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室的大門終於打開了，護士推著秦悅悅走出來，我立刻迎上前。她沉沉地睡著，臉色比之前更加蒼白，沒有絲毫血色。

    “醫生，她怎麽樣了？”我急切的目光投向護士身後的一位中年女醫生。

    “她流產了。”這個始料未及的回答讓我瞬間僵住了。

    醫生又說了些什麽，我聽不清楚，腦子裏亂成一鍋粥。

    我努力回想著發生過的一幕幕。

    秦悅悅知不知道自己懷孕了？

    她不知道，否則她就不會參加比賽。

    她或許知道，所以她才阻止我找人幫忙，不想讓更多的人知道。

    導致她流產的原因，是高強度的比賽，還是殷麗她們的毆打，或者兩者都有？誰應該負責？我算不算目擊證人？

    我狠狠地皺了皺眉。

    真正的罪魁禍首應該是那個男人，那個拋棄女友、拋棄孩子的男人。我的心髒仿佛被什麽東西猛地紮了一下，刺痛無比。

    但是孩子已經沒有了，這或許是一件好事——他不會在出生之後就沒有爸爸。想到這兒，我又豁然開朗了——至少世界上又少了一個我這樣的怪胎。

    之後的事情，歐陽爍一手包辦，我仍然什麽忙都幫不上。為了不讓自己有空閑的時間胡思亂想，我決定去醫院的超市逛一逛。

    等我拎著一袋東西回來的時候，歐陽爍就坐在秦悅悅的病房門外。

    “拄著拐杖還到處亂跑？”一眼見到我，他立刻起身迎上來，並迅速接過我手中的袋子。

    “我買了點營養品，”看著他眉頭緊鎖、滿臉責備的表情，我解釋道，“她不想讓別人幫忙，不想讓人知道……所以也不會有人來關心她。”我說出了秦悅悅的無奈，也隱晦地提醒歐陽爍對這件事保密。

    他看著我，溫柔地笑了笑，眼底閃過一抹了然。

    “進去吧，她可能已經醒了。”

    歐陽爍扶著我進入病房。

    秦悅悅的眼睛睜開著，一眨不眨地盯著天花板。直到我們走近，把東西放在床頭櫃上，她的目光仍然盯著那一處，絲毫沒有移動。

    我發現，她的眼睛裏一片迷茫，沒有任何波動，也沒有任何光彩。

    “我在外麵等你。”歐陽爍在我耳邊輕聲說了一句，轉身離開了。

    身後輕輕的關門聲終於落在了那雙毫無生氣的眼睛裏，擊出了一絲漣漪。

    秦悅悅把目光轉向我，定定地看了一會兒，突然，蒼白如紙的臉上蜿蜒出一個令人心酸的、難看的笑容。

    “謝謝你。”她的聲音很虛弱，但是很友好。

    我也笑了：“不客氣。”

    “你叫蘭小奕吧？”

    我愣了一下，接著點了點頭。然後我想起了殷麗。

    “對不起，殷麗她們……”

    “你為什麽要道歉？”她微弱的聲音打斷了我，秀氣的眉毛在光潔的額頭上不著痕跡地蹙了蹙。

    “她們……是我的同班同學，我……”我頓了頓，羞恥和難過突然如潮水般湧入心口，“我替她們向你道歉。”

    她的唇角動了動，最終什麽都沒有說。她的眼睛始終一眨不眨地盯著我。

    “你真美，比照片上還美。”

    “什麽照片？”突如其來的讚美令我不知所措。

    她的眼睛閃爍了一下，臉上也有一絲細微的變化，稍縱即逝。

    “就是校園BBS上貼出來的你和歐陽爍的照片呀。”她又笑了，笑容比之前好看多了。

    我的臉微微泛紅：“學姐不要取笑我了。”我終於明白她為什麽會知道我的名字了。

    她又看了我一會兒，眼睛裏閃過一絲我捉摸不透的複雜，然後收回目光，再次專注到天花板上去了。

    我知道我應該離開了。

    “學姐，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來。”看著她蒼白得就像骨頭一樣的臉，我卻說不出更令人安慰的話。

    “如果你還需要什麽，隨時都可以找我。”我從背包裏翻出筆和紙，寫上手機號碼，把它壓在那袋食品旁邊。

    “記得給我打電話。”我說完，又看了她一眼，然後轉身走向門口。

    “幫我謝謝歐陽爍。”她柔弱的聲音從我身後傳來，我的心裏一陣酸楚。

    “我會的。”（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