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媽媽……”

    混混沌沌的程菲，回憶起那血腥驚駭的一幕，在囈語幾聲後，突然間驚醒，眼睛一睜，卻發現滿屋亮光。

    她眼珠一動不動地盯著天花板上的吊燈，5分鍾後，終於回過神來，原來剛才做了噩夢。

    側頭一看床前的鬧鍾，早上八點半。

    從晚上八點多睡到現在，她睡了將近12個小時。

    雖然睡了那麽久，卻依舊腦袋昏沉，頭痛欲裂。

    她拍拍腦袋，壓製著還在砰砰亂跳的心髒，緩過神來後，感覺口幹舌燥，便爬起來，想找杯水喝。

    但全身軟綿無力，手觸碰到床邊的玻璃杯，卻拿不牢，哐啷一下，碎了一地。

    她無奈地歎息一下，隻得掙紮著下床，慢慢地蹲下來，收拾地上的玻璃。

    一不小心，右手食指竟然給碎玻璃割破，鮮血一下子湧出來。

    一般女人都怕見血，但她從來不畏懼。

    再怵目驚心的一幕都見過，何況這點小小的鮮血？

    她豎起食指，漫不經心地看著急湧而出的的鮮血，扯唇冷冷一笑，人一倒黴，做啥事都不順心。

    待她翻箱倒籠找出止血貼包紮好傷口，電話響了，是朱莉打過來。

    “程總監，程總監……”

    朱莉的聲音比較急惶，顯示著事情的緊急。

    程菲皺一下眉頭，聲音冰涼冷漠：“什麽事大驚小怪，慢慢說不行嗎？”

    朱莉語氣一滯，聽出程菲的不耐煩，隻得硬生生地調整好語速，說：“剛才天恒集團的總裁秘書謝敏打來電話，說前天咱們遞交的方案總裁審批通過，早上可以簽約……”

    “這不是好事嗎？幹嘛急成那樣？”那天在商店裏，方偉為了博女朋友紅顏一笑，不就說通過方案了嗎？這事朱莉也知道，此刻她急成這樣，程菲顯然不悅。

    “我知道，我知道，但剛才謝敏通知我，說9：10前，必須看到程總監帶著合同出現在總裁辦，隻要遲一秒鍾，他都會取消簽約！”

    程菲昏沉沉的大腦一激靈，刹時間反應過來，如果不是顧忌著在朱莉麵要維護領導儀態，她真想罵一句你妹的！

    這方偉一定是存心玩弄她，她住的地方離天恒集團不塞車起碼要半小時車程，現在是上班高峰期，道路肯定塞得水泄不通！

    程菲一時急躁，連朱莉也罵上了：“你怎麽做事的，現在才通知我？我現在在家，如果塞車，肯定趕不及，馬上給電話謝敏，問她換別人去簽約行不行？”

    “我也是一分鍾前謝敏通知我的啊，我可是沒有一刻遲疑就打給你了。”朱莉很委屈，繼續說，“謝敏剛才再三叮囑，說方總裁指定要程總監簽約。”

    她猶豫一下，說：“程總監，現在開車可能會塞車，不如坐地鐵吧，你樓下有地鐵直達天恒集團。你再回公司拿合同已經來不及，我已經把合同發給謝敏，讓她打印出來，你到了找她拿著去簽約就可以了。”

    朱莉做事還真細心，程菲心一暖，但嘴上卻淡淡的：“謝謝，知道了。”

    掛了電話，程菲沒有一刻猶豫，時間已經840，根本容不得她化妝打扮，也容不得她生病難受。

    她隨意穿一條紅色連衣裙，蹭對黑色高跟鞋，拿起手袋就匆匆出門。

    幸好地鐵不塞車，無驚無險在900到達天恒集團辦公大樓。

    她風一樣衝進大廈大堂，高跟鞋急促敲打大理石板，發出一陣清脆矜持的聲音。

    興許是接近9點上班時間，電梯門前並沒有人。

    程菲眼尖，一眼看到一台電梯即將關門，她顧不得儀態，立刻撲上前，口中叫著：“等等我，等等我！”

    在電梯關門的那一刻，她的手及時壓在門邊，電梯門立刻彈開。

    她彎著腰大口地喘氣，想緩一緩才進去，卻看見眼前有一雙擦得光亮的黑色皮鞋。

    心念一動，馬上抬起頭，卻沒想到，對接上方偉那雙深沉如墨的眼眸！

    程菲的表情立刻凝固，眼裏神色變幻。

    她知道來盡頭一定會碰見他，卻沒想到以這種方式相見。

    此刻的她，頭發散亂，臉色因為急促的呼吸而微微潮紅，掩蓋了她的蒼白，無論怎麽樣，她都是極其狼狽，沒有半分優雅！

    而且，從下往上仰望的這個角度，更顯他的高大霸氣，自己的卑微弱小。

    程菲的心弦錚錚地急響，酸澀、苦楚、怨恨一陣湧上來，百感交雜。

    方偉漆黑的眼珠略一轉動，冷冷地睥睨著她，隨即薄唇一勾，眼底一抹冷意浮起，臉上已經帶著厭惡。

    “程總監，放手。”

    磁性的嗓音，有說不出的好聽，可惜聲音冰涼，沒有一絲溫度。

    程菲一怔，不明所以。

    “這是總裁電梯。”

    方偉看見她懵然的表情，眉頭一挑，已經有幾分不耐煩了。

    程菲立刻醒悟過來，手一收，電梯門緩緩關上。

    方偉抬起左腕，瞥一眼手表，薄唇抿出一抹玩味：“還有6分鍾。6分鍾後我在辦公室見不到你，天豪酒店開業慶典我就交給別的策劃公司。”

    他的話說完了，電梯門也關上了，方偉身上所散發的強大壓迫也隨即消失。

    程菲繃緊的神經一鬆，閉眼緩一口氣，再睜眼時，發現時間已經905。

    方偉辦公室在25樓。

    還有時間，她急忙跑到其它幾部員工電梯，每台電梯都顯示在高層，等電梯下來再上，估計時間來不及。

    程菲目光一擰，磨動一下牙齒，有恨恨的倔強。

    我就不信5分鍾上不到25樓！

    她立刻繞到樓梯口，看著層層疊疊的樓梯，哼了一聲，一咬牙，除下高跟鞋。

    方偉，世間無難事，你想為難我，我偏不給你看扁！

    她深深地吸一口氣，踮起腳尖，噔噔噔的往上衝。

    程菲身體素質並不差，大學裏還是長跑好手。

    何況她現在拚著一口怨氣，身體充滿了力量。

    909分時，她終於從25樓的樓梯衝出來。

    而這時，電梯門叮的一聲響，方偉優雅從容地緩步而出，兩人剛好碰上。

    方偉顯然一怔，他確實存心刁難程菲，他猜她肯定會遲到，他就想看到她的哀求，她的低聲下氣。

    他要挫挫她的淩厲、銳利和倔強。

    女孩子過分倔強，隻會讓愛的她人沒有半分憐惜。

    程菲如此。

    所以不能怪他心硬如鐵。

    一輪疾跑，雖然到達25樓，但她的心髒確實跳動得劇烈，仿佛隨時要從胸口跳出，而呼吸急促，除了張開口呼吸外，她壓根說不出話。

    所以看見方偉，她死魚般的眼睛無神地望著他，卻發不出一聲叫喚。

    方偉眼裏的驚訝疼惜很快抹去，漠然浮起來，厭惡地瞥她一眼，目光落在她光腳上，隨即沒有情感地移開，然後身姿挺拔，邁著頗有節奏感的步伐，走向他的辦公室。

    “等等”

    程菲痛苦地喘著氣，想追上他，但才走兩步，就發現自己還光著腳，進進出出的天恒集團辦公人員，看見她這麽狼狽的樣子，都投來驚詫目光。

    程菲大窘，急忙彎腰穿上高跟鞋，趕緊走在他身後。

    還沒到辦公室，就被謝敏攔住，她不是不讓她進去，而是遞給她要簽約的合同。

    “程總監，這是你公司朱莉托我打印的合同。你快點進去吧。我們總裁可是說一不二，說了910就是910。”

    程菲對她投來感激的一笑，就直直地衝進方偉辦公室。

    方偉已經坐在椅子上，翹起二郎腿，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方總裁，我已經依時出現……”

    “麻煩你進來時敲敲門，這是必有的禮貌，程總監你居然不懂？”

    程菲一呆，眨眨眼睛，本來氣衝衝的氣勢立刻弱了一半。

    他說得確實在理。

    隻得退出去，在門上敲兩敲。

    方偉聲音宛如冬天裏流動的溪水，冰涼入骨：“進來！”

    程菲心裏一萬頭草泥馬奔騰而過，臉上卻還是笑臉如花：“方總裁，您好。”

    方偉卻沒有一分笑意，臉上晦暗冷漠，他輕輕一瞥手表：“913分，你遲到3分鍾。這次簽約作廢。”

    程菲眼裏火花四濺，笑容不作掩飾地僵硬在臉，這種戲弄讓她壓抑的怒火噴薄而出，她的血液霎時間燃燒起來，吸一口氣，跨前兩步，憤怒地跟他理論：“方偉，你太過分了……”

    然而，她還沒平息的心髒卻無法吸氣，大腦缺氧，眼前一黑，一頭栽倒……（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