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姨，你感覺好些了嗎？”風謠體貼的給雲芳麗揉了揉腰，正了正骨，甚是關切的問道。

    “恩，好多了，謝謝你瑤兒姑娘。這年紀大了，身子骨就沒年輕時利索了。”雲芳麗手撐著腰無奈的道，因為不舒服而擰起了眉。

    “這人都會老的嘛，上帝對每個人都是公平的。”

    “嗬嗬，你還真會說話。對了，你們沒回A市家裏人不著急嗎？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應該是A市四大家族之一風家的後人吧？”

    她淺笑著望著她的眼睛，眼神並無惡意，隻像一個睿智的老人。“風家的人很獨特，都有一雙漂亮的紫眸，所以我猜你應該是。”

    風謠點點頭，沒隱瞞，“是呢，我父親叫風默然，母親叫楚雪凝。”

    “噢，原來你是雪凝的女兒啊，怪不得我看你的時候覺得很親切。”雲芳麗輕歎一聲，慈愛的看著風謠嬌媚的臉頰，忍不住輕撫了一下。

    “雪凝她現在好嗎？她的模樣應該沒有我老吧？她是個嬌滴滴的千金小姐，肯定還是當年的模樣。”

    “……我媽咪早就不再人世了，雲姨你認識我媽咪嗎？”雖然已經猜出了雲芳麗的身份，但風謠還是故作不知。

    “肯定認識啊，我跟她同齡，又是一起在孤兒院長大，兩人好得如膠似漆的。她很漂亮，和你一樣，我以前特別羨慕她，總喜歡看她。”

    提及楚雪凝，她的臉上盡是追憶。那是此生唯一的惦念的玩伴，竟沒想到去世了。

    “雲姨，你其實也很漂亮的。”

    “你呀，跟你媽媽一樣嘴甜。唉，她怎麽就走了呢，那秋寒還在嗎？”

    “……你說的是楚伯母嗎？”

    “楚伯母？那她和楚門主最終還是結婚了嗎？也算不錯了，有情人終成眷屬，可喜可賀啊。”

    “不是，她……也去世了。還有楚伯伯，和我父親，都走了。”

    “都走了？怎麽會呢？”雲芳麗有些難以置信，臉色在忽然間黯淡了好多。“他們都走了？那……雲溪妹呢？”

    “她也走了，就在不久之前。”

    “是嗎？那她應該沒有成功的嫁給門主吧？”雲芳麗輕歎一聲，又道，“可惜了她一輩子算計，終究還是沒成功啊。”

    “雲姨，你是雲媽的妹妹吧？那你也是夜玄門的人吧？你為何要在這裏隱姓埋名的生活呢？”

    風謠很匪夷所思，因為這裏到A市那麽遠，她怎麽會在這麽個窮鄉僻壤的地方紮根三十多年呢，這需要多大的毅力呢？

    “我不是夜玄門的人，我和溪妹雖然是名義上的姐妹，但我不夠資格進入夜玄門。她有天賦繼承了雲家的催眠術，但我不行，加上又不是爹的親生女兒，所以他沒有讓我進夜玄門。”

    “噢，那你曾經和我媽咪感情很好嗎？”

    “對啊，因為我和她一起讀書一起上學，感情比和我姐姐還好。隻是後來我爹因為姐姐而狠揍了我一頓，我就離家出走了，再也沒有回去過。”

    雲芳麗說這些話的時候很落寞，但沒什麽悔意，她瞥了眼風謠，頓了頓又道，“當時我被我爹打得遍體鱗傷就逃出了家，遇到幾個混子，是克文的爹救了我，然後我就賴上他了。後來我跟他回這裏，就喜歡上了這地方，再不想離開。”

    “這裏山清水秀的，的確是生活的好地方。”風謠不自覺的望了眼遠處微波蕩漾的河麵，真的很漂亮。

    “唉，克文他爹就是那麽個死腦筋，說我是城裏的千金小姐，不能做農活重活。什麽事都一個人搶著幹，要給我最好的生活。他知道我喜歡吃雲河裏的河豚，就不分春夏秋冬去給我抓。後來就……”

    她說著說著就說不下去了，眼底透著淡淡的水光，風謠沒在問她什麽，隻是默默的在一旁做著。

    “我沒有撈到他的屍體，所以就在這裏搭建了幾間竹屋守著他，我怕他找不到歸家的路，認不得我。”

    “雲姨，你別難過，他可能已經輪回了……”

    “我是不是很失態啊？讓你見笑了，我已經很多年不提這些舊事了。”

    “不會啊，每個人心裏都會有無法觸及的往事，說出來就會好很多了。那你這麽多年也沒想著走出去看看？現在A市發展很快，已經和從前不一樣了。”

    “唉，沒有惦念的地方，就不想出去。不過，我倒是有個不情之請，不知道當講不當講。”雲芳麗糾結的睨著風謠，有點窘迫。

    “雲姨，你說吧，我能做到的就一定會幫你。”

    “就是克文啊，這孩子很憨厚，很像他爹。我總覺得吧，他不能一輩子呆在這個地方，總得出去轉轉，看看，長點見識。其實有時候我覺得自己錯了，自私的把他留在這個與世隔絕的地方，令他什麽都不懂。”

    “你希望我帶他出去嗎？”

    “恩，隨便給他找個什麽工作，能混口飯吃就好了。唉，我這輩子就剩他一個親人了，我可能也守護不了他多久了。”她苦澀的笑笑，眼底的淚光一直在閃爍，“前些天夢見他爹了，說他很寂寞，想我了，我想我得去陪陪他了。”

    “……雲姨，你別這麽說，你精神這麽好，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罷了罷了，到了這個年紀，我是什麽都看開了。”

    風謠看著雲芳麗眉間的無奈，亦是唏噓的歎了一聲。瞧她精神頹靡的想打瞌睡，她沒有再講話，拿了一條毛毯蓋在她身上走開了。

    慕淩梟和朱克文正在河岸邊清洗蓮藕，兩人聊得也不亦樂乎。

    “先生啊，我跟你說，我可是我們村最好的獵手，所以我以後的婆娘跟著我是一定不會餓死的。”

    “朱大哥，你就沒想過出去走走嗎？這裏雖然山清水秀，但終歸是有些落後的。你如果去到大城市，見多識廣了，就會覺得這裏雖然美，但總是少了點靈氣的。”

    “唉，我跟你說啊，我不是沒想過出去逛逛，但是我娘要在這裏守我爹，我不能丟下我娘啊。她為了我這輩子都沒有再嫁，我要養她的。”

    慕淩梟瞧著他一臉嚴肅的模樣，心裏在默默的感動著。這種純真的感情在世上已經是鳳毛麟角了，他真是一個珍稀動物。

    “你可以帶她一起出去看看啊，我看她身體好像有些不好，得去看啊。”

    “這……”朱克文擰著眉，臉色有些紅紅的，“我也不是不想帶我娘去看病，隻是……聽說外麵的醫院好多錢，我還沒有存夠。再說了，我也不識字，別人也不要我的。”

    “這有什麽難的，我可以幫你啊。”慕淩梟淺笑道，重重拍了拍他的肩，“所謂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你幫了我和瑤兒，我也應該要幫你啊。”

    “真的？”他眸色一喜，對外麵的世界一下子充滿了憧憬。

    “當然，男子漢大丈夫，說一不二！”

    “好，咱們就這麽說定了，我今天晚上就跟我娘說，帶她去大城市看病，長見識。”

    ……

    當鬼眼駕著直升機落在這個窮鄉僻壤的小山村時，他被眼底所見的景物驚呆了，如此美不勝收的地方，真真是世外桃源啊。

    可在看到慕淩梟和風謠那一身打著補丁的粗布棉服時，著實忍不住扶著直升機機翼捧腹大笑。

    慕淩梟冷冷瞪了他一眼，走上前拉開艙門，示意朱克文和雲芳麗先上飛機。

    “哇哦先生，這是你們家的飛機嗎？這得要不少錢吧？”朱克文走上前輕撫著直升機的機翼，深怕把它給摸壞了。

    “對啊，喜不喜歡？喜歡的話以後也送給你一架。”

    “喜歡，但你還是不要送給我了，我也不會開。我去把我娘背過來，讓她也看看。”

    朱克文喜滋滋的走到雲芳麗身邊，背著她走到機艙邊一躍就跳上了直升機，那矯健的身姿盡顯一個優秀獵手的本色。

    “娘，你看這，還有這個……”

    他像劉姥姥進大觀園似得雀躍，雲芳麗卻表現得很淡定，因為這種東西，她年輕的時候就見過了。

    “娘，你去到A市後好好的養病，以後我賺了錢，要給你買一個這樣的。到時候我再娶一個婆娘，給你生幾個孫子，天天陪著你玩。”

    “好，娘等著，娘一定等著。”雲芳麗哽咽著點點頭，眼底有些淡淡的水光，她回頭望著那片平靜的雲河，眷戀的看了很久很久。

    慕淩梟牽著風謠也坐上直升機，看著相依為命的母子倆，心裏像是感同身受，想起了遠在A市的孩子。

    “少主，可以起飛了嗎？”鬼眼搞不清楚為何會有兩個陌生人跟著，但看慕淩梟對他們客氣的樣子，他也很客氣。

    “雲姨，還有什麽東西忘記拿的嗎？”

    “沒有了，以後還會回來的嘛，不著急。”

    “那走吧。”

    慕淩梟關上艙門，回頭看了眼這宛如世外桃源的地方，輕輕拉起了風謠的手。

    其實在這裏的日子應該是他們最開心的。與世無爭，天天過著閑雲野鶴的日子，真的很享受。

    回到A市，那場未平的戰爭又會風雲再起，他們終將又開始水深火熱的生活。

    直升機緩緩升上天空，朝著繁華的A市而去。原本淨朗的天空慢慢變得陰霾，亦如他們越來越沉的心境。

    機場五個人裏，隻有朱克文的心思是單純的，快樂的。他看著艙外的一切，就像一個對世界充滿好奇的寶寶，不停的問為什麽，為什麽。

    慕淩梟和風謠都會耐心的給他解釋，因為他應該是世界上為數不多的單純得沒有心機的人，是值得尊重的。（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