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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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目光無瀾地看著沈良筱,正色起來,介紹道:“施禮,我的女友。”

    到這時,沈良筱的笑容就略有些僵了,但她掩飾得很好,依然露出得體適宜地笑容,對她們說:“二位看起來很幸福,我祝福你們。”

    “謝謝,那麽……”高譽森微對沈良筱示意了下,便攬著施恩轉身向另一邊走去。

    高譽森在沒人駐足的畫前停下,鬆開她,問道:“臉怎麽這麽紅。”

    聞言,施恩一摸自己的臉頰,眼神瞥向一邊,幹笑:“有些心虛……”

    “覺得我這麽做不好?”

    “那倒也不是……是我自己心虛,感覺破壞了人家小姐的姻緣。”這心虛就像是被一個被風吹得越來越大的孔,說不清是什麽感覺。

    “我看你是對於欺騙人家女孩子而於心不忍了。”

    “怎麽可能!”她一反應就是否認!怎麽覺得這話有點怪。

    細一捉摸,施恩頓時抬頭震驚地看著高譽森,“高總!我是有女朋友的人!怎麽可能……”

    高譽森看她緊張的樣子,眸底不禁溢出淡笑,將目光投在眼前的畫作上,不再說話。

    施恩有點兒鬱悶了。高譽森是以為自己對那二位小姐有意思嗎?這簡直……

    接下來是畫展的開幕儀式,時間一到,張亦言便在一樓大廳前剪彩,掌聲一片。

    來參加的人越來越多,今天第一天,沒有邀請函的人都可以來,但從明天開始,要提前預約才可,因為張先生規定每日隻能有二十個人名額能入內觀畫。

    人一多,認識的人也就多了起來。高譽森被認識的合作商拉去攀談,施恩一個人便隻得在離他兩三米之距等他。

    對她來說,這些上流社會的人,她一個也不認識,也隻能看看畫了。

    有端著托盤上美酒的小姐上前來,微笑示意她品酒。

    正感覺有些口渴,施恩端起高腳杯,對小姐禮貌一笑。

    她喝了一口,苦得她渾身一哆嗦。她向來最不會喝酒,一是覺得難喝,二是……真覺得難喝。

    而這一哆嗦的精彩表情,正好被目光隨意瞥過來的高譽森看到了。

    他不禁薄唇微一扯動。

    施恩的旁邊正是有一副植物係的抽象畫,看的人不少。

    百無聊賴,她見那邊高譽森跟人還在聊,估計今晚這場畫展不會那麽早結束了,便走進一步,湊進人堆裏,聽得有人在談論:“我感覺這副畫具有很強的生命力感,你看,荒漠之中,就這麽一撮草,草上還長出了一朵小花,應該就是帶給人希望的意思。“

    有人摩擦著下巴,疑問:“可是你看,這草上長出的這朵花毫無色彩,還是白色的,我覺得這一定有很深的含意在裏麵。”

    周圍人都讚同地點點頭。

    施恩伸長脖子看著那畫,說:“這是沙漠上的一種常見植物,我見過,不過名字不太記得了。這幅畫……真正要體現的不是這一株植物,而是整體色彩意境的呼應結合,看似像抽象畫,其實這是一副主張色彩調和與之畫麵感融洽度的油畫,重在視覺體驗之美,沒什麽特別之處。”

    剛才還有細碎的交談議論聲,而現在,突然靜得有些詭異了。

    施恩收回視線,似有所感地略一側頭,頓時看到了站在旁邊的人——張亦言,張畫家。

    不禁咽下一記口水。她剛才說的那些話,他都聽到了吧。

    惴惴地察言觀色,忽見張亦言的眼角蔓出了笑意,伸起手“啪啪啪”地鼓起掌來。

    周圍群眾麵麵相覷,靜止幾秒,緊接著,一片掌聲響徹全場……

    施恩提起的一顆心,更是不明所以地高高懸起。

    她僵笑著對張亦言說:“在您麵前班門弄斧了,言語要有冒犯之處,我跟您道歉……”

    張亦言看她的目光已無先前的疏離感,竟多了不需言語便能一目了然地讚賞,“沒想到施小姐是懂畫之人,這幅畫正如你所說,並無特別之處,主張的正是色彩的調和相之輝映。你完全講出了我作這幅畫所真正想表達的,令我驚喜。”

    “您不怪罪我,我就放心了。”雖說她是看出來了,可如此直言不諱,又被作畫之人親耳聽到,總歸有些歉意。

    張亦言微笑看著微微垂頭的施恩,手指向下一幅畫,說:“那這一幅呢?你看出了什麽?沒關係,大膽說。”

    施恩隨著張亦言手指的方向望去,跟著他一同走過去,旁邊的幾個觀畫的人也跟在了他們身邊。

    施恩在眼前這幅畫前站定,細細看著,邊手指點著下巴,說:“這副……”

    而此時,與人交談完畢的高譽森朝他們走來,在她毫無發覺時,站在了她的身後。

    施恩覺得這幅畫有股詭異之感,畫的是一個身穿藏服的女子手執馬鞭,兀自高高揚起,但身處之處,並不是草原,而又是沙漠。夜幕降臨,卻烏雲密布,女子身旁空無一人,也無動植物,她這個舉動是因何而來?

    施恩再仔細看,女子身後還有自己的影子,但那影子隻是黑黑的一團,毫無身形輪廓……這幅畫是想表達什麽呢?

    施恩頓了一頓,邊思索著,忽然,她發現一個細節!

    她開口說:“不好意思,我也就說說我自己的看法,不知道說的對不對……”

    張亦言微笑示意她,“沒事,你想說什麽說出來就好。”

    她稍一遲疑,略一咬唇,道:“我認為這幅畫想要表達的主題,很有可能是壯膽。”

    高譽森看著她,眸光微閃。

    頓了一下,施恩指著畫上的女子,說:“你們看,女子穿的是藏族服飾,右邊袖子相較於左邊有一塊缺損,像是被什麽扯動過,或者打鬥過導致的。”

    她的手指再移到女子的腳上:“她雙腳赤足,腳底蔓延出了血水,說明她應該是遭遇了什麽,本應跟藏服服飾一體的靴子不見了,在這陌生的大漠之中不知已經走了多久。她的表情裏,體現出了幾種情緒,但最多的是恐懼與不安。嘴張開,像在呐喊什麽。結合她身上殘破的衣著以及與這地理不符的人物身份,再結合她的表情,她把馬鞭高高舉起,都極有可能說明:她之前應該經曆了什麽,被抓到了這個地方,然後跟人纏鬥過一個人逃了出來。

    夜色深濃幽沉,四周充斥著未知的危險氣息,氣氛森森窒悶,身處這漫漫荒漠之中無法走出的疲憊令她崩潰,極大的驚恐仍然緊緊的挑起身上的每一根神經,於是,她舉起了藏族人的馬鞭,喊出心中壓抑的情緒,為自己壯膽,也體現出她對生的意念。”

    施恩不好意思地對張亦言微一笑道:“這就是我從這副畫裏看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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