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景突然側過身，對著程菲說。

    程菲立刻明白，他也是一個有故事的人。

    瞧他濃密的眉頭之間，眉心處隱隱的一個“川”字，以及那張略微粗糲的皮膚，加上他的年紀，想必，他也經曆過滄海桑田。

    而且，他說的話還真在理。

    是啊，當你難過煩惱時，去看看這個城市裏，那些普通民眾，為了生活而忙碌奔波著，那你這點情緒波動都會丟在地上碎成渣！

    忽然間，程菲所有的陰霾都像被風吹散一樣！

    也許，自己不應該逃避，而是直麵問題！

    把情況告訴方偉，如果他愛自己，一定會和自己一起去麵對！

    醫生不是說了，輸卵管不通，還可以做試管。

    事情還不到最絕望的時候！

    “謝謝你的開解，我發現你有時候像個哲學家，”程菲對著高景笑起來，笑容明澈秀美，像朵燦爛嬌媚的玫瑰。

    高景覺得眼前一亮，呼吸也抖動幾下。

    他立刻移開視線，不敢再看，怕控製不住心跳。

    “沒什麽，我也就隨口說說。”高景說完，又轉過身，一口煙霧吐出來，被窗外的風一吹，立刻散得幹幹淨淨。

    她的煩惱沒了，而自己的煩惱卻仍然纏繞在心頭。

    他能開解別人，可誰能開解他？

    程菲看著他高大的背影，深沉而憂傷，像是藏著滿腹心事，莫名地掠過一絲怪異感覺。

    隻是，她跟他終究不熟，還不到可以讓他倘開心扉傾訴的地步。

    高景的手機突然響起來，打破了兩人間的沉默。

    高景看了一眼手機，隨手將煙蒂往旁邊的玻璃煙灰缸摁下去。

    “開鎖的人過來了。回你家吧。”

    “阿姨，好一陣子沒見您，您精神氣色不錯呀，跟您坐在一起，別人還以為您是我姐姐呢。”

    餐館內，曾柔熱情地替鄭秀雲倒茶。

    “小柔，你的嘴巴真甜！阿姨怪喜歡你了！”

    鄭秀雲被曾柔哄一哄，心花怒放，眼睛都笑得彎起來。

    “阿姨，我說的可是真心話！”

    曾柔半認真半噌怪著，又替鄭秀夾菜：“阿姨，這個水晶蝦餃是這個酒樓的主打小菜，很精致美味，您最愛吃蝦餃了，您快嚐嚐吧。”

    “小柔，沒想到你還記得阿姨的飲食喜好啊，可惜方偉這個家夥”鄭秀雲大為感動，忍不住發出感慨，但一想到方偉已經跟她分手了，再多說隻會讓人傷心，就把後麵的話收回去。

    曾柔微微心酸，卻依舊笑容甜美：“沒事，我和方偉隻是緣分的問題而已，做不成情人，還可以做朋友呀。阿姨您仍然是我尊敬的阿姨，來來，吃吧，這些點心都很健康美味，我特意叫廚房少油少鹽，讓您吃得健康。”

    “你這孩子，真是通情達理，懂事乖巧。”鄭秀雲對她稱讚不已。

    吃著點心時，曾柔忽而隨意地問：“阿姨，方大哥最近是不是在跟程菲拍拖？”

    “唔……”鄭秀雲並不喜歡程菲成為方偉的女朋友，隻是礙於兒子堅持，沒辦法才同意，所以，曾柔提起程菲時，她的臉色沉了，並不多說。

    曾柔欲言又止的，說：“阿姨，有件事，是跟方偉的終身幸福有關，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鄭秀雲被她的吞吞吐吐勾起了不安的預感，便停止夾菜，放下筷子說：“既然關乎方偉的幸福，肯定要說，你別賣關子了，趕快告訴阿姨，究竟是什麽事情？”

    “這個……關乎到別人的隱私……不太好吧……”曾柔遲疑著。

    鄭秀雲有些急了，身體前傾：“小柔，你就快說吧，別讓我在胡亂猜測！”

    曾柔便從手袋裏拿出一疊檢查單，放在鄭秀雲麵前：“阿姨，前兩天我去醫院檢查，無意中在地上撿到程菲的婦檢報告單……您看看吧……我覺得，很有必要讓您知道。”

    鄭秀雲立刻拿起報告單，迅速瀏覽。

    越看，她的臉色就越難看。

    她反複看了幾次後，臉色已經鐵青，呼吸都急促起來。

    “有沒有搞錯，程菲居然切除一側輸卵管，還有一側輸卵管發炎！輸卵管都廢，還能生小孩嗎？！”

    鄭秀雲不是醫生，但她是女人，這些女人身上生理構件的重要性，她豈會不知道？！

    不能生孩子的女人還是完整的女人嗎？

    更何況她是一個傳統女人，秉承著兒孫滿堂，多子多福的傳統思想，現在知道程菲不能生育，不氣得快爆炸才怪！

    “太過分了，太過分了！這個女人不能生育，娶她跟娶一個不能生蛋的雞有什麽分別？我方家家大業大，方偉如果沒有孩子我怎麽跟他死去的爸爸交代？不行，我一定要找程菲說清楚，要她離開方偉，別耽誤我兒子的幸福！”

    說著，鄭秀雲就站起來，一臉氣憤激動。

    “阿姨，您別激動，”曾柔趕緊勸說她，“如果您就這樣直接質問程菲，沒準引起她的反感，如果她向方大哥哭訴，方大哥一心軟，肯定維護她，到時，方大哥就會責怪您幹涉他們的感情，反而破壞你們母子間的關係，得不償失啊。”

    鄭秀雲一愣，確實，方偉現在對程菲癡迷入骨，如果自己再次責難程菲，程菲轉頭向方偉投訴，沒準兒子還怨恨自己了。

    曾柔看見鄭秀雲被自己說動，就上前拉著她回到座位上，繼續說：“阿姨，現在方偉跟程菲如膠似膝的，如果你拚命打壓，就像彈簧一樣，壓力越大，反彈力越大！到最後，弄得母子關係僵硬，就不好了。”

    “那你說該怎麽辦？”鄭秀雲一時沒了主意。

    “程菲這人，吃軟不吃硬。您如果以一個母親的身份跟她談，談您的苦衷您的不得已之處，我相信她會不會那麽厚顏無恥死纏不放的。”

    曾柔太懂程菲了，如果當麵指責、質問，惹怒程菲，說不定她死活不肯離開方偉。

    要是低姿態點，誠懇點，說不定她就自動退出。

    鄭秀雲聽明白曾柔意思，心念一動。

    這還真是一個辦法。

    上次自己氣勢洶洶的找她談判，結果铩羽而歸。

    這次不妨打打悲情牌，務必讓她自動離開。

    想到這裏，鄭秀雲嘴邊露出陰陰的冷笑。

    曾柔看見鄭秀雲的陰笑，眼裏閃過一絲得逞。（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