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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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何時,雪停了,風裏漸漸帶上一絲暖意。

    一天中午,柳條兒看見後院的棗樹上冒出丁點綠芽,隔了一夜,整座山都披上一件淡淡的綠衣,幾日後,連山道邊的野花也吐出花苞。

    短短一月,素裏銀妝的大山變成了繽紛燦爛的桃源仙境。

    自然是一個多麽奇妙的東西,柳條兒對大山升起了一股敬畏。

    直到現在,她才算真正了解了山林裏的老規矩:打大不打小、打公不打母是什麽意思。

    至此,她才完全融入山民生活中。

    今兒個一早,鐵漢三便聽到雞窩那邊陣陣鬧騰。

    他笑著說:「母雞應該開始生蛋了,待會兒給妳們攤雞蛋餅吃。」

    春日炎炎正好眠,柳條兒和丫丫正對坐著揉眼睛。

    「你怎麽知道母雞要生蛋?」柳條兒邊說邊打哈欠。

    「我知道。」丫丫舉手。「阿爹聽見雞叫了,所以知道有雞蛋吃。」

    「雞叫了嗎?我怎麽沒聽見?」拜托,雞窩離這裏多遠啊?

    丫丫窒了一下。「對耶!我也沒聽見雞叫聲,阿爹,你怎麽能聽得這樣遠?」

    鐵漢三咳了兩聲,後悔自己亂顯擺。難道要告訴她們,他有一身好武功,所以耳目比別人靈敏十倍?

    而且,他很懷疑兩姑娘能不能理解什麽叫武功。

    「我從小耳朵就特別好,能聽見很遠的聲音。」他隻好瞎說。

    「真的啊?」柳條兒一臉羨慕。事實上,她羨慕每一個擁有特殊本領的人,連天橋底下賣把式的,都在她羨慕的範圍內。

    幸好鐵漢三不知道這件事,所以收到她尊崇的目光,也很開心。

    「丫丫,我們去拾雞蛋。」柳條兒跳下大炕說。

    「不要,我還想睡。」春風暖暖,丫丫不想出門。

    「那我自己去嘍!」她跑到門邊說。

    丫丫有氣無力地跟她擺手。

    鐵漢三追著她問:「妳會不會撿啊?」

    「把雞蛋從窩裏拿出來,這種事誰不會?」柳條兒覺得被瞧扁了,她準備撿很多蛋回來顯顯威風。

    既然柳條兒這麽說,鐵漢三也就相信,他回去拍拍閨女的頭。「丫丫,春天確實讓人想睡覺,但妳也不能每天睡啊!」

    「阿爹,大部分的人都每天睡覺的。」

    鐵漢三想,也是,誰不晚晚上床睡?但他原本的意思並不是這樣。

    在這個家,兩姑娘的嘴都比他厲害,她們若存心跟他賴皮,他再長十張嘴也說不贏她們。

    最後,他隻能說:「妳可以每天睡,但不能睡太久。」

    丫丫趴在炕桌上,低聲咕噥:「好,我每天頂多睡十個時辰。」而一天才十二個時辰。

    鐵漢三搖頭。「妳快變小豬崽了」

    他說到一半,便聽見雞窩那邊傳來尖叫聲,是柳條兒。

    出事了!他飛一般地往外衝,丫丫嚇一跳,差點從炕上摔下來。

    「出事?什麽事阿爹,你等等我啊!」她追著鐵漢三跑幾步,發現自己沒穿鞋,又跑回去穿鞋。

    鐵漢三來到雞窩,便看見柳條兒坐在地上,臉色忽青忽白的。

    「發生什麽事了?」他趕緊把她扶起來。

    「牠」柳條兒指著母雞。「牠啄我!」

    「啄傷了嗎?在哪裏?我看看。」現在,他的臉色也變青了。

    「沒,我縮手縮得快,牠沒啄到。」

    他鬆下一口氣,幸好她沒受傷。

    「好端端地,母雞幹麽啄妳?」他幫她拍去身上的灰塵。

    「我也不知道,我才伸手過去要撿雞蛋,牠就啄過來了。」她餘悸猶存。

    「沒道理啊!」他撿了無數的蛋也沒被啄過,難道母雞也欺生?

    他的手探向雞窩,從雞屁股下摸出一顆蛋,還帶著餘溫,顯然是剛生下不久。

    柳條兒眼睛差點掉出來。「牠怎不啄你?」剛才她才把手伸過去,牠就啄過來了耶!不公平,這混蛋母雞欺負她。

    「妳再試一次看看。」鐵漢三說。

    柳條兒伸出手,連雞屁股都沒摸到,又差點被啄著。

    「慢著。」鐵漢三趕緊把她的手拉過來,上下左右揉一遍,幸好沒傷著。「妳不能把手伸到雞麵前去撿蛋,要繞到牠後方,別讓牠發現妳要拿牠的蛋。」說著,他又從雞屁股下摸出一顆蛋。

    「還有這種事?」她從來沒聽過。唉,山裏處處是學問,她要學的還有很多。

    他們又撿了四、五顆蛋,丫丫這才跑過來,她氣喘籲籲的。「阿爹,你幹麽突然跑掉,發生什麽事?」

    柳條兒不好意思地低下頭,臉上陣陣的紅。

    鐵漢三把母雞要啄她的事說了一遍,丫丫聽得抱肚子狂笑,這種蠢事她以前也幹過,特別有體會。

    一家三口把雞窩清掃了遍,共撿了八顆蛋,以開春來說,這算好兆頭。

    他們正興高采烈地準備回家做早餐,村長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地來說,肥子不見了,請大家幫忙找。

    窩了一個冬天,大家都在家中待膩了,難得春風送暖,大人小孩恨不能立刻往外跑,每年總有幾個頑皮孩子,進了山就忘記要回家,徹底玩瘋了,這時就得發動全村幫忙找。

    當然,找到後,頑皮娃兒的屁股會遭殃,一頓板子絕對跑不了。

    鐵漢三把蛋交給柳條兒和丫丫。「我去幫忙找人,妳們先回去,餓了,櫃子裏有麥餅,等我回來再給妳們做飯。」然後,他便跟村長走了。

    柳條兒和丫丫對看一眼,眼睛發亮。「丫丫,咱們去做早餐,回來讓妳阿爹驚喜一下,怎麽樣?」

    丫丫也很興奮,阿爹從來不準她下廚房,說水火無情,可村裏長到十一歲還不會女紅廚藝的,就她一個。鐵漢三把家裏兩個姑娘寵得好像天上的仙女一樣。

    「好啊、好啊!」她們手拉手,一起進廚房。

    ★★★

    丫丫沒下過廚房,柳條兒也沒經驗。

    她以前沒機會學,來到鐵家後,鐵漢三也舍不得她學。

    這個冬天,她做過最辛苦的事就是拿筆寫字,一天平均要寫上十張紙。

    她發現鐵漢三買的都是上好宣紙,一刀要三貫錢,想到自己每天拿在手上的不是紙,是錢,她練字時都有一種刨心肝的難受。

    她曾建議他,練字就別拿紙筆了,一個沙盤、一根枯枝就很好學啦!

    但他不肯,在這方麵,他特別舍得。

    不過,柳條兒也因為心疼錢的關係,學起來特別認真賣力,她現在已經認識兩、三百字,能看明白一些簡單的書籍了。

    生火做飯,兩姑娘都是出娘胎後頭一回。

    幸好她們都看過鐵漢三料理,腦袋也不算笨,實行起來是有些笨手笨腳,但沒出什麽大錯處。

    火焰順利生起來,而且很猛,超乎想象的猛烈。

    看著被燒得通紅的鐵鍋,柳條兒就算沒做過飯,也知道任何食材丟下去,都會變成焦炭。

    「丫丫,要怎麽樣才能讓火變小?」

    丫丫想了想。「把柴扒一些出來怎麽樣?」

    兩姑娘都覺得這法子好,便拿鐵扒子將灶裏的柴撥出來。

    可那柴是燃著的,一出土灶,見啥燒啥,差點把她們嚇死。

    兩人合力把水缸拖過來,推倒,大水傾泄,四處蔓延的火苗終於滅了。

    柳條兒和丫丫彼此吐舌、眨眼。「燒飯好恐怖。」她們深刻體認鐵漢三的偉大。

    「姊姊,還要做嗎?」雖然廚房被搞得亂七八糟,但丫丫也沒怎麽怕,阿爹從沒罵過她,就算她把廚房燒了,也是沒事的。不過她覺得這遊戲不好玩了,有些想縮手。

    柳條兒沈思了一下。「要做。丫丫,總有一天,咱倆會嫁人」說著,她想起六嬸子說,開春要把她和鐵漢三的親事辦一辦,她雙頰紅通通。「難道咱們做了人家媳婦,也不燒飯嗎?」

    「阿爹以前就說過,他舍不得我出嫁,將來我若想要相公,就招贅吧!」丫丫說。

    柳條兒目瞪口呆,鐵漢三寵小孩也寵得太可怕了。

    但丫丫能招贅,她呢?把鐵漢三招到「柳家」?她還不知道「柳家」在哪裏呢!

    「我要做,我想親手做一頓好吃的飯,給鐵大哥嚐嚐。」所以再辛苦她都不怕。

    丫丫想了一會兒,阿爹平時確實辛苦,若能做頓飯哄他開心,她也是願意的。

    「那就做吧!」她跟柳條兒開始收拾廚房,然後重新起火燒鍋。

    這次做得很成功,火焰不大也不小。

    柳條兒回想鐵漢三攤雞蛋餅的步驟,先取麵粉、和麵糊、再把雞蛋打進去。這也是門技術,她手裏哐啷一響,蛋殼、蛋白、蛋黃就和成一團掉進碗裏了。

    「阿爹打蛋,蛋殼都是扔掉的。」丫丫說。

    「我知道。」柳條兒眼眶含淚。她也不知道怎麽會把蛋殼扔碎,明明她力氣又不大她開始把蛋殼往外撈。

    丫丫幫著她,但蛋殼實在碎得太厲害,兩人撈得辛苦。

    因為蛋殼是白的,麵粉也是白的,有時候很難辨得清到底是麵粉還是蛋殼。

    柳條兒兩眼瞪得快瞎掉了,忍不住異想天開。「丫丫,妳以後招贅,就找個會做飯的相公吧!」

    「我知道。」丫丫竟跟她有相同想法。「可以幫阿爹做飯,我又能不下廚,姊姊,妳的主意真好。」

    兩姑娘都覺得對方實在太了解自己心思了,她們簡直比親母女還要合拍。

    柳條兒非常開心,挑蛋殼也就不那麽累了。

    兩個人、四隻手,把麵糊攪了一遍,自覺蛋殼都挑幹淨了,才開始下鍋。

    這時候,鍋子還夠熱,可灶裏的火因為她們挑蛋殼挑得太久,差不多都燒完了。

    柳條兒把麵糊往鍋邊一繞,滋滋的香氣便往上冒。

    丫丫和她一起用力吸鼻子。「姊姊,妳做得好香喔!跟阿爹做的一樣香。」

    「真的嗎?」第一次下廚能有這樣的成績,柳條兒感動得想掉淚。

    「妳們幹什麽?」這時,鐵漢三回來了,他一邊的袖子沾滿泥土,這是剛才把肥子從山坑裏撈出來時沾到的。那頑皮娃嘴饞,去摘野果吃,不小心掉進去了,難怪一整夜沒回家。

    鐵漢三把肥子交給肥子爹,肥子爹邊哭,一隻手用力抽著娃兒屁股,這可是家裏獨苗,真不見了,就換肥子爹挨老爺抽了。

    肥子爹留鐵漢三下來吃飯,但鐵漢三記掛著家裏一大一小,最後,肥子爹送他一罈自釀小米酒,他就回來了。

    誰知大廳、偏屋都找不到人,原來兩姑娘窩在廚房裏。可她們會下廚嗎?

    柳條兒把雞蛋餅從鍋裏鏟起來,遞給一旁的丫丫,丫丫便拿著它跟鐵漢三獻寶。

    「阿爹,你看,我和姊姊做的,很香吧?你快嚐嚐。」

    「丫丫真棒,會做菜了。」他望一眼柳條兒,見她興奮得臉紅,知她真心疼他,心裏也歡實。「也謝謝妳,柳兒。」

    柳條兒害羞了。「鐵大哥,你快嚐嚐看好不好吃?」

    鐵漢三扯了一塊雞蛋餅送進嘴裏,老實說,沒啥滋味,她們忘記放調味料了,而且嘴裏有點沙沙的,她們肯定是把蛋殼落在裏麵。

    可東西有時候吃的是味道,有時吃的卻是心意。雞蛋餅味道是不好,但心意很足,他仍然覺得好吃。

    他把整塊餅都吃完了。「謝謝妳們,妳們做得真好。」不過廚房被搞得有點糟就是了。

    柳條兒和丫丫手拉著手歡呼。

    鐵漢三看她們這樣興奮,便問:「妳們很喜歡做飯嗎?我教妳們。」

    兩姑娘立刻擺擺手,她們已經發現做飯是一件非常辛苦的活兒,不願自找麻煩,當然,她們也舍不得鐵漢三太操勞。

    丫丫親親熱熱地圈住他的脖子。「阿爹,你放心,我很快會長大,就招一個很會做菜的相公進門,讓你每天都有好吃好喝的。」

    這是哪門子怪想法,鐵漢三聽得目瞪口呆。

    ★★★

    今兒個天氣晴朗、風和日麗、百花盛開這是一個非常好的日子,但柳條兒和丫丫卻眼淚直落。

    因為鐵漢三說,小狐狸長大了,身體也健康了,應該返回山林。

    柳條兒一開始雖然不是很喜歡小狐狸,但兩個多月相處下來,看牠從一隻小毛球漸漸長大,到現在,可以把家裏的牲口攆得雞飛狗跳,一餐飯能吃下半隻雞,她也把小狐狸疼入了心。

    丫丫更不用說,她一直當小狐狸是她的小夥伴。

    她們求鐵漢三留下小狐狸,但他很堅持,小狐狸的家在大山中,留下牠,不是愛牠,是在害牠。

    那些道理柳條兒和丫丫都懂,可她們還是舍不得。

    丫丫抱著她的大頭娃娃,和柳條兒一路哭著陪鐵漢三把小狐狸送上山,再一路哭著走下來。

    鐵漢三覺得自己快被眼淚淹死了。

    「放心吧!小狐狸會活得很好的。」他安慰她們。

    「我知道。」柳條兒點頭。「但我還是想哭。」

    「阿爹,我舍不得」丫丫也在抹淚。

    鐵漢三一個頭兩個大。「妳們唉,以後我每個月都帶妳們來見牠一次好不好?別哭了。」

    「真的?」柳條兒眼睛發亮。

    「我說到做到。」鐵漢三保證。

    「阿爹最棒了!」丫丫歡呼著撲上前。

    柳條兒也抱住鐵漢三一條手臂猛搖。「鐵大哥真好。」

    鐵漢三身上掛了一大一小,真有一種幸福到快死了的感受。

    他好滿足地抱緊她們。「好了,都不哭了,我帶妳們去吃好東西。」

    「要打獵嗎?丫丫想吃烤肉。」

    「我要喝魚湯。」柳條兒還記得鐵漢三給她做過一道燉魚湯,鮮美得不得了。

    「比那更好。」鐵漢三領頭在山林裏鑽著。

    現在滿山遍野都是蕨菜和薇菜,以前柳條兒一見這些野菜就倒胃口。小時候乞討,真沒東西吃時就天天啃野菜,吃得臉色和野菜一樣青。

    但鐵漢三料理這些東西卻是好手,稍微過一下熱水,放點豬油、辣椒和小魚幹,炒出來的野菜青翠油亮,美味得可以讓人把舌頭一起吞下去。

    柳條兒順手就采了一些,準備回去讓鐵漢三再炒一盤來解饞。

    鐵漢三也沒拒絕,還幫忙摘、幫忙拿。

    三人走過一個彎道,眼前一片繽紛綻放。

    「哇,好漂亮!」丫丫歡呼著,便去采野花。

    「丫丫,還有更好的。」鐵漢三指了指草叢裏鮮豔欲滴的山櫻果、桑果,果子都到了成熟的時候,撲鼻的香氣讓人一嗅就流口水。

    「好多果子!」丫丫立刻把野花丟了,撲上去摘野果吃。

    柳條兒也把野菜塞到鐵漢三懷裏,跟上去。

    「鐵大哥,你是怎麽找到這地方的?」她塞了滿嘴果子,也不忘摘幾顆送鐵漢三嘴中。

    那酸酸甜甜的味道在他嘴裏泛開,就像她現在的笑,讓人心湖泛起陣陣漣漪。

    他忍不住回味。「之前找肥子時偶然發現的。」

    「肥子就是在這裏吃到忘我,跌入山坑裏一夜沒回家吧?」柳條兒太了解村裏那些頑皮娃娃了。

    鐵漢三點頭。「妳們要喜歡,多摘一點,回家可以做蜜餞,也能釀果酒。」

    「你連蜜餞都會醃,還能釀酒?」她咋舌,天底下好像沒什麽事是他不會的。

    她那崇拜的眼神讓他有些飄飄然,但他還是保持謙虛。「學過一些。」

    「一些?」她一邊瞄他,手上也沒停止給他喂食。「你教我讀書的時候,也說自己稍能識字,結果你不隻會吟詩作對,連易經八卦都懂。」

    「好吧,我還會做糖葫蘆。」她不喜歡他謙虛,他就自大一點。「妳若想吃,回家我就給妳做。」

    她裝模作樣地歎氣。「到底有什麽是你不會的?」

    「生孩子。」他瞄了眼她不及盈握的柳腰,真懷疑這樣纖纖一束,將來怎麽跟他孕育後代?奇怪,他已經很認真喂她了,可她就是長不胖。

    柳條兒臉紅,跺腳,想罵他壞,偏偏心裏甜得像摻了蜜。

    鐵漢三看她害羞的模樣,美麗得教人頭暈。

    他忍不住牽起她的手,她也沒躲,反而回握得更緊。

    他隻覺她的掌心很暖,那股熱從他的手一路竄進他心房。

    「柳兒,我們找個時間把親事辦一辦,好不好?」他早就想娶她了。

    這突來的喜訊讓她腦子一空,然後什麽也無法想了。

    她呆立著,眼眶泛熱,心裏一股狂喜。

    鐵漢三一見她的模樣,就有不好的預感。「柳兒,妳要哭就現在哭,千萬別忍著,半夜再去躲茅廁。天氣暖了,茅廁的味道不好,但我要幫妳蓋的小屋子也還沒蓋好。」

    她抽了抽鼻子,眼角就浮出了一點晶瑩。「你說什麽?」

    「我這不是擔心妳嗎?」

    「你可以不要跟啊!」

    「我怕妳熏壞了。」他的表情很認真。

    她真想咬他一口,虧他長得一派實誠的樣子,怎麽也會耍嘴皮子了?

    可她好喜歡他、好感動,淚水就再也控製不住,滑下了眼角。

    她立刻舉袖把它擦掉,成親是件快樂的事,她不要哭,她要做全天下笑得最美的新娘。

    「柳兒,我會讓妳幸福的。」他拉起她的手,正想把她擁進懷裏。

    「阿爹」那邊,丫丫的哭聲傳來。「我的牙好痛。」

    「牙疼?」鐵漢三看丫丫捧著嘴吸氣的樣子,就知道她不是牙齒出問題。她是太貪嘴,吃太多果子,把牙吃倒了。「丫丫,妳到底吃了多少?」

    「我不知道。」但她現在飽到想吐。

    鐵漢三和柳條兒對看一眼,忍不住笑了,一起摟住丫丫。「好了好了,別哭,忍一會兒,很快就不痛了。」

    三個人抱在一起,他們是最快樂的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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