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越已經將話說到這個份上，如果是其他女人，可能會因為害羞，又支支吾吾的解釋，他們還沒有結婚。

    但對於重生，她懶得解釋。

    反而……

    重生：“剛結婚不久。”

    顧越腳步一頓，握住重生的手不由緊了緊。

    重生一抬頭就看到顧越幽深的眼，那裏麵寫滿深情。

    重生很少笑，才被江白視為高冷女王。

    這一刻，對上顧越眼中的灼熱，重生殷紅的唇微勾。

    重生不笑的模樣，對顧越而言已經是誘惑。

    更不用說，此時此刻，她說這樣的話，笑得格桑花還美。

    村子是過來人，一看兩人這麽膩味，就知道是新婚不久。

    “還沒吃飯，就被狗糧喂飽。”

    村長樂嗬嗬地說。

    沒過多久，村長領著他們來到瓦諾家中。

    “瓦諾，他們今晚就暫住你們家。”

    聽到村長的話，壯漢瓦諾連連點頭：“村長放心，我會招待好客人的。”

    王諾和他妻子兩個人住，所以暫時有多餘的房間。

    不時，有旅人來村子借住，都是住在瓦諾家中。

    村長會說普通話，瓦諾不會，但瓦諾從拉薩娶回來的妻子則會說流利的普通話。

    瓦諾的妻子挺著大肚子將他們帶道客房。

    剛才村長已經交代過他們是夫妻，瓦諾妻子占珠也沒有再問，直接給他們安排了一間房。

    占珠：“從這間房看出去能夠看到雪山。”

    重生：“謝謝。”

    占珠樸實地連連擺手：“不客氣。我們很歡迎你們來做客。”

    重生：“村子裏的人都很熱情。”

    占珠：“我們村子裏一共有三十二戶人家，但我們家是最好客的。我的孩子馬上就要出生，我希望你們能夠在我家多呆幾天，看到我的孩子出生，讓我的孩子能夠沾沾你們的氣，今後他也能考上你們那裏的大學。”

    這裏能夠查到顧越的身世，隻在這裏呆一個晚上，肯定不夠。

    重生還在想明天要以怎樣的借口繼續留在村子裏，占珠就已經幫她想好。

    重生開心地說：“我能不能幫你接生？”

    在西藏條件有限的地方，生孩子不會去醫院，而是找村子裏熟悉接生的阿婆幫忙。

    占珠有些驚訝，卻聽到重生說：“我是醫生，曾經也幫人接生過。”

    重生看上去比她大不了多少，占珠頓時以崇拜的目光看向重生。

    占珠：“你真的是醫生？沒想到你這麽年輕就能夠當上醫生。我們村子裏也有一個很厲害的醫生，隻是他已經比村長還要老。不過他雖然老，但是醫術卻特別好，村子裏不管是小孩還是大人，還是家裏的畜生生病，他都能夠治好。”

    重生聽到占珠的話一點也不覺得意外，或者可笑。

    阿裏地處偏遠，醫療條件有限，村裏的醫生不僅要給人看病，還要兼職給動物看病。

    重生：“這裏風景很好，有沒有人來到你們村之後，就不想走的？”

    占珠立即回答說：“有。當然有。”

    重生眼底劃過一抹光，與站在旁邊的顧越對視一眼，她繼續問：“那人還住在這裏嗎？”

    誰知讓重生失望的是，占珠卻擺手說：“沒有！最開始那人也是說我們這裏風景好，想要住在這裏。結果住了三年，那人還是覺得這裏條件太艱苦，走了。”

    重生：“這村子裏就別有其他外來人？”

    占珠笑著指了指重生和顧越：“你們就是。”

    這天晚上，占珠招待他們吃過晚飯後，重生說想在村子裏逛逛，占珠因為挺著大肚子，這兩天就要生了，就讓瓦諾帶重生與顧越去逛。

    瓦諾一邊走，一邊說：“這是布坤的房子，他是我們村子裏最會做木工的。我和占珠結婚的時候，家裏的家具都是布坤做的。”

    “這是格朋得桑的房子……”

    重生將瓦諾說的一一記下，隻是她並沒有從瓦諾說的話中找到任何頭緒，顧越也是一樣。

    第二天的時候，重生決定去找村長，讓村長講講村子裏的故事。

    但她依舊沒有從村長說的故事中發現任何頭緒。

    重生：“村長，村子裏以前有丟過小孩嗎？”

    “丟小孩？”

    聽到重生這樣問，村長臉色微微一變，他眼中的和藹變成警惕。

    “沒有。”

    村長一口否認。

    但村長越是這樣不假思索的回答，越是讓重生懷疑。

    村長戒備地問：“你問這個做什麽？”

    重生眼中沒有任何閃爍：“村長，你剛才不是說以前村子附近有野狼出沒。所以我在想，有沒有野狼叼走過小孩。”

    “原來你是這個意思的。”

    看到村長鬆口氣的模樣，重生就更加斷定，這其中又問題。

    回到瓦諾家後，重生見占珠還在提水桶準備給她種的蔬菜澆水，重生立即上前幫忙。

    重生：“讓我來。”

    占珠：“不用，不用。你是客。我怎麽能夠讓客人來幫忙呢。你進去坐。”

    重生：“我們在你家白吃白住，怎麽也得幫點忙，才能安心。”

    重生接過占珠手中的水桶，還沒拿熱，下一秒水桶就被人從她手中奪走。

    奪走水桶的不是占珠，重生一抬頭就看到顧越俊朗的臉。

    “老婆，我來。”

    重生渾身一抖，還好現在水桶不在她的手上，否則她估計沒給蔬菜澆水，就已經澆了自己一身水。

    之前雖然她沒有否認自己和顧越不是夫妻，但她卻沒料到顧越會冷不丁的叫她“老婆”。

    而且還叫得這麽溫柔……

    “老婆？”

    “在發什麽呆？”

    顧越纖薄的唇微勾起一抹弧度，他笑得邪氣，讓她想到他的另一個身份，宋煜哲。

    “老婆，你的臉怎麽紅了？”

    重生：“……”

    明知故問。

    就在這時，重生耳邊響起占珠的笑聲。

    “生生，這是害羞了。”

    看到占珠還在笑，重生抽了抽嘴角，她是害羞沒錯，隻是能不能不要將這樣的事實說出來……

    “哎喲！”

    占珠一聲痛呼，她的笑聲戛然而止。

    看到占珠捂著肚子蹲下身，重生神情一變：“占珠她要生了！”

    瓦諾得知占珠要生的時候，還在村子的小賣部給占珠買山楂片，聽到占珠要生了，瓦諾扔了山楂片就往家裏跑。

    占珠身體素質很好，又加上懷孕後長期勞作的關係，等到瓦諾回家的時候，他已經聽到了小孩的哭聲。

    “我有小卓瑪了！”

    瓦諾抱著剛出的嬰兒在房間裏轉圈。

    這天因為占珠生了小卓瑪，村子裏的人都來瓦諾家看小卓瑪，小小的房子擠滿了人。

    重生忙著幫瓦諾招呼村子裏的人，與此同時，她也是在觀察，有沒有與顧越長相相似的人。

    顧越的長相和顧思梁九分像。

    這讓重生想到兩種可能。

    一種是顧越是顧家的人，卻並非他父親的兒子。

    第二種則是顧越根本就不是顧家的血脈。

    “阿無爺爺怎麽沒來？”

    其中有人問。

    “阿無爺爺啊，他前天感冒，現在躺在床上，不好下床，他更不能將感冒傳給寶寶，所以沒來。”

    作為醫生，重生忍不住問：“感冒找人看過了病了嗎？”

    年紀大的人，就算隻是得了感冒，也要格外小心。

    否則感冒一拖，就變成了大病。

    重生話音一落，房間內響起一陣哄笑聲。

    重生不明所以，望了一眼顧越。

    就在這時，隻聽之前重生在村子門口的小男孩告訴她說：“阿無爺爺他自己就是醫生。”

    小男孩頓了頓又說：“阿無爺爺醫術很好的！不管是村子裏的小孩生病，還是犛牛生病，阿無爺爺都能夠治好。隻是阿無爺爺他卻說，醫者不能自醫，所以阿無爺爺沒有治好自己失憶症，就連自己叫什麽都不知道……”

    哐當。

    聽到小男孩的話，重生拿在手中裝酥油茶的瓷杯應聲落地。

    “老婆，你有沒有被燙到？”

    顧越第一反應是握住重生的手細細檢查，不想重生卻將她的手從他手中抽了出來。

    顧越看到重生完全不在意她被燙紅的手背，她神情激動地蹲下身，對小男孩說：“他是不是住村子北邊種了一株桃樹的房子？”

    重生記得瓦諾介紹村子的時候，有告訴她，種桃樹的那間房子是村裏醫生阿無爺爺的。

    沒有記憶的老人，醫術很好。

    重生想到的是她的爺爺。

    重生大概用了她這輩子最快的速度跑到村子北邊種桃樹的房屋前。

    “咳咳……”

    裏麵傳來老人家蒼老的咳嗽聲。

    這一刻，急著見阿無爺爺的重生卻不敢進去。

    這一輩子，她有什麽不敢的？

    大概就是這一刻。

    她害怕。

    害怕進去之後，並不是她想要的結果。

    “誰？誰在外麵？”

    很明顯裏麵的人已經聽到她急促的腳步聲。

    阿無爺爺說完，又劇烈的咳嗽起來。

    她的手下意識緊握成拳，卻忍不住在顫抖。

    下一瞬，她微顫冰涼的手則被一隻溫暖的大手給包裹。

    第一次和重生來西藏的時候，顧越從重生口中聽說她有一個爺爺。

    後來從蔣婷給他的視頻中，顧越知道原來重生的爺爺就是華尚的創始人，趙重安。

    當年，趙重安為了研製出能夠醫治他爺爺癌症的藥，而跟著他爺爺來了西藏。後來他爺爺放火燒了一切，趙重安不知所蹤。

    其實很有可能……

    趙重安也死在那場大火中。

    但在重生看來，爺爺一定是失蹤。

    她會找到爺爺。

    可這些年來，重生同樣知道，找到爺爺的可能幾乎沒有。

    她會在這裏找到爺爺嗎？

    望著眼前沒有緊關上的房門，重生覺得自己的雙腿就像是被灌了鉛，無法邁開。

    “進去吧。”

    顧越緊握著她的手，在她耳邊柔聲說，然而就像是大人牽著不願意走進校門的小孩，將她一步步往房間裏麵帶。

    在顧越徹底將門推開時，有藏藥的味道迎麵撲來，她的呼吸變得急促。

    重生看到沒有多餘家具的房間內，有著一張大桌子，桌子上擺放著各種草藥，藥瓶，以及簡單的醫療設備。

    在大桌子的背後有一布簾。

    屋子裏就隻有這一間房，也就是說阿無爺爺就在這布簾後。

    就在咳嗽的老人拉開布簾的那一瞬，重生就像是被雷劈到，渾身一僵。

    以為是村子裏有人病了，來看病的。

    阿無爺爺穿好衣服勉強下了床，卻看到出現在他麵前的是兩個陌生人。

    阿無爺爺皺了皺眉：“你們是誰？”

    顧越看到出現在他麵前的阿無爺爺和村子裏的其他人沒有多大區別，藏語也很本土。

    但下一秒，顧越卻發現重生眼中騰起水汽。

    也就是說……這阿無爺爺是重生想要找的人？

    發現重生情緒不太對的，除了顧越，還有阿無爺爺。

    “咳咳……”

    擔心自己感冒傳染給重生，阿無爺爺立即戴上口罩，走到重生給的麵前問：“小姑娘，你怎麽了？”

    晶瑩的眼淚就像是水晶從重生黑白分明的眼中滾落。

    就算眼前白發蒼蒼的老人戴著口罩，單憑這雙慈愛的眼睛，她也能夠認出來。

    這是她的爺爺，趙重安。

    望著眼前的老人，重生張了張口，卻不敢發出聲音。

    她害怕。

    害怕，這一切不過是她的幻覺。

    隻要她一張口，站在她麵前的趙重安就會消失不見。

    為此，重生直直瞪大眼睛，不敢讓自己眨眼，任由酸澀的眼淚不斷從她眼中滴落。

    重生沒有動，反倒是眼前的老人不知所措。

    “小姑娘，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以為重生哭是因為重生身體不舒服，老人立即將是視線轉移到站在重生身旁的顧越臉上：“她哪裏不舒服。”

    下一瞬，眼前男子的答案卻讓他一怔。

    他聽眼前男子說：“她沒有不舒服。她是在開心。”

    老人一臉茫然。

    這明明是在哭，怎麽會是開心。

    以為重生是被顧越欺負，老人再看向重生，他握住重生另一隻微微發抖沒有被顧越牽著的手：“小姑娘，告訴爺爺，到底怎麽回事。”

    “爺爺……”

    無聲哭泣的重生突然間破涕而笑。

    感受到爺爺掌心傳來的溫度，她知道這一切並不是她產生的幻覺。

    她終於……

    找到爺爺了！

    重生哭著撲進老人懷裏，口中不停喚道：“爺爺……”

    不知道這小姑娘為什麽情緒會失控，又哭又笑，趙重安抬手輕拍著重生的後背安慰道：“爺爺在。你要有什麽的難處告訴爺爺。”

    趙重安不安慰還好，重生想要努力控製自己的情緒。

    因為趙重安那句“爺爺在”，重生的淚就像是無法阻止的暴風雪，放肆橫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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