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7章午夜私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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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服務生笑靨如花,“鍾先生,除了巴黎水您還要點別的嗎?”

    “NO,我一看到眼前這位小姐就醉了,沒酒什麽事兒了。給這位小姐上瓶波爾多。”鍾亞澤揚了揚下巴,一指珊珊,隨手合上餐牌。

    那女生看了看珊珊,倏忽收起笑容,夾起餐牌悻悻然轉身走了。

    珊珊望著她遠去的背影,扭過頭來,“這裏你常來?你跟她們很熟絡嘛。”

    “哎,我每次外出票房總是很高的。”鍾亞澤聳了聳肩,不無得意,“向造物主表達自己的敬意,你看我的長樣就知道了。”

    “哈哈!哈哈!真不要臉!”珊珊越想越覺著滑稽,掩口大笑。

    “哎,我很危險,愛上我的女孩子,最後不是自殺就是得了抑鬱症,或是幹脆去信教出家,離我遠點還是比較明智的。”

    “哦,好巧,我也是醬子,被我飛掉的男生最後都成了Gay。”

    “喲嗬,還真有不怕死的誒!哎,說來也是慚愧啊……”鍾亞澤迅速將眼前的刀叉擺好歸位,“十年寒窗苦讀,四年大本兩年碩士,如今就隻剩下一張臉,33歲就下片兒嘍,媽的我就是個電影傳奇!默哀!”

    “你真的做過演員啊?”珊珊眼睛瞪得象球。

    “如假包換,正經科班出身,隻可惜時運不濟,落拓江湖。哎!少年得誌,大未必佳。想當年,本少才上大二就接了一部清宮戲,倒黴的是不幸被女主看上。”

    “被女主看中,這多好的一件事啊,搞不好這是一段佳話啊。”

    “嗬嗬,你真是天真!一段佳話,我倒是想啊。隻可惜那女主是製片的坐騎,老大的女人能碰嗎?本少差點連命都沒了。”

    “怎麽會?”

    “怎麽不會?其中有一場戲是這樣,一個刺客暗殺皇帝,喏喏,我就是那個皇帝了,刺客抬手給了我一鐵鉻子。原本道具是個假的,但本少機靈啊,聽著那‘嗖’的一聲分明是個真家夥,於是我抬手一扛,你猜怎麽著?還真是根大鐵條,我要是反應慢點,當場就破相了。當時我也是年輕氣盛,心想你馬子暗戀本少關本少屁事?還打算要本少命不成?當天下午我就招來一批記者,當場扒皮製片,好嘛,這新聞一發布輿論一邊倒,統統站在我這邊。我是出名了,可那以後,也沒人敢找我拍戲了,贏得了官司輸了命,隻好回校再讀碩士。現在,我什麽都沒了,隻剩下一張嘴。”

    珊珊聽入了迷,她捧住臉頰搖頭歎息著,“真可憐,尤其是對於你這種才華出眾的人,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我想,這是天底下最悲哀的事了。哎!這真是個悲慘世界。”

    “哎,吃得好是戲飯,吃不好是氣飯!”為了配合語氣,鍾亞澤從懷裏掏出手機,“啪”一聲甩在桌子上。

    珊珊一眼瞥見那手機鏈上的櫻花球。

    “那你為什麽叫MC渡鴉?”珊珊抽冷子問道,鍾亞澤一下子愣住了,他反應還算快,迅速調整了一下思維,原本撐著下巴的兩隻手緩緩張開,怒放在眼前做祈禱狀,象兩支幹枯的樹枝。他意味深長地吐出一句:

    “這個世上發音最優美的英語單詞就是‘Secret!’——秘密!”

    昏暗的燈光下,鍾亞澤的臉象是萬聖節的南瓜,眼窩深陷,目光深鎖。

    “嗯嗯,我跟你來就是聽秘密的,從小我就喜歡看聊齋。”珊珊將手裏的叉子往盤子裏一扔。

    “MC渡鴉這個名字,源於我的童年。我少年時代生長在新野,那裏有著一望無際的稻田地,每每黃昏時分,我就坐在稻田邊,緊抱雙膝,著迷地望著落日。那畫麵就象電影《阿甘正傳》裏男主跟珍妮一起坐在大樹上看風景一模一樣。在一個小孩子眼裏,最高大的物體就是稻草人兒了,再有就是稻草人兒肩膀上的烏鴉,它們遮天蔽日地飛來,象一大團雲霧……它給我的童年,帶來了陰影……”鍾亞澤說著說著,眯起雙眼,仿佛他的靈魂早已乘上時光機,穿越到了少年時代的家鄉。

    “原來是這樣,稻草人兒和烏鴉,好美的畫麵。”珊珊仿佛也跟著陶醉其中了,“那你跟荒川櫻是怎麽認識的呢?”

    “那個女人是我的禁區,你可不可以不要提及?每當有人問起,都象刀子一樣割在我心上,積久年深,活活把我給淩遲了。我雖是個有罪的人,但也不必受這樣的懲罰。”

    “哦?有那麽嚴重?”

    “你們是怎麽認識的?她是怎麽死的?三年來,這樣的追問比星星還要多。說實在的,我受夠了。好幾次,我都想跟她去了,一死了之。哎!趁著年輕趕緊死去,好留下一個漂亮的屍體……”

    “好吧,那我不問了。”珊珊覺著萬分掃興。

    “我總來這家餐廳,就是因為小櫻有一首歌叫作《星期五》。曾幾何時,我們是彼此生命中的‘星期五’,是這世上少有的知心愛人。她走後,這三年裏,一千多個夜晚,我從沒睡過一個好覺。每到深夜,我都從床上翻身坐起,拿起她的相片深情凝視,還有她的遺物,拿在手裏細細撫摸。我原本想把它們一把火統統燒掉,最後終究不忍。”說罷鍾亞澤搖頭歎息。

    “遺物?我要看!”

    “她的東西我不可能隨身攜帶,都在我家裏……”

    “那我也要看!”珊珊莫名激動起來,“想想就讓人興奮,我在有生之年居然有眼福,可以親手摸到她的遺物,親近她的氣息,這得有多少網民羨慕我啊。”珊珊滿眼憧憬,雙頰緋紅。

    “哼!小女人兮兮,我看你是喝醉了。”鍾亞澤盯著珊珊孩子氣的臉笑了笑,一仰臉,將手裏的巴黎水一飲而盡。

    兩人走出大廈時,夜已經很深了,鍾亞澤扶著半醉的珊珊,抬手叫了一輛出租。

    車停住後,他紳士地抬手撐住門框,把珊珊扶到後座上去,自己隨後擠進去,一條胳膊繞到她的身後。

    “幹嘛?”珊珊警覺地看著他。

    “大家擠一擠暖和暖和。”鍾亞澤一臉嬉笑。

    “討厭,死開!”珊珊拿小皮包一摚,輕輕地拍在他臉上。

    “我喜歡這部車子,幹淨。”鍾亞澤抬眼四處打量著。

    “這位先生,我認識你,我知道你是誰。”司機抽冷子說了一句,他抬眼打量著觀後鏡。

    “哦?”鍾亞澤下意識地一伸脖子,“你知道我是誰?我都不知道我是誰!”

    司機偏過半張臉,“你是瑞文,我早上才看到騰訊新聞。”

    “你就那麽肯定?”鍾亞澤鬆開摟著珊珊的一條胳膊,半個身子身前探去。

    “肯定,看著象,聽聲音更象。實話告訴你吧,我是你的歌迷,以前你和荒川櫻每出一首新歌我都跟,狂熱著呐,我還學著荒川櫻的樣子在自己手指上紋了個蠍子,不信你看!”隨後他抬起右手。

    “可別,您老人家還是專心開車吧,別回頭車毀人亡了。”

    司機聽罷幹脆把整個頭都轉過來,“知道嘛,我最喜歡你倆唱的那首《星期五》了,太好聽了,都把我聽哭了——4月13日,這是一個星期五……誒,對了,這是個什麽日子啊?”

    “我生日。”鍾亞澤漫不經心地回答道。

    “生日?巧了,我有個表哥也是4月13日星期五生的,他好象是73年的,那麽您……冒犯了,我能問您年齡嘛?”

    “這很簡單嘛,一周有七天,七年一輪回。我80年的,周歲32,虛歲33。”鍾亞澤有些不耐煩地說道。

    “哦……”司機恍然自語著,“今天是我行大運,拉到個明星,一會兒合個影成嗎?我跟親戚朋友顯擺顯擺。”

    “可別,我一向很低調的。”鍾亞澤抬眼望著窗外,象是急等著到達目的地。

    “對了,我想起一件事,瑞文先生,為什麽你的貼吧有很多帖子是罵你的啊?還有人總去爆吧,你這人真是瀟灑,太不在乎自己形象了。好歹花點錢,聽說現在花錢就能刪貼,錢能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要麽您跟吧主管理員套套詞兒,都是女孩子,好哄。”司機依舊興致不減。

    “嗬嗬,謝謝啦!我從來不跟任何吧主管理感情投資,告訴你吧,全百度的吧主管理員都有病,尤其是女的,天生喜歡倒貼,就是九型人格中的給予者,哎說了你也不懂。反正她們就是以自我犧牲無私奉獻為美,自我欣賞,自我陶醉,其實本人都特醜生活中找不到寄托那種。你哪天不領她們情了,怠慢她了,第一個跳出來罵你的就是她們,就好象當初誰八抬大轎抬她們來似的。這類女的能招惹嘛?交人,還得交美女,身心健康!你說是不是啊,珊珊?”

    珊珊會心一笑,這家夥24小時口若懸河濤濤不絕,不做講師真是暴殄天物。

    車子停在沙河高爾夫球場邊上一幢全越住宅樓下。

    下了車,珊珊抬眼望了望那幢高樓,她有些眩暈。

    鍾亞澤摟過她的肩膀,走吧,我家住15層。

    珊珊兩手插進兜裏原地不動,她抬了抬胳膊指著不遠處的一家Seveneleven便利店,“等等,我去買點東西……”

    鍾亞澤垂下頭,望著珊珊詭秘一笑,“你真是個行家,懂路……”(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