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也許,它是她的工作或者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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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安玫的房間裏,沒有空調,窗戶大開,絲絲縷縷的風透過紗窗吹進來,床上小小的三葉小風扇不緊不慢地轉著,送出一縷一縷的風,雖然不是很涼爽,但也不覺得悶熱。
依依在安玫的床上盤膝而坐,手上拿著安玫的簡曆在看。
“簡曆不能這樣寫。”她回頭對剛剛洗澡出來正在擦頭發的安玫說道。
安玫湊過去:“怎麽?有什麽問題嗎?”
“當然有啦。”黃依依蹙眉。
“哪裏?”安玫依著黃依依的身旁坐下。
“太平實了……你有那麽多優點和特長,幹嘛不寫上去?反倒寫得那麽謙虛?”依依仰頭問。
安玫停住擦頭發的手,愣愣地望著依依。她有很多優點和特長嗎?她怎麽不知道?她的臉上明顯寫著這幾句問話。
依依一巴掌拍在安玫的頭上,“你傻啊,別人一無所長都將自己吹噓得天上有地上無,你倒好,會唱歌不寫,會跳舞不寫,會那麽多樂器也不寫,大學和研究生都是三好生是吧……”黃依依將安玫在大學期間和研究生期間得過的所有獎,參加過的活動,她的特長愛好一一列了出來。
“這些東西寫在上麵做什麽?”
安玫本想說,三好生什麽的,那些東西都是過去的,至於唱歌跳舞樂器什麽的,也是很久遠的事情。
小時候學的興趣愛好,已經很久沒有去觸碰它們,記憶中最後幾次吹拉彈唱大概也是大三時候的事情。
再近一點,也是大學畢業晚會上登台唱了一首歌而已。之後,讀研,為了將來找一個好工作,安玫放棄了靡靡之音和管弦之樂,拚命地學習,可是,為了工作拚命學習的她至今仍沒有找到工作。
記得當初,高考結束填報誌願時,爸爸媽媽讓她在生物學和數學兩個專業中選一個。
因為安玫的爸媽是一所師範大學的老師,爸爸是學數學的,媽媽教生物的,他們的學生幾乎都在中學當老師,所以他們以為隻要安玫選擇和他們相同的專業,安玫畢業後,可以通過他們的關係,至少可以在某所中學當一個中學教師,對於女孩子來說,也是不錯的。
又因為安玫不喜歡白大褂和藥品的味道,所以最後,她選擇了繼承爸爸的衣缽學了數學。
雖然數學學得很辛苦,但安玫還是很努力地學,本以為大學畢業後能隨爸媽所願做一名中學教師,誰知人算不如天算,大學畢業那年,中學老師沒有編製,隻能做代課老師。
沒有編製,媽媽很不服氣,說:“我的女兒居然隻能做代課老師。”
爸爸說:“不做代課老師,那就考研吧!興許將來還能找個更好的工作。”
安玫說:“我不想再學數學,那些推理讓我想吐。”
媽媽問:“那你想學什麽?”
安玫毫不猶豫地說:“我想讀文科。”
爸爸和媽媽同時撇嘴,“文科花架子,不能去讀。”
最後爸爸折中說:“那就讀經濟學吧,既沒有完全脫離數學,或許將來在工作上我還能幫上一點忙,又有點像文科的性質。”就這樣,本科學數學的安玫,研究生學了經濟學。
然後,為了將來找一個好工作,安玫拚命的讀書學習,那些被老師們稱作玩物喪誌的東西,早就被她拋到九霄雲外。
再說,唱歌跳舞那些玩意兒對工作有什麽幫助?更何況她要找的工作是跟經濟學相關的?那些東西簡直與工作背道而馳。
“你不知道啊,會唱歌跳舞說明你性格活潑外向,善於交際……”
“性格那一欄,我不是填了性格活潑嗎?”安玫打斷了依依的話。
依依狠狠地白了安玫一眼,沒有因為安玫的無知和無禮而停住發表滔滔不絕的理論,“會唱歌跳舞說明你有才華,有很強的交際能力潛質……”
安玫愕然,這是什麽理論?有這個說法嗎?再說,搞經濟學的,要交際做什麽?
“我說的是有潛質,至於實際的交際能力嘛,還有待提高和商榷。目前的情況是,你暫時還是笨頭笨腦的呆鵝一個……”黃依依搖頭晃腦。
安玫眨著眼望著黃依依,嗯!的確有點像呆鵝!
“還有啊,會很多樂器,說明你家庭出身良好,從小學樂器的嘛,家庭出身都比較好,是不是?”依依揚眉挑眼,很嘚瑟,表示她分析得合情合理,很有說服力。
安玫繼續洗耳恭聽,卻不苟同,“找工作跟家庭出身有什麽相關?很多貧寒之子聰明努力上進……”
“你懂什麽?”依依打斷了安玫的話,鄙視的看著她,“你知道家庭出身良好意味著什麽嗎?”
安玫茫然地搖了搖頭,烏黑的直發在臉頰邊飄揚,“不知道。”她如實作答。
“所以說啊……”依依拍著安玫的肩膀,“家庭出身好的女孩往往都很笨,那麽就意味很好騙,然後……”她拉長了後音。
黃依依居然又在戲弄她!
安玫朝黃依依撲過去,將其按倒在床上。一會兒,兩個人在床上扭作一團,嘻嘻哈哈,笑聲滿室……
即使明天是不確定,即使未來是迷茫的,即使前途是未知的,兩個女孩暫時望了眼前的困境,笑語聲聲……
時光仿佛回到了無憂的少女時代,燈光、寢室、上下鋪、悶熱、三葉扇、書桌,東倒西歪的乳液,橫七豎八地躺著的女孩,不知道筆帽在哪裏的水性筆,隨便亂放的書,到處被踢得砰砰響的臉盆,如彩旗飄飄的毛巾,打打鬧鬧的聲音,吵吵鬧鬧的嚷叫……
所有這些,在依依離開安玫的房間後,又全部歸於現實。
現實中的她,在異鄉的上海,窗外月華如水,夜色黝黑,目力所及的遠處,燈光在天空中閃爍,那裏的樓房很高,能想象出是一片繁華的景象。
房間裏,很安靜,很靜很靜,除了隔壁房間裏依依弄出來的一點點悉悉索索的聲音外,安靜得似乎連她頭發上的洗發水的香味,和身上的沐浴露的香味,都有著隱隱綽綽的聲音。
關燈,睡覺。
頭落在枕頭上,安玫想起了枕頭底下的那封粉紅色的信。
黑暗中,她掏出那封信,從床上坐起,又從床頭櫃上的包裏掏出那張名片,如獲至寶的捏在手上,重新躺下,雙手舉著名片瞅著它,心內居然有暗暗的喜。
也許,它是她的工作,或者還是愛情。
也或者,什麽都不是。
哎,不想了,安玫搖了搖頭,胡亂地將名片和信塞進了枕頭底下,輕輕地閉上了眼睛。
浩瀚黑暗的蒼穹裏,有點點星星在眨眼,她的世界裏,沒有星星在眨眼,早過了做夢的年齡,黑夜裏隻剩下要麽是沒有疲倦的輾轉反側的失眠,要麽是疲乏得頭一挨著枕頭就一覺到天亮的酣睡。
輾轉反側了一會兒後,很快她便進入了酣睡之中。(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