼睛裏的溫度燒得葉清歡的整顆心都要化了。

    兩人在布拉格廣場分別，葉清歡恍恍惚惚地往所住酒店走，腦海中全是秦天的樣子。她完全沒有想到這個質樸而溫厚的男人對自己竟是如此一往情深，在之前的很長一段時間裏，陸家成所帶給她的傷害使她不敢涉足愛情，甚至不敢去想，可是秦天的出現讓她心中所封存的愛的火種重新被點燃。

    第二天，一種莫名的力量牽引著葉清歡來到了聖維塔大教堂門口，但她卻遲遲沒有邁步進去。聖維塔大教堂是布拉格城堡王室加冕與辭世後長眠之所，同時也是布拉格城堡內最重要的地標。它是一座典型的哥特式建築，大門上的拱柱和飛扶壁裝飾得相當華麗，具有一種典雅厚重的氣質。

    一個上午過去了，下午葉清歡依然在聖維塔大教堂門口徘徊，教堂入口左側布拉格著名畫家穆哈所創作的豔麗的彩色玻璃，在陽光下發出刺眼的光芒，晃得她眼睛生疼。開始一段全新的愛情，對葉清歡來說這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每向門裏邁進一步，她都需要莫大的勇氣。

    布拉格廣場上的鍾不知已經響過多少次，一群白鴿在雲朵裏飛來又飛去。終於，在夕陽染紅教堂穹頂的那一刹那，葉清歡推開了聖維塔的門。

    “我就知道你會來的！”聖像麵前，身材高大的秦天微笑如常。

    “為什麽？”葉清歡低下頭來，一朵粉色薔薇在她的心房內悄然綻放。

    “不為什麽。”秦天靜靜地看著她。

    “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進來。”葉清歡抬起頭，眼睛清亮如水，“也許是不想讓你失望，也許是想再相信一次愛情，也許是因為你給我的感覺很特別很溫暖。其實，我完全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麽完美，我隻是一個迷過路受過傷，心靈異常敏感的女孩子，從小我就極其缺乏安全感，因而無比貪戀那些讓我感到溫暖的東西，同時也無比地害怕失去。我沒有任何身外的依持之物，我隻有這顆心。所以，請你不要給我以愛的希望與憧憬，然而某一天又殘忍地將這份希望和憧憬收回去。要知道，我寧願孤獨終老，也不要背叛，不要分離，不要看到那些以愛的名義而行的不義之事。”

    “我懂的，清歡，我懂得你要什麽。”秦天牽著葉清歡的手來到聖像前，“我從不信任何神佛，但我今天在聖像麵前起誓，我秦天對你葉清歡的心此生不渝，並願與你葉清歡牽手三生，不離不棄。”

    “可是，我還需要時間。”葉清歡看著秦天，輕聲道，“愛是需要時間來證明的，我相信真正的愛經得起時間的沉澱。秦天，我這次來歐洲學習音樂至少需要一年的時間，你願意等我嗎？當然，我也希望在這段時間裏，你想清楚，在你麵前的這個不完美的葉清歡，值不值得等。她敏感、怯懦，沒有安全感；她曾經差一點就為錢上了別的男人的床，以至於弄得自己聲名狼藉；她長年累月將自己的心困在一個用鐵鑄成的牢籠裏，隻與單調乏味的五線譜為伴，她……”

    “值得！”秦天打斷她，斬釘截鐵地回答，“我也願意等你，別說一年，一輩子我都可以等。”

    秦天眼中無盡的愛意，像荒野裏的火光，灼燒著葉清歡的心。兩人並肩走出教堂，來到查理大橋上。這是連接古堡和舊城的一座古橋，下麵就是湍急的伏爾塔納河。經過橋上一尊尊古老的雕塑，他們來到橋塔的最高處。向下望去，整個布拉格城的風景盡收眼底。

    “好美！”葉清歡由衷地讚歎道。

    “你喜歡？以後我們可以在歐洲定居。”在秦天心裏，暮色中的布拉格再美，也比不上葉清歡淡雅脫俗的容顏。

    “但我還是更喜歡我的家鄉。”葉清歡張開雙臂，攬風入懷。

    “那個開滿薔薇的小鎮？”秦天笑著問道。

    “你怎麽知道？”葉清歡望著秦天，天知道這個謎一樣的男人，究竟還知道她多少事情。

    “嗬嗬。”秦天又是笑而不答。

    “你以前是做特工的啊？為什麽我所有的事情你都知道？”葉清歡打趣道，語氣微嗔，秦天聽在耳裏，心都要醉了。

    兩人走下查理大橋，穿過廣場上一個個精靈可愛的店麵。秦天在賣水晶的店鋪裏挑了一串紫水晶送給葉清歡，又在旁邊那個賣木偶的店鋪裏選了一個女巫造型的木偶——這個女巫穿著黑麻布袍，戴著尖尖的帽子，騎在掃帚上，一幅醜醜的樣子。

    “你看她像不像你？”秦天拿著女巫木偶，做出各種誇張的表情。

    “切，我在你心裏這麽難看啊？”葉清歡被逗笑了。

    “哈哈。”

    “如果有一天，我變成女巫的樣子，你還愛不愛我？”忽然，葉清歡定定地望著秦天。

    “愛！”秦天緊緊握住葉清歡的手，“永遠都愛！”

    布拉格廣場的燈明明暗暗，那個晚上的風很輕很柔。秦天與葉清歡在古老的街巷裏遊蕩了許久，最後在布拉格廣場上的某個角落坐了下來。兩人靜靜地看著對方，像是看著一個已經認識了很多年的朋友。

    “我真想再聽一次你的《薔薇組曲》。”夜晚的布拉格漸漸沉寂了下來，秦天眼睛裏的光芒卻仍然是那樣熱烈，亮過廣場上的所有燈火，“我不懂音樂，但那是我聽過的最美的曲子！”

    “原來你去過我的個人音樂會？這是我們的第五次還是第六次見麵？”葉清歡馬上反應了過來。

    “你真聰明！”秦天看著眼前這個冰雪聰明的女孩，“知道嗎？你的大提琴聲仿佛有種別樣的魔力，跟隨著她，我來到了那個開滿薔薇的小鎮，我仿佛看到一個羞澀而敏感的女孩，正獨自穿過荒草叢生的小徑，凝望天空上的雲彩憧憬愛情；我仿佛聽到一顆純潔而憂傷的心，在那萬籟俱寂的夜裏無法孤獨地睡去，於是輕輕地唱歌，直到天明，窗子裏透過第一縷晨曦。”

    “你能從我的曲子裏聽出這麽多內容？”葉清歡怎麽也想不到身邊這個高大笨拙的男人，竟然有顆如此細膩的心。

    “那麽，你的故鄉呢？不能跟我說說嘛？”葉清歡假裝生氣道，“我的事你都知道，對於你我卻一無所知，這不公平。”

    “嗬嗬，我的故鄉在大草原上，那裏綠草如茵，牛羊遍地，人們都很淳樸善良，也非常容易滿足。每天什麽都不想，躺在草地上看太陽升起又落下，不知不覺一天就這樣過去……”秦天望著遠方，仿佛那兒有匹來自故鄉的馬，正四蹄騰空，追雲而去。“要不，我給你唱一首關於我故鄉的歌吧！”

    鴻雁天空上對對排成行

    江水長秋草黃

    草原上琴聲憂傷

    鴻雁向南方飛過蘆葦蕩

    天蒼茫雁何往心中是北方家鄉

    天蒼茫雁何往心中是北方家鄉

    鴻雁北歸還帶上我的思念

    歌聲遠琴聲長

    草原上春意曖

    鴻雁向蒼天天空有多遙遠

    酒喝幹再斟滿

    今夜不醉不還

    酒喝幹再斟滿

    今夜不醉不還～

    夜色如斯，歌聲似酒。一曲未終，葉清歡已靠在秦天的肩上睡去，她已經很久沒有睡得這麽香沉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