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2章番外之遙遠星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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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球環境持續惡化,促使人類加快了對外太空的探索。
人類試圖找到一處能替代地球的星球,以便延續人類這個物種的生存。
而兩百名年齡隻有十歲的男孩女孩,被送進了太空飛船,發射向黑暗的外太空。
一開始,所有的男孩女孩被劃分為十組。太空旅行的頭五年,第一組成員保持清醒,其他組成員全都進入安眠倉沉睡。
此後每隔五年,都會按照順序有新的一組成員醒來,而其他組別仍進入沉睡。
這樣,可以最大限度的節省營養供給——沉眠期成員的營養隻需輸送清醒時的一半,甚至有時連一半都不需要——並保證所有成員都能在清醒期間有足夠的時間和機會學習航行、科學,和在陌生環境中求生所必要的知識。
而且,進入沉睡期的成員將減慢衰老的速度。
最初,經過了頭兩個周期的時間,成員們已經迎來了二十歲——清醒的成員之間開始產生情愫,並偷偷的相愛。
但出於隨船科研人員和飛船駕駛團隊對於可控性的考慮,戀愛是被禁止的,他們希望能夠依靠更加科學的手段——例如人工提取卵子和金子,篩掉一切劣等的基因組合,在特殊的培養器中培育最優質的胚胎。甚至連胚胎成長為嬰兒後的養育,都由培養室統一完成。
從二十歲那年起,所有清醒的成員,無論男女,都必須接受提取——卵子和金子將被冷凍起來,接受篩選和組合。
甚至沒人能知道自己將和誰誕育生命,而未來即將被統一“生產”出來的孩子,身上又流著誰的血脈。
他們認為戀愛必定會引發鬥爭——兩個男孩愛上同一個女孩,兩個女孩迷上同一個男孩,總會有一方出於嫉妒而發起爭鬥。為了避免這樣的事情發生,男孩女孩們受到嚴密的監控。
飛船中大部分的地方都有攝像頭,讓大家的行動無所遁形。男孩女孩們一開始都隻好放棄戀愛,但仍舊抵擋不住內心對對方的渴望。
但就算是再怎麽渴望,也隻能靠眼神傳情達意,因為一旦交往被坐實,兩方就會立刻被強製進入沉眠,分入不同組別的沉睡周期,從此再也無法在清醒時相見。
一開始,對於無法相見的恐懼是十分湊效的,沒人敢再偷偷私會。
但高壓政策並不總是那麽湊效,總有大膽的人敢於挑戰它的漏洞。
因為在短短一周內,連續有兩對男女被發現偷偷在洗手間——隻有這裏沒有安裝攝像頭——裏約會,這四個人被強製進入沉睡,分到了不同組別。
他們在被塞進沉眠艙之前所發出的怒吼聲,對戀人絕望的呼喚聲,都被身為科研人員之一的許諾聽在耳裏。
當時,許諾正在給其他沉眠艙中的成員進行例行體檢——通過沉眠艙中一係列連在成員身上的管線獲取數據,她負責記錄和分析數據——所以她不但聽到了,也看到了這一幕。
她看到那些臉上仍舊帶著稚氣的青年男女被強製分開時滿臉的淚水,她突然覺得自己這夥人似乎在做很殘忍的事。
她對這些孩子記錄數據,分析數據,感覺就像是對過去在地球上實驗用的白鼠所做的那樣。
許諾在十四歲時,被“人類之光”計劃選中,後經兩年緊鑼密鼓的培訓,便跟隨飛船進入了太空。
雖然隻比這些當作試驗品和人類的未來的孩子們大七歲,可她已經能夠在研究中獨當一麵了。
飛船每靠近一座疑似可居住的星球,她便要操作無人機去星球上采集標本,並對采回的標本進行化驗,以判斷宜居的程度。
而大多數的時候,無人機采回的標本都沒能帶來好消息。
他們隻有繼續向未知裏航行。
在經過了十年航行後——這個時代,飛船的速度已經能夠接近於光速,所以飛船上的十年,對於地球來說,已經過去了很久很久——他們早已經失去了地球的信號,接下來的航行方向必須靠船長進行判斷和指揮。而事實上,沒誰能說得清該去向何方。
“如果不向前,我們的存在,我們的旅行,就失去了意義。”每當許諾問自己的老師為何不考慮返回地球時,老師總會這麽回答她。
一直往前,難道就有意義了嗎?對此,許諾也說不清道理。
這已經是第三輪周期的開始,許諾這個時候已經二十八歲了。作為研究人員,她每隔二十年才沉睡一次,所以距離她沉眠的年份還有九年。
在起航第六年的時候,有研究員從采集的標本中提取出了能夠讓人類保持青春的元素。
但因為不知道其可靠性如何,隻遵從自願原則,征集了五名研究人員,在他們體內注射進這種元素。
而如今,五年快要過去了,其中兩名研究人員死去,剩下的三人活了下來,並的的確確比其他人衰老得更慢。
大家為死去的兩人舉辦了一場簡單的葬禮,然後將他們的遺體釋放到太空中,太空的失壓環境,可以讓遺體粉碎消散。
許諾也是接受注射的研究員之一。每當從窗玻璃上看到自己的鏡像時,總讓她有一種時光並未流逝的感覺。
她的臉幾乎和五年前沒有絲毫改變。但這並不意味著她就是幸運的。自從看到那兩個人的猝死後,她和另外活下來的兩人,時刻都在等待著死亡的降臨。
因為同時有四名青年男女被強製進入沉眠,也就意味著有四名沉眠中的男女被喚醒,代替那四人進入到清醒的階段之中。
許諾負責將四人之一喚醒。
她喚醒的是個男孩——當然,現在他已經是青年了——當他從沉睡從睜開雙眼時,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她。
也許這是一種類似雛鳥會將出生時第一眼看到的生物當作母親的本能,他對她似乎賦予了格外的關注。
打那之後,每當她經過他所在的區域時,她都覺得他在看著自己。
兩百名青年男女之間不被允許接觸,但並不禁止他們和研究員接觸——畢竟研究員要時刻關注他們的心理健康。所以,這個男孩子經常以找許諾做心理谘詢的名義,來單獨找許諾。
他留著短短的發茬——這是所有男性試驗體被強製要求的統一發型——右前臂上印著標明身份的條碼。他比其他的孩子都長得高大許多,有一隻眼睛是綠色的,像翠綠的翡翠那樣的綠。而另一隻眼睛卻是黑色的。
她猜測他的基因裏應該有兩種不同人種的混血,後來查閱之後,發現還真的是。
當他用那對異色的瞳眸隔著玻璃屏障凝望她時,她總覺得會被他的眸子吸了進去。
他的瞳眸,是她見過的最漂亮的。
他問她,自己為何會被提前喚醒——沒有人敢告訴他們原因,所以他隻能來問她。
她當然也沒有告訴他真相,她隻說:“因為有人病了,需要提前進入沉眠,所以你們才被喚醒,代替他們。”
他眯了眯綠眼睛,似乎看透了她的謊言。“他們得的是什麽病?”
她答不上來,她不善於撒謊——特別是在這對美麗的異色瞳眸的凝視下。
他對這種能導致四個人同時提前沉睡的“怪病”充滿了好奇,總是想盡辦法探尋真相。
清醒期的試驗者除了學習以外,還會被挑選出來協助飛船的駕駛、維修,甚至給科研人員打下手。
他成為了許諾所在的小團隊的幫手。
許諾在研究如何讓保持青春的藥物能夠普及到所有人身上,他自然也因此接觸到了這個研究。
在研究中,活下來的三個人之一當著當時在場的研究員的麵,突然變異。
他保護著許諾從那變異的怪物爪下逃出去,狠狠的拍上了關門按鈕。
特製的防爆玻璃門將怪物隔離在實驗室中,有人啟動了抽氣裝置,短短一分鍾的時間裏,實驗室變成了真空狀態,那個怪物就在大家的眼前爆炸,炸成了無數的肉塊和血汙。
許諾驚魂未定,被他緊緊抱在懷裏。
那一刻,她幾乎忘了他是個比自己小了七歲的實驗者,她將他當作救命稻草,死死攀住。
他愣了一下,旋即為她輕拍背部,給予安慰,仿佛她是個需要被嗬護的小小孩童。
直到其他研究員來扶她起身,她才恍然大悟自己正抱著誰。
她慌張的鬆開他,逃也似的走了,一路撞倒了不少的玻璃器皿。
那個變成了異形,在眼前炸開的研究員,給她帶來的不僅是視覺上的衝擊,更多的,是心靈上的。
那一晚,她根本沒有合眼。
隻要一閉上眼睛,眼前浮現的全是模糊的血肉。她抱緊渾身發抖的自己,將自己蜷縮成一團——她害怕自己總有一天也會變成這個恐怖的模樣。到時候,誰會來殺死她?
第二天,她掛著黑眼圈去沉眠艙記錄數據,而他作為她的助手,跟隨在後。
沉眠艙裏當時隻有他們兩個人,當她低頭審視著每一個沉眠膠囊上的顯示屏裏的數字時,他冷不丁的問道:“你睡不著嗎?”
她愣了一下,像是沒聽清。
他上前一步,忽然從身後抱住了她。
她嚇得將手裏的筆和本子都掉在了地上。
“你……你做什麽!”她掙開他的雙臂,連連後退。
他卻又張開雙臂擁上來,把她再次拉進懷裏。
這一次,他不許她逃跑。
“你沒睡好,我想安慰你。”他的話語和神情都天真無邪,可她還是一臉驚慌。
她一腳踩在他的腳背上,他疼得吃痛,不得不放手。
她連本子和筆都顧不上撿就逃走了。他的目光一直追著她的背影。
一扇門在身後隔絕了他的視線,她靠在關攏的門扇上,捂著臉滑坐下去。
自己到底是怎麽了?怎麽心跳得那麽快?臉那麽熱?
他魯莽的舉動,為他們倆都帶來了麻煩。
“編號039和你,究竟在沉眠艙裏做了什麽?”負責審核她和他的,是船長和副官。
所有的審判都由船長來定奪,他就像是律法。
他凶狠的來回瞪視著許諾和編號為039的那個男孩。
一段被監控拍下的視頻,在他身後的大屏幕上播放。被放大的畫麵上是她的臉,她看到自己臉色通紅,像個害羞的新嫁娘一樣,她做出的所有抵抗都顯得像是欲拒還迎。
她覺得羞恥的扭過了臉去。
而編號039的他,卻不卑不亢的直視著屏幕。
“我安慰她。”他直言不諱。
他說得沒錯,但她卻心驚無比。
“他……他並沒做什麽,當時我的腳扭了一下,他伸手來扶著我而已……”她解釋道。
可船長仍是狐疑。他逼近他們倆,用一雙野獸一般閃著寒光的眼睛狠狠地在他們的臉上掃射。
她忍不住後退了兩步。
船長立刻像是抓住逃跑的兔子一樣捉住她的手,“你在說謊!”
“我沒有,是真的!”她大聲辯解著,但並不打算跟編號039求助。
可039卻一步搶在她和船長之間,與船長對瞪。
因為有飛船良好的營養供應,他長得很高大,甚至已經比船長還要高出半個頭。在這種近距離的對視下,船長顯然要被他的氣勢壓下去。
船長不得不後退,嘴裏嘶嘶的冒著熱氣。“你們觸犯了過則,必須受到懲罰!”
懲罰,就意味著要把他們強製沉睡。
這當然不會對身體造成影響,可這樣一來,飛船會安排他和她永遠無法在清醒時碰麵,他們會人為的控製他醒來的周期,她將隻能凝視他的睡顏,卻再也不能被那雙美麗的異色瞳眸凝視了。
那一刻,她突然覺得沮喪。
她試圖去說服船長,為039和自己做辯解。
船長一開始咬死不鬆口,最後,她不得不放棄。
可正當她耷拉著肩膀即將走出船長的私人辦公室時,船長卻叫住了她。
“不如,我們來做個交換。”船長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她的身後,他灼熱的鼻息曖昧的噴在她的後頸上。“如果你答應我的要求,我也可以答應你的。”說這話的時候,他的手已經扶上了她的雙肩。
她打了抖,不自覺的扯高了衣領。
雖然因為很早就參與了人類之光計劃,她並沒有機會談情說愛,但她不可能不明白船長的意思。
她被猛的掰轉過去,與船長正麵相對。他把她抵在了桌上。
她不知道自己怎麽有勇氣,在這麽一座封閉的太空船上,膽敢違抗這裏最高的權利者——船長。
她記得她狠狠地咬了那個人的耳朵,然後在那個人痛呼慘嚎時,掙脫了他的壓製,逃出了辦公室。(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