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後

    「所以我爸已經回家了？好，謝謝妳，盧秘書。再見！」

    和父親的秘書通完電話，確認他今晚沒有其他約會，已經返家休息，萬棠馨便換上外出服，拎起包包下樓，打算先不通知父親自己要回家，偷偷溜回去嚇他一跳。

    剛剛一個人在家閑來無事翻起婚禮相簿，看見出嫁時父親忍不住低頭拭淚被偷拍的照片，突然好想念他。住處雖然離娘家不遠，卻不像以前天天待在家，再忙每晚也能見上一麵。反正丈夫出差去日本，明晚才會回來，今晚就做做孝順女兒，回娘家陪老爸吧！

    萬棠馨一上車便打開收音機，愉悅地跟DJ播放的歌曲哼哼唱唱，幸福全掛在嘴角。

    婚後三年，是她有生以來最幸福的時光。

    予翔疼她、寵她，願意配合她一切要求，還讓她做自己喜歡的事，當她說決定放棄拍廣告，換回隱私權，想入股渝麗的咖啡店，負責最拿手的甜點時，他也是沒二話便點頭支持。

    因為有能力超強的老公代勞，所以她再也不必煩惱繼承集團的問題、不用勉強自己待在不喜歡的工作崗位，每天去咖啡店和好友一起工作，圍繞在身邊的全是喜歡的人、事、物，日子過得很開心。

    甚至因為公公在他們結婚初期三天兩頭上門，嫌她每個月給他幾萬零花還不夠，明示暗示想換間全新豪宅住住，予翔還故意要她在家人麵前擺出冷淡高傲的大小姐姿態，演出夫妻相敬如「冰」的戲碼，讓公公誤以為他們夫婦感情不好，擔心自己一不小心成為壓垮他們婚姻的最後一根稻草，不隻害兒子丟了「萬邦集團」駙馬爺的位置，連帶他一個月幾萬零花都泡湯，之後再也不曾向她獅子大開口。

    雖然予翔從未開口對她說過一個「愛」字，一開始結婚也隻是為了解決彼此麻煩的權宜之計，但是三年多的婚姻生活下來，她已經愛得那樣深，予翔當然也不可能對自己毫無感情，就這麽認定丈夫是愛她的，應該可以吧？

    隻要彼此相愛，契約婚姻弄假成真就不是夢，她多希望能和予翔白頭到老，永遠留在他身邊。

    「如果能生個寶寶就更美滿了」

    停紅燈的空檔，萬棠馨摸摸平坦的小腹，眉宇間難掩悵然。

    真奇怪，自己和老公之間的房事幸福美滿，也沒避孕，就是遲遲沒有懷孕的好消息。

    雖然父親和丈夫都說她還年輕，不必著急，就連公公也沒提過想抱孫，完全沒有人施加她傳宗接代的壓力，可是身為萬家獨生女，又是易家長媳，她自己就給自己不少壓力。

    她決定，即使丈夫勸自己別太著急，還是找個時間去婦產科檢查看看好了。畢竟她真的好想生個「小易予翔」，一定超級可愛的！

    「嗬嗬嗬，親家公真是愛說笑」

    萬棠馨才輕手輕腳地拿鑰匙打開娘家玄關大門，耳邊立刻傳來公公的笑聲。

    「當年你一開始就跟我講明棠馨小時候騎馬受傷，當時醫生已經診斷受孕機會渺茫的事，我怎麽可能介意她不能替我們易家傳香火」

    她正好奇公公來找父親談些什麽，想不到居然聽見令自己詫異萬分的話語！

    受孕機會渺茫

    小時候摔傷的事她的確有印象，那之後她再也不敢去馬場，但她以為已經完全複原，多慶幸沒留下後遺症，結果

    原來父親早知道她難以生育的事，還事先跟公公說過？該不會丈夫也在婚前就知道這件事？

    難怪每回她說想去醫院檢查，他總是笑笑要她別心急，有就生，沒生也沒關係，就這麽過著沒頑皮孩子打擾的甜蜜兩人世界也不錯

    想到丈夫的體貼包容，萬棠馨不由得淚泛眼眶，自己什麽都不知道，還老是在予翔麵前念著好想要懷寶寶，他的心裏一定也很難受，自己真是個笨蛋！

    「不過說真的，我們家予翔除了不是出身豪門外，其他條件都是頂尖的！光是當年為了幫我還向你借的那兩千萬賣身，明知道棠馨不能生也答應娶她抵債，沒感情還是對她嗬護備至，就知道那孩子有多孝順、多有責任心。為了我這個沒用的爸爸，害他這輩子都抱不到親生孩子，是我比較對不起他」

    公公說的每一句話，都像往萬棠馨身體裏投擲炸彈，一顆接著一顆炸得她五髒六腑俱碎！

    原來這就是父親當年急催她結婚的原因？其實早知道以她的情況嫁入豪門肯定會遇上傳宗接代的困境，嫌貧愛富根本是針對安萊哥騙她的戲碼，父親早早相中內外兼備的第一愛將，趁公公借錢時以娶她為妻要挾予翔「父債子還」？

    「關於那兩千萬，就別再提了。」萬父笑得有些尷尬。「予翔的確是難得的好孩子，我很感激他不介意棠馨不孕，這三年來真的對我女兒好得沒話說，也幸好有你這麽一位開明的公公」

    萬棠馨耳內傳來嗡嗡鳴叫的聲音，眼前甚至掠過片刻黑影，彷佛下一秒就要昏去，可她硬是堅強撐住，不準自己倒下。

    她像來時一樣悄悄退出門外，動作卻像生鏽的機器人，卡卡地花了好些時間才下樓回到車內，想發動車子離開，手卻抖得握不穩方向盤，連視線都逐漸被淚水模糊

    她好氣！氣父親竟然如此仗勢欺人，逼予翔娶她。

    她更氣丈夫！他從小為了父親拋妻棄子的悲劇受了多少苦？居然還為了那樣的父親賠上終身幸福？怎麽可以傻成那樣！

    她最氣自己！居然一心認為彼此相愛，不知道枕邊人看在還債的恩情上才不得不對她好，根本不是愛。

    是啊，像予翔那麽睿智的男人，怎麽可能愛上她這個笨腦袋？除了還債的恩情，還同情她不能生育，畢竟他不重家世、不重美貌，自己唯一能嫁他的原因就隻是「可憐」吧？

    真是傻瓜！

    那樣的父親不值得他犧牲，自己更沒有理由牽製住這麽善良溫柔的好男人，應該給他重新選擇的權利，讓他追求真正想要的幸福！

    可是我的幸福呢？

    萬棠馨淚漫雙眸，看不清前方，連心也就此迷失方向，再也找不到今早踏出家門前，那種擁有全世界的快樂了

    ★★★

    晚上十點多，參加完朋友喜宴的易予翔開車返抵家門，如他所料，屋裏黑漆一片，妻子到現在還沒回家。

    他擔心地撥打妻子手機，卻直接轉進語音信箱。走進廚房，一大堆未洗碗盤擱在流理台，打開冰箱，裏頭空蕩蕩隻剩前晚喝剩的湯，整間屋子像是回複到沒有女主人時期的冷清狀態，甚至比當時更加糟糕。

    易予翔脫下西裝外套，挽起衣袖，先洗好碗盤再整理客廳，然後到陽台收起洗好晾幹的衣物，過程中沒有一絲不悅，甚至還將衣物折好，分別放進主臥室和客房兩處的衣櫃。

    三個月前，他們夫妻倆分房睡了。

    其實時間也不能這麽算，因為某天回家，他發現妻子留了張紙條說等不及他退休，也厭倦了人妻生活，現在就想去看看更寬廣的世界，所以出國旅行了，而這一去，就是將近兩個月。

    再回來，棠馨完全變了一個人，見麵第一句話就是要和他離婚。

    她說她到美國和彭安萊見麵，再度愛上他，那份感情甚至比以往更強烈，所以她決定，這次不再被動等待，要主動展開追求，不想跟他維持夫妻假象了。

    想到這裏，易予翔仍舊心如刀割，當時宛如天崩地裂的感覺，到如今他還記憶猶新。

    可是他沒還妻子自由，用當初她親口允諾過至少六年不會離婚的理由，勉強棠馨不得不留下，卻無法拒絕她分房的要求。

    接著，棠馨開始冷戰。

    她像朵冰凍玫瑰，再也不曾在自己麵前綻露歡顏，更嚴拒自己的觸碰。

    彼此越來越不像夫妻，甚至比室友更加冷淡，棠馨明顯回避碰麵的機會，不是等他睡了才到家，就是早早回家鎖著門窩在房裏，一直到他上班都避不見麵。

    他想讓一切回到從前，渴望再見到那個會紅著臉賴在自己懷裏說要他的妻子，想聽她再用那甜似蜜的聲音喊聲「老公」，但無論怎麽示好，連佳人一笑都喚不回。

    回想起婚後幾年的甜蜜過往，他原本很有自信，妻子是愛他的，可如今親眼目睹她的翻臉無情，他甚至不確定棠馨有沒有愛過他。

    難道之前的纏綿隻是一時的肉體吸引，自然敵不過她對彭安萊的舊情複燃？

    如果如果他拋下自尊，明知她此刻愛著別的男人，依然說出自己一直真心愛她的事實，會不會有挽回的餘地？

    他沮喪跌坐在沙發裏，莫非這就是他不聽從母親警告的苦果？

    可是愛情來無蹤、去無影，根本防不勝防，在他發現的時候早已愛上，一萌芽便生根茁壯、盤根錯節，無法從心上拔除，要放手，談何容易？

    可是看著妻子不快樂，他更難受。

    歸咎起來全該怪自己，要是他早點留意到妻子不快樂，甚至在她出國時立刻放下手邊工作，追過去陪她，而不是放任她享受自由、讓別的男人趁虛而入，事情又怎會落到如今不可收拾的地步？

    「卡。」

    聽見鑰匙轉動門鎖的聲音，易予翔決定了，不能再這樣下去，一定要有所行動。

    「回來了？」他來到玄關迎接她。

    萬棠馨麵無表情地從他麵前走過，沒應聲，連看都不看他一眼。

    「棠馨，我們談談。」

    易予翔手才伸出，妻子就像怕被電到一樣，立刻跳離他三步遠，如此排斥的動作像把刀，往他心上狠狠砍下，痛得他無法呼吸。

    「除非是要談離婚，否則我跟你之間沒什麽好談的了。」

    萬棠馨瞧見了，她清楚捕捉到丈夫眼中一閃即逝的痛楚，那痛像毒箭，射進她心坎，痛得她快死去。

    可是他又怎能明白，自己不得不排拒他的碰觸，因為哪怕隻是輕輕握住她的手，她都可能瞬間崩潰，撲進他懷裏大哭，再也無法維持無情、冷漠的假麵。

    愛上彭安萊的事全是謊言，她根本沒去找他。

    所謂的出國散心隻是自己無法麵對丈夫的借口，其實她那天搭機到香港，在飯店足足哭了三天，哪裏也沒去，不到一星期便搭機返國，然後就一直窩在南投山間民宿，關了機不和任何人聯絡，直到下了決定、作足準備，才回來麵對丈夫。

    她的決定是，放他自由。

    她要他真正得到幸福，即使得用自己的不幸來換，她也甘之如飴。

    這麽好的男人值得擁有最好的女人，不該沒有選擇地被逼著和她過一生。無論將來他會愛上誰，隻要是他自己真心的選擇，她都願意給予祝福。

    即使那份祝福，將帶著她無止境的痛苦與淚水

    「彭安萊沒有給妳承諾，情況和妳出國之前並沒有任何不同，妳何必急著離婚？」易予翔沒看穿她的心，隻看見她冷冽如冰的眸光。「難道跟我在一起，真的讓妳那麽厭惡？我們不也曾經」

    「過去的事已經過去。」萬棠馨打斷他提起的美好回憶，故作絕情地說：「現在我是真的完完全全領悟，替身終究隻是替身，把感情投射到替身身上隻能得到一時的滿足，我真正想要的，一直隻有安萊哥。」

    「替身？」

    易予翔再度受重創，冷靜表象正片片瓦解中

    「妳的意思是，我對妳而言隻是彭安萊的替身？這些年來無論妳抱著我還是吻著我，想的全是彭安萊？」

    「是。我已經厭煩為了我爸得壓抑自己，還得委屈當床伴應付你的生活！易予翔，算我求你了，拜托你高抬貴手放過我，我再也不想回到這裏和你一起生活，放我走吧！」

    她再也壓抑不住地哭了起來，這些違心之論句句都像拿千根針往心口紮，可是能怎麽辦？她不能隻為了自己快樂就拖住他一生。

    「如果你是擔心工作，我保證會保住你在公司的位置，如果需要錢，我也可以」

    「夠了。」

    易予翔望著她淚流不止的臉龐，已經分不清痛苦不已的心情究竟是被她深深刺傷，還是即使如此仍舊心疼她了。

    「我什麽都不需要。如果真的讓妳那麽痛苦，我願意放妳走。明天妳就可以先回娘家，這幾天比較忙，下禮拜我會聯絡律師盡快處理我們的離婚事宜。早點睡吧！」

    易予翔語氣平淡，像在交代待辦公事，冷靜地說完，隨即轉身回房。

    留不住這輩子唯一愛過的女人，他隻能選擇留下自己僅存的自尊與自傲。

    關上房門，易予翔無法再佯裝堅強，痛苦地一路滑坐於地，將臉埋於雙膝之內，再也難忍心如刀割的劇痛，落下他原以為早在兒時便已哭幹的淚

    我愛妳。

    這句話，他隻能深藏心底，一輩子再也不對任何人說起。

    ★★★

    「砰！」

    已經搬回娘家的萬棠馨食不下咽、睡不成眠，正虛弱無力地躺在床上，也不知是誰突然用力推開房門，讓門板撞上牆發出驚人巨響，嚇得她彈坐而起。

    「爸？」

    「還認得我是妳爸，就給我快點清醒！」

    萬有良像隻噴火龍，踩著「砰、砰」的誇張腳步聲來到女兒床邊，直接將手上的雜誌甩上床。

    「給我看清楚！讓妳愛得死去活來、不惜拋棄老公的彭安萊，已經正式宣告找到真愛，明天就要結婚了！」

    他手指像啄木鳥般「叩叩叩」地往雜誌上用力戳，惡狠狠地瞪著女兒。

    「給我張大眼睛看標題，他的新娘子是男人，他出櫃了！妳想怎麽追他？去變性嗎？好啊！去啊！讓我瞧瞧我女兒的愛情有多偉大，居然能讓妳把予翔那樣完美的好男人當成垃圾一腳踢開！妳要不是瞎了就真的不是女人！」

    「是，我瞎了，我不是女人。」失去易予翔，她是什麽人都沒差了。「爸，我沒有力氣跟您吵，拜托您讓我一個人安靜待著，不要管我。」

    她說完又躺下，把棉被拉得高高的，完全無視雜誌上的精采大爆料。

    「沒錯，我猜得果然沒錯！」萬有良說著便一把掀開棉被。「棠馨，妳老實說，妳到底是在發什麽瘋？妳根本不愛彭安萊！」

    「愛啊。」她蜷縮在床上，懶懶回答。

    「愛？愛會對他結婚的消息無動於衷？妳甚至連看都沒看雜誌一眼。」

    「因為我早就知道這件事。」她這才警覺自己隻想著已經失去予翔，差點被父親看出破綻。「您沒看我有氣無力，有多傷心嗎？」

    「唉，妳實在是」萬有良信以為真，換他無力地跌坐床沿。「女兒啊，算老爸求妳，趁這個機會徹底放棄那家夥，回到予翔身邊吧！老爸的眼光不會錯，妳找不到比他對妳更好的男人」

    「當初我們結婚時，爸您好像不是這麽說吧？」她坐起身，埋怨地望著父親。「爸，其實你一直就希望我跟予翔在一起，他從頭到尾就是你唯一的女婿人選，對不對？爸，是您教我的，做人不能隻顧自己好，再有錢也不能踩著別人過活，可是您做了什麽？拜托，別再勸我回到他身邊，以後他想愛誰、娶誰，都是他的自由，你別管，也跟我們無關了。」

    說完，她被子一拉，包得密不透風，彷佛打算冬眠到世界末日。

    女兒的一番話讓萬有良起疑，話中明顯的指責更是詭異，他越想越不對勁，再想起有個那樣的親家公，如果是話傳話之間加油添醋產生了天大誤會，才讓女兒做出一連串連他這個父親都難以置信的誇張言行，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棠馨，妳是不是聽說了什麽？」他嚐試打探一些端倪。「有什麽話就直說，聽見什麽讓妳心裏不舒坦的話就直問，要知道，這世上最可怕的就是謠言，話傳話能把好話傳成惡話、親家變成仇家，要是隨便輕信別人說的話就作出重要決定，妳會後悔莫及！還有，妳爸我這輩子做事問心無愧，從來沒有做出什麽仗勢欺人的」

    「問心無愧？逼予翔父債子償，為了我公公兩千萬的債務娶我，這還不叫仗勢欺人？」

    她再也聽不下去，被一掀，決定把一切說清楚。

    「爸，我什麽都知道了，包括我不能生育，還有您要予翔娶我才肯幫公公還債的事。您吃定予翔心地好又重承諾，不會當我的麵戳破一切，不隻要他放棄遇見真愛的可能，還硬把無法生育的女兒塞給他，您問心無愧，我良心難安！沒錯，我根本不愛安萊哥，我愛的是予翔！」

    她坐起身，泫然欲泣地望著父親。

    「可是能怎麽辦？因為爸您對予翔做出那種事，讓我怎麽麵對他、麵對他的家人？我原本以為予翔和我一樣假戲真作，真的愛上我了，現在知道他是被逼著留在我身邊，我怎麽能裝作什麽都不知道」

    「我真的愛妳！」

    屋內兩人嚇了一跳，齊齊轉頭望向房門，出乎意料地看見易予翔居然出現了。

    「我今天是專程拿簽好的離婚協議書過來，不過看來永遠不需要這張紙了。」

    說完，易予翔從手中的牛皮紙袋取出離婚協議書，當場撕成兩半，揉成紙團往牆角扔去，彷佛連心中大石也一起扔出，心情跟著海闊天空。

    「予翔，你來得正好！」

    看見「證人」現身，萬有良立刻把人拉來床邊說個清楚。

    「女兒啊，老爸承認，當年向妳公公提起你們婚事的時機點不恰當，多少也存些希望他看在我阿莎力幫忙的分上，日後能對妳好一點，別計較妳不能生育的小心機。但是予翔可不是兩千萬就能逼他就範的男人，我頂多就是使出一丁點激將法，保證從頭到尾都沒要他賣身抵債，跟妳結婚是他心甘情願，予翔，對吧？」

    「嗯。」易予翔點點頭。「沒錯，我」

    「你們串通好的吧？爸，是你逼他配合演出的吧？」萬棠馨又羞又氣地扯起棉被蒙頭蓋住。「易予翔，你快走！我不想在你家人麵前永遠抬不起頭，更不想害你這輩子都無法擁有孩子。」

    「根本沒有妳以為的那些事發生，又怎會抬不起頭？。」他看向嶽父。「爸，麻煩您先離開一下，我保證會跟她解釋清楚，您不用擔心。」

    萬有良點點頭，相信他會將一切處理好，安心地帶上門離開。

    「棠馨，妳冷靜想想，我是會為了幫那種父親扛債賣身的笨蛋嗎？如果我真的那麽愚孝，為什麽要跟妳在家人麵前假扮貌合神離的夫妻，好讓我爸相信我們感情不好，不敢再上門找妳討好處？當年我的確為了我爸借錢的事去找過嶽父，不過我不是跟他談賣身還債，而是怪他多事給我添麻煩。」

    「怪我爸多事？」她將棉被下拉，露出一雙眼睛。

    「我巴不得我爸名下所有財產淨空，讓他明白當年拋妻棄子換來再多錢財也不過是過眼煙雲，隻有人心才是真的。讓他來向我領幾個月生活費，才能明白當年我不得不去向他和阿姨領生活費，那種羞慚又無能為力的痛苦！可是因為嶽父太多事，壞了我的盤算，所以我忍不住跑去請他再也別管我爸的事。何況當時隻要把我爸名下所有財產賣光就足以還債，我有什麽理由委屈自己？如果不是我自願，誰也沒有辦法逼我娶妳。」

    萬棠馨一直盯著他所有表情，不放過任何心虛、說謊的細微動作，但他話語流暢、眸光澄澈，看不出絲毫虛偽。

    「真的？」她放下棉被，腦海裏回蕩著他進門時說愛她的那句話，心裏卻仍有除不去的大疙瘩。

    「真的。」他答得斬釘截鐵。「而且那兩千萬雖然嶽父說不用還，我還是堅持逐月從我薪資中扣薪償還，加上我投資獲利的部分也拿來貼補，早已在去年還清，我那麽堅持就是希望和妳之間除了感情，沒有任何利益糾葛，不落人口實。」

    雖然他看起來不像說謊，萬棠馨心裏還是充滿疑慮。

    「可是那陣子我爸逼我相親、你爸又剛好催你結婚，現在想想，根本就是你配合我爸演戲，騙我假結婚。如果不是為了還債報恩，為什麽明知我不能生育，還願意娶我？別告訴我，當時你已經愛上我。」

    「老實說，是。因為我媽的關係，讓我害怕去愛、也決定不愛。可笑的是，想是那麽想，我卻對妳有了超乎朋友的感情，正考慮離開集團遠離妳，嶽父便提起婚事。那時嶽父曾問我，回到家總有個人在等你的日子，心裏難道不會覺得比較踏實？那句話一直在我腦中徘徊不去，和所有男人一樣，我自然也想要擁抱心愛的女人。所以我雖然壓抑住內心渴望，當場拒絕他的提議，接下來幾天卻睡不成眠，因為我無法抑製思緒，總是夢見妳披上白紗走向我。」

    「你的意思是，在我爸提起婚事之前，你已經愛上我？」萬棠馨淚眼汪汪地追問。

    「嗯。」易予翔點頭承認，坦白說出當年的心境轉折。「在保戶抗議事件中，妳奮不顧身保護我的那一刻，我真的以為即將失去妳，那瞬間的恐懼心痛才讓我徹底領悟，自己對妳的感情不是剛萌芽，而是深入骨血。妳讓我高舉雙手投降，如果注定要瘋狂愛一次、和命運對賭一回，妳就是我唯一的選擇。」

    易予翔伸手扣起她下巴，要她注視自己。

    「萬棠馨，我很愛妳，從過去到未來，我會一直愛著妳。」他現在才明白，坦白心意是多舒暢的一件事。「我愛妳，不是因為妳有多漂亮、也不是因為妳是萬邦集團總裁千金，更不可能是因為妳溫柔賢慧。老實說，我嫌妳最近太瘦了！看妳現在披頭散發、蓬頭垢麵的，所謂的黃臉婆就是這樣吧？聽別人說幾句話，不求證就演起薄情女騙我離婚，這個笨腦袋看來一輩子都沒得醫，我應該乘機離婚，另外去娶個表裏如一的氣質美人，才是聰明人。

    「可是能怎麽辦？打從一開始把妳從機場騙回家，我就知道妳是個笨蛋！假結婚那麽荒唐的事妳也深信不疑，更可見妳智商一點都沒長進，而我還是乖乖跟妳上教堂、開心跟妳進洞房，要說不是因為愛，連我自己都不相信。

    「最糟糕的是，現在看著頭發亂得像刺蝟、眼角還掛著兩顆大眼屎的妳，居然還覺得可愛又心動，如果不是被愛衝昏頭，妳告訴我，為什麽我還留在這裏，一再告訴妳我有多愛妳？」

    「因為你也是笨蛋啦！」萬棠馨哭著撲進他懷裏。「嗚～～哪有人要挽回婚姻，還一直罵老婆的！易予翔，你真的很可惡！你就不能早一點說你愛我嗎？最氣人的是你為什麽對我那麽包容又體貼，好到讓我那麽愛你？我一輩子都不想離開你，真的一輩子都想跟你在一起，我真的、真的好愛你！我真的可以這麽自私，不管自己有多糟糕，永遠霸著你不放嗎？」

    「可以。」易予翔溫柔地擁抱妻子，深情地輕吻她淩亂發絲。「拜托妳千萬別再上演為愛放手的戲碼，對於我，妳越自私越好，誰搶都別放手，我準許妳一輩子像章魚一樣緊緊巴住我。」

    「嗚～～現在笑我像章魚了！」萬棠馨哭著，止不住淚意，卻已不再傷心，流下的全是幸福淚水。「但是孩子」

    「妳這個大孩子我都搞不定了，還提什麽孩子？」易予翔拍拍她的背安撫著。「我真的無所謂，但是如果妳很想要，我們可以去找代理孕母，也能去領養。其實孩子是不是親生的無所謂，貼心懂事才重要，要是生下一個像妳一樣令人頭疼的女兒，那有多可怕？」

    「喂！」

    萬棠馨好氣又好笑地搥他一拳，卻也真的被他逗得破涕為笑了。

    「予翔，謝謝你愛我。」

    她抬起頭，嘴角仍噙著淚，憐惜地輕撫他一樣明顯削瘦不少的臉龐。

    「也許我不夠聰明，但我一定會努力做個好太太，不會讓你丟臉、不再讓你傷心，無論未來如何，我永遠愛你。」

    易予翔沒接話，直接以行動表示，俯首吻上她的唇

    尾聲

    一年半後

    除夕剛好是星期天，外傭放假，易家兄弟各自帶著妻子回父親家準備年夜飯，加上已經離家到外地工作的大妹易真珍也回來幫忙，平日冷清的廚房難得所有爐火齊開，熱鬧滾滾。

    「大嫂，妳今晚要煮中秋那道三寶燴菇嗎？上次欽銘吃了讚不絕口，待會兒可不可以教教我？」

    老二易欽銘的妻子溫琬如，挺著五個月大的肚子，坐在餐桌旁幫忙處理豌豆等食材，看材料和記憶中那道大嫂「私家菜」的用料差不多，想到老公喜歡，也想乘機學學，以後便能常常煮給他吃。

    「妳想學？當然沒問題。」萬棠馨一邊調製鹵肉用的鹵汁，一邊點頭應允。「妳待會兒在旁邊看我怎麽煮，記不清楚也沒關係，看看還有什麽想知道的，我明天把食譜寫好Ｅ給妳。」

    「謝謝大嫂。」溫琬如甜甜一笑，露出淺淺梨渦。「大嫂，妳真的跟我見過的那些豪門千金很不一樣，和氣又好相處」

    「沒錯，我們家大嫂真的是好得沒話說！」

    易欽銘邊說邊拎著兩打罐裝啤酒由外頭走入，帥氣地以腳尖勾開冰箱門，直接將啤酒擺入，轉身來到妻子身旁坐下。

    「我認識的那些貴夫人，十個有九個出了烹飪教室就十指不沾陽春水，對她們來說，烹飪教室不過是和其他夫人或名媛千金們認識、聯誼的地方，學烹飪隻是為了拓展交際圈。哪像大嫂不隻拜師學藝，還取得好幾張證照，咖啡廳開了分店，在烹飪教室兼課也是堂堂爆滿，大哥娶了位才色兼備的女廚神呢！」

    「多謝小叔誇獎。」萬棠馨被誇得眉開眼笑、唇角翹高高。「我還記得以前你可是惜字如金，每次見麵總是跟我打聲招呼就閃人，完全酷哥一枚，娶老婆之後越來越有禮貌，嘴也越來越甜嘍！」

    她說完笑瞅著小嬸。「琬如，看來妳真是苦盡甘來，再也不必擔心了，夫妻感情好，性格也會越來越相像，小叔越來越像妳，看來他肯定很愛妳。」

    「真的嗎？」溫琬如不是問她，而是望著老公發問，臉上滿是濃情密意。

    「這還用問？」易欽銘笑擁著愛妻。「希望肚子裏這個也像妳，千萬別像到我這個不良老爸。」

    「可是怎麽辦？大嫂和大哥的個性可是越來越不像啊！」正拿著勺子攪動湯鍋的易真珍突然笑著插話。「以前大嫂話不多，靜靜站著完全是氣質高雅的千金名媛，連我都被唬得一愣一愣，誰知道她和大哥貌合神離全是演的，真實個性更是有夠嗆辣！把我們都騙得好苦，對吧？」

    「嗬，這倒是真的。」易欽銘點頭讚同，連他都看走眼。「不過我能理解大哥和大嫂那麽做的原因，有那樣死性不改的老爸，換作是我早攤牌要他永遠別上門！哪像大哥還顧全他顏麵，演戲讓他自己不敢上門。要不是大哥堅持父不慈也不能子不孝，誰想回這個家圍爐」

    「老公，別說了。」溫琬如握住丈夫的手，有些擔心地往外看。「爸和恬妡出去一下，很快就回來，萬一被他聽見就不好了。」

    「是啊，別再提這件事比較好。」易真珍也跟著壓低音量。「爸一直以為大哥大嫂的感情是突然變好，萬一讓他知道之前是演來騙他的，肯定暴跳如雷，今天這頓年夜飯要怎麽吃啊？」

    「嗯，小姑說得沒錯，別提了。」萬棠馨把鍋鏟放下。「真珍，我有事跟妳談談，跟我到外麵一下。」

    「我忙著煮湯」

    「欽銘、琬如，爐子先麻煩你們夫妻倆顧一下。」

    管她忙不忙，萬棠馨說完便一把扯著易真珍往外走，直接走進儲藏室。

    「大嫂，什麽事那麽急，讓我把湯煮好的時間都不能等？」

    易真珍苦笑詢問，還沒完全習慣眼前這位想做什麽就做什麽，變得率性許多的大嫂。

    「沒幹麽，談談妳的婚姻大事。」萬棠馨曖昧地斜睞她一眼，笑著說：「妳把人家樂居控股總裁樂耀天拐上床吃幹抹淨，拍拍屁股就走人，被追著負責任還死不認賬」

    「別說了！」易真珍一張粉臉脹成紅蘋果。「我都說那是意外」

    「欸，不小心吃掉跟故意吃掉，結果都是一樣的！」萬棠馨嘴角抽動，明顯在強忍笑意。「現在男女平等，男人的貞操也是貞操，人家都說他是妳的人、妳是他的菜，誰敢伸手往他碗裏挾菜吃就」

    「大嫂，我知道你們認識，是他要妳當說客的吧？」易真珍無奈地長歎一聲。「沒用的，我已經決定這輩子都不結婚，叫他早點死心，別浪費時間跟在我屁股後麵跑。」

    「可是」

    「對了，大嫂，大哥拿他小時候幫妳拍的照片給妳看過了嗎？」易真珍不想繼續這個話題，靈機一動，把話題轉回大嫂身上。

    「他小時候幫我拍的照片？」萬棠馨一頭霧水。「什麽意思？」

    「大哥還沒跟妳說過嗎？那妳等一下，我去拿來給妳看。」

    易真珍說完便離開儲藏室，再回來時，手上多了本有些年代的厚重老相本。

    「妳慢慢翻，我先回廚房工作嘍！」易真珍藉相本拖住她，自己先溜再說。

    「喂，妳」

    萬棠馨也猜出小姑用意，偏偏雙掌捧著相本沒第三隻手拉人，隻能由她溜了。

    「嗬，妳逃得了現在也逃不了待會兒啊！」

    她咧嘴一笑，不跟去逮人了，先翻看相本裏有什麽秘密再說。

    「這不是我嗎？」

    相本翻到中間，一位約莫五歲，手上拿著心形棒棒糖笑看鏡頭的小女孩映入眼簾，萬棠馨一眼認出照片裏的女孩不是別人，正是自己！

    「這裏好像是媽媽生病時住的那間醫院，可是這張照片是什麽時候拍的？我怎麽沒看過？」

    「大哥拿他小時候幫妳拍的照片給妳看過了嗎？」

    小姑的話再度浮現腦海，照這麽說，照片是丈夫幫自己拍的，奇怪的是，兩家人在她小時候根本不可能有任何交集

    等等，也不是毫無可能

    塵封許久、幾乎完全遺忘的記憶又隱隱浮現腦海

    印象很模糊了，連對方的長相都不複記憶，可是她記得，在母親重病住院期間，淘氣的她趁父親不注意溜出病房，遇見一位很溫柔的小哥哥，是他帶迷路的她回去。

    第二次，是爸爸帶她探病，母親突然發病，被緊急送往開刀房，父親要她留在房裏哪裏也不準去，自己焦急地跟著推著病床的護士走。

    可是那天歐巴桑請病假不在，她一個人待在病房裏好害怕，隻好蹲在病房外頭，後來遠遠看見小哥哥，她急忙飛奔過去，拉住他衣角，說她媽媽吐血了，爸爸一直叫媽媽要撐下去，不可以死，問他「死」到底是什麽意思？

    想起來了，就是那時候，大哥哥安慰她一定會沒事，先帶她去他媽媽的病房，看見他媽媽睡午覺，便帶她到門外玩，還從書包裏拿棒棒糖送她，又說了好多故事給她聽。

    那之後，每回到醫院看媽媽，她總會鬧著要照顧自己的幫傭大嬸陪著去找小哥哥，偶爾小哥哥也會自己來找她

    「予翔就是小哥哥」

    萬棠馨一秒也等不及，立刻離開儲藏室，飛快上到二樓，卻又慢下腳步，悄悄打開第二間房門，躡手躡腳地走向正專注坐在書桌前處理未完公事的丈夫，猝不及防地由後伸手捂住他雙眼。

    「不要看！」

    「廚房這麽快就忙完了？」易予翔沒想到老婆會忽然跑進來鬧他，還真嚇了一跳。「再給我半小時，再半小時我就去陪妳？」

    「半秒都不行。」萬棠馨幹脆一屁股坐在他腿上。「老實說，你是什麽時候發現我們小時候見過麵的事？」

    「妳怎麽會知道？」易予翔馬上猜想到，畢竟他隻跟一個人提過。「真珍拿照片給妳看了？」

    「是啊，這麽重要的事你就隻跟你妹妹提，卻不跟我這個當事人說？」她噘起唇，伸指就往他胸口輕戳。「到底你是什麽時候認出我的？」

    「在妳奮不顧身跳出來護衛我的那天。」他清楚記得那個奇妙時刻。「那時我忽然想起小時候也曾有個女孩說要保護我。結果當晚真珍不知道為什麽，突然說想看我小時候的照片，我從床底搬出那些塵封已久的相簿，不小心落下一本，要從地上撿起來的時候，相簿翻開的頁麵正好是當年在醫院隨手幫妳拍的那張照片，那時候腦子裏突然閃過擺在妳家櫃子上那張妳小時候的照片，才發現原來妳就是心心。」

    那一幕的震撼，易予翔至今還記憶深刻。

    因為事隔多年，要不是翻閱相簿，他早已記不得小女孩的容顏，但他永遠不會忘記在母親墜樓那一秒，就是她捂住自己雙眼，讓他得以保留母親在自己心底完好模樣，而不是血肉模糊的可怕景象。

    他更不會忘記，當自己哭著被歐巴桑硬抱進醫院，棠馨是如何一路跟隨，陪著他哭、逗他開心，始終緊緊牽著他的手，寸步不離地守著自己，還許下令他永難忘懷的承諾

    「還記得嗎？當年妳說過，會永遠、永遠陪著我。」易予翔深情地摟住妻子，彷佛還能聽見她當時的稚嫩聲音。

    「真的？我說過這種話？」當時年紀太小，記憶片片段段的。「看來我這個人最大的優點就是一諾千金啊！」

    「分明是瞎貓碰上死耗子。」他笑著輕拍她屁股。

    「哼，你明明也認為我們是天注定的緣分吧？」她摟住丈夫脖子，笑語嫣然。「其實我知道你為什麽不提這件事，因為你舍不得我想起那段我媽重病的日子吧？」

    「嗯。除此之外，還有另一個原因。」看妻子凝望自己的眸光依舊眷戀，沒有絲毫哀傷，易予翔終於放心了。「當時妳為了安慰我，錯過了見嶽母最後一麵，我不確定妳究竟記不記得我，如果記得，在妳回憶起我的時候，到底是懷念還是怨懟？希望再見還是永不相見？」

    「傻瓜！」萬棠馨沒想到丈夫心裏居然藏著這層隱憂。「其實我對當年的事記憶模糊，早就忘記你小時候的模樣。可是我永遠不會忘記，在爸爸為了媽媽的病情憂心、無暇關心我的時候，有個小男孩像親哥哥一樣陪伴我、安慰我。所以我想起你隻覺得溫暖，對你隻有感謝，明白了嗎？」

    「嗯，明白了。」他憐愛地輕撫她臉龐。「其實人的腦袋記憶容量有限，已經淡忘的悲傷回憶沒有必要再拾回，我們要做的不是一起回憶過去，而是努力創造更多快樂回憶，將那些痛苦的往事全覆蓋掉。」

    「嗯。」萬棠馨讚同地微笑頷首，拉著他起身。「既然這樣，你更不可以一個人窩在這裏，除夕加班算什麽快樂回憶？快下樓，待會兒有好戲看，錯過可惜啊！」

    「什麽好戲？」老婆突然從微笑變成奸笑，讓易予翔又有得幫著收拾殘局的預感。

    「嘿嘿嘿，剛到家的時候，我不是一進屋就幫忙接了通電話？」萬棠馨笑嘻嘻地壓低音量。「那是樂耀天打來的，他說他爸媽出國度假，想問爸他能不能過來跟我們一起過年？爸的答案我用腳趾頭想都知道，所以」

    「妳答應了」

    易予翔已經能想象今年過年會有多「熱鬧」，大妹肯定會氣瘋！

    不過說實在的，樂耀天那小子他挺中意的，如果真珍能順利成為樂家媳婦，他也樂見其成。

    「當然，這包媒人禮我是賺定了！」萬棠馨緊握拳，勢在必得。

    「快走吧！他應該快到了，進門秀沒看到可就虧大了！」

    「好、好，至少讓我關一下計算機吧？」

    易予翔一按下關機鍵，老婆立馬拖著他往外走，性急得一秒都不肯耽擱。

    他忍不住輕笑，有這樣的老婆，未來的快樂回憶肯定會多到腦袋都不夠裝，過往的痛苦記憶，總有一天會被完全淹沒，隻剩滿滿的幸福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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