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4章山重水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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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民都炸圈了,瑞文上頭條了!但你好象懵然無知。”大清早珊珊才進辦公室,還沒坐定,覃燕一個電話就打進來了。
“為什麽?”珊珊頗有些詫異。
“為什麽?昨天後半夜他出了一首新歌,叫做《曾經》,悼念荒川櫻的。六個小時不到成了熱搜詞條,而且是兩個,另一條是‘瑞文歸來’!本來這件事想捂著進行,現在看來不成了,各路媒體都得撲上來,跟蒼蠅似的,獨家首發徹底成為吹牛B!真是活久見,老娘有生之年終於看到你打臉!”
“哎,那有什麽,誰命大誰就活唄。”珊珊不以為意,將車鑰匙往桌上一甩。
“你這是什麽態度?你去吳氏集團逛花園去了?”
“要麽你來?”
“老娘倒是想啊,隻可惜胸部下垂了,換二十年前我早上了。你跟老娘叫板?你經曆過海灣戰爭嗎?你采訪過九一八大案嗎?你去過周裔男滅門案現場嗎?老娘哪次不是風頭出盡戰功彪炳?即使今天過馬路被車撞死了也值當了!現在老娘是功成身退,頭等大事是美臉豐胸對抗牛頓萬有引力!”
“好吧,你是新聞先驅,老娘是廢柴一支,就這樣吧。”珊珊幹脆掛掉電話,世界立刻變得清靜了。
她癱坐在椅子上靠住椅背,大腦中急速回閃昨夜的畫麵。
既不是清明又不是鬼節,瑞文幹嘛出歌悼念荒川櫻?如果瑞文真的是吳氏集團成員,真的是昨天出現在保羅別墅裏,真的是如此迫切,真的是出了一首中文歌,那麽理由隻有一條——他想救保羅!
是的,沒錯,將這個可憐的洋胖子撇清,讓他置身事外,放胖子一條生路,這也未免不是一個好辦法,甚至可以說是棋高一著。
但是,昨天在保羅別墅裏打架的男人們,有誰會在這麽短的時間內迅速寫出一首歌?
鍾亞澤?他有提到過“曾經”,但他幾乎是跟自己同時離開的,午夜時分兩人還在一起仰望星空。莫非他是蜘蛛俠?他是一個天生很多觸手的神?這不符合常識。
如果說有充分“作案時間”,那麽,就隻有一個人,那就是最先離開的鮑聿明!
對,沒錯,極有可能是這個死變態!可是鍾亞澤那雙淚眼又浮現在珊珊眼前……她瞬間淩亂了。
這時,辦公桌上的電話驟然響起,“珊珊,你過我辦公室一趟,我給你看個東西。”電話那邊是方逸晨。
大佬提審,非同小可。珊珊放下所有的胡思亂想,整理一下衣服挺胸抬頭刷好狀態疾步離開。
方逸晨直奔主題,上來就扔給珊珊一個文件夾。
珊珊打開一看,原來是一份詳盡完整的市場調研報告。這薄薄的幾張紙帶給她的震動是非同小可的,這不僅是她有生以來見過的最漂亮的市場調研,甚至可以說是有生以來見過的最嚴謹高明的辦公文件。上麵不僅數據詳實,信息飽滿,甚至就連排版的樣式、字體大小、字距、行距、頁邊距都完美得喪心病狂。如果不是漢字入錄,珊珊會堅信這是一個老外所為。
“怎麽樣?有何感想?”方逸晨和藹衝她微笑著。
珊珊可不打算接招,自打第一次進入這間辦公室,她就領教過方逸晨的厲害。這個天生的完美主義強迫症患者隻會給他的員工加碼,永遠沒有好果子吃。珊珊心想你老人家讓我象德國人一樣做事,又不給我發德國馬克,又不給我添裝備,跟著你的指揮棒轉來轉去,哪天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想到這裏她決定玩他,“方總,這份方案非常出色,謝謝,我學到東西了。請問這是美國LEADER腦庫出品?”
“嗬嗬!”方逸晨諱莫如深一笑,珊珊的狡黠他全盤收到。對這個頑劣的女下屬,他既頭痛又很欣賞,他真心覺著眼前這個飄著波浪卷發的腦瓜瓤子要是肯踏踏實實思考而不是玩小聰明,那這個女人才真的是漂亮。
“看來你見識尚淺。”方逸晨得意一笑,這幾近是在罵人了。“珊珊,你看看這上麵,我們建立4S店的前期市場調研——深圳沙井地區每百戶寶馬擁有量是14輛,這很落地吧?再有,就連沙井地區人均存款都曆曆在目,這是花了真功夫吧?學著點,你們都是女孩子,你們都很聰明,高下之分隻是‘認真’二字。”
“我的前任所為?”
“沒錯!一個在中國留學多年的外籍女孩兒,可以說是個中國通,但沒學到中國人的敷衍推諉,我很欣賞她。”
“她不是死了嗎?”
方逸晨聞聽此言臉色一黑,“誰告訴你的?”
“我……我……我聽同事們講的。”
“你成天都在鑽研些什麽?拜托你想想正事好不好?”看上去方逸晨又要開火了。
“好,我可以按方總要求做,但我需要資源。”珊珊見狀不妙趕緊切頻道。
“沒有資源,沒有理由,我不想聽托詞,你和她是同等資源,你看看人家。”
“可是……”珊珊正想辯解,一抬眼看到朱迪走了進來。朱迪踩著輕脆的高跟鞋,步態雍容,一臉得意。珊珊心想為什麽朱迪總是喜歡介入他和方逸晨之間的談話?真是咄咄怪事。
“喲!缺什麽資源啊?要不要我再給你配個90後助手?”朱迪陰陽怪氣開了口,“這人呐,永遠都有更年輕更有才更能跑更不怕吃苦的。”
珊珊真是煩死這個老女人了,老女人是她的天敵,這是今早碰到的第二個!她衝朱迪笑了笑,“朱迪姐,你說的這個90後是不是廢物?”
“你覺著吳氏集團有廢物嘛?”朱迪從容反詰道。
接下來的一整天,珊珊頭腦中都在回蕩著朱迪的話語,她煩躁不安,不論做什麽事注意力都無法維持一分鍾。
“我的前任是個外國女孩兒?而且她已莫名死去。公司所有的人都對她三緘其口,這到底是個什麽人呢?”她感覺吳氏集團迷霧重重,眼前太多未解之謎。而且,貌似所有的人都知道答案,隻有她一個人象個小醜當眾被耍,而且是屢次。想到這裏她抬眼望了望亞摩斯對麵的地王大廈,那高聳入雲的建築象是一隻豎起的中指,竭盡奚落之意。
就在此時,電腦再一次黑屏,留言再次飄過“——誰住在西麗湖科學園?告訴我……”
對此珊珊早習已為常,他不再是她每天黃昏的最後一根稻草。有時想想,若沒這個天外飛仙小夥伴,她還有些悵然若失呢。她靠在椅子背上,衝著電腦不屑一笑,“哼!嚇唬誰?我們公司全部高層統統住在西麗湖哦。一平米二千元房價,公司福利,學霸就是這麽純天然牛B!你找去吧,哈哈!腦殘黑客!”
“你很傲慢,這樣的女人通常下場很慘……”
“SoWhat”
末了屏幕飄過一行字——“離別是最毒的斷腸草……Foryou……”
“媽德,咒我。”珊珊不快地嘟囔了一句。
深夜,珊珊趴在電腦前,枕著長長的胳臂喃喃醒來,發現嘴角全是口水。這些日子她累癱了,發生太多事情,以致於一個腦袋都不夠用了。視頻另一端,身在京都的胡岩終於等到她意識清醒。
“又做什麽夢了,最近是不是喝了太多茉莉花?”胡岩溫和地笑著。
珊珊看了看視頻裏的男友,發現自己重回人間,又“邦當”一聲將頭墜下,枕著胳膊自語道:“岩寶寶,我好累,不想做了。”
胡岩在視頻裏一邊嗑著花生一邊說道:“那趕情好,我們這個國慶結婚最好,最晚不要拖過聖誕。今天9月7號了吧?”
珊珊依然不想起身,直感千頭萬緒,無從說起。“你要是在我身邊多好,我一個人好孤單。”
“來,乖,給哥哥做段瑜伽,我想看你的小蠻腰,再把你的白色小可愛穿上,來個躺球。”胡岩突然豎起耳朵,“珊珊,什麽東西這麽吵,把音樂關掉!”
“那個是最新的流行歌曲《曾經》……”
胡岩側耳聽了一下,不以為意。“哼,大路貨,這種音樂難登大雅之堂,值幾個錢?”
珊珊忽地起身,盯著他的臉,“你就知道錢!這歌多浪漫多傷感啊?你懂個What啊?離別是最毒的斷腸草……傷死了,人家這才叫愛情,為這首歌我可以死一回。你懂什麽?”
“哼,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不務正業對社會毫無貢獻,這樣的生物應該早點從地球離開,騰開地方,我們好放垃圾。”
“忍把浮名換了淺斟低唱,說了你也不懂,你是豬!”
“我確實是豬,不該把你放回國內,你的素質正在全麵下降。知道嗎?我剛從劄幌回來,那裏的農民一家五口白天在地裏幹活,周末全家飛去維也納金色大廳聽音樂會。人家聽得都是些什麽?《柴可夫斯基D大調》!再看看你,你成天聽的都是些什麽?你們中國人現在還不如北海道一個農民!”胡岩莫名激動起來,象是誰踩到他尾巴。
“柴可夫你妹啊?什麽叫你們中國人?你又是什麽人?人家國家再好關你屁事?哪根草棍是你種的?別拿別人的國家吹著自己的牛B!”珊珊激動了。
“你看看你,你最近都在跟什麽人在一起,素質全無,都說起粗口來了!我要去告訴老師,叫他留神自己的寶貝女兒。”胡岩這隻猴兒又打算去請救兵了,忽然他又想起什麽,“對了,我被你氣傻了,原本想跟你說我中旬回國,蘭州有一場講學,我過幾天就回去了。”
“那我飛蘭州看你去吧!”珊珊邊說邊打著哈欠。
“飛?!”胡岩莫名火了,“飛蘭州要多少錢?你會不會算帳啊?深圳飛蘭州得八百塊吧?我弟弟在蘭州打工一個月才賺八百塊,我說你就不能節省一點嗎?坐火車來,乖!”
“八百你妹!蘭州你妹!你弟弟一個月賺八百塊關老娘屁事?!錢錢錢,你怎麽不姓錢?神經病!”珊珊怒不可遏,奮力關掉視頻。
她氣壞了,重重躺在榻榻米上,盯著天花板。老實說她十分佩服胡岩沙裏淘金的本事,不論她提到什麽話題,他的大腦都象紗網一樣能過濾出錢來,這讓他們之間的溝通萬般吃力,每每帶給她挫敗感。
心理學有個名詞叫“信息歸類模式”——一個人從小最關注什麽他長大之後的信息歸類模式就是什麽。三餐不繼的窮孩子對利益十分敏感;一個屢受家暴的孩子有著凜然不可侵犯的自尊,每每從別人善意的話中聽出指責。這就是中國成語所說的“對牛彈琴”。
“這是個錯誤,絕對是個錯誤!”她把身子底下的熊本熊奮力抽出,遠遠扔到不知道什麽地方的地方去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