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恩放下手機，心情已沉重起來，唇角勉強扯出一絲微笑，“胡醫生，我知道你想說什麽，可是我必須坦白跟你說，我……並不知道什麽時候能籌足動手術的費用，所以……”

    胡醫生拿著她的病例報告，站在她身旁說道：“我就是來說這件事的。按照你的情況，我想你這一兩個月裏，視力發生情況的次數不僅會增加，病發時間也應該加快了。最多再一個月，其實這一個月內還會不會發現其他的狀況，我也沒有十分的把握。”

    施恩默然想起幾天前，她第一天入住高家莊園的那個夜晚。

    那晚她的腦子裏想了很多事，有些亂，一直睡不著。良久後，她打算起身喝一杯溫水緩一下。

    可就在起身的一瞬間，一抹鑽骨的刺痛像穿透大腦，她疼得雙手緊撐著頭，隱忍地閉上眼睛。

    再睜開眼時，發現眼前的世界已黑得密不透風，本該有照進窗戶而來的朦朧夜色，還有客房內安靜的陳設，全都不見了。

    那一刻，她再次體驗到了那種被黑暗吞沒的感覺……

    這半年都是這樣的，時而會在某一個瞬間，發生這樣的狀況。

    雖然已沒有了當初的那種恐慌，可心裏也愈來愈絕望了。

    她收回思緒，眸光靜如一灘毫無生命活力地湖水，“我想過了，這個手術是有風險的，就算我籌到手術費也不一定就能痊愈，所以——”

    “所以你就想放棄？”胡醫生皺起眉。

    他很心疼施恩，能隱隱感覺到她和旁人的不同。

    半年前，從給她檢查到後來的前期治療，都發現她是一個人來。也沒有聽她說起過自己的家人。

    直到昨晚，他頭一次看到她的身邊有人陪，而且那個人他略有耳聞，是黎陽市最年輕的的企業家。

    但是看情況，那個企業家還不知道她的病情。而且兩個人關係看起來也並不親密。

    而對她的情況如此了解的他，真的沒辦法看這個一個處在燦爛年華的生命，就這樣失去這個世界寶貴的色彩。

    “我能感覺你的困難。所以，我決定幫助你。”

    施恩有些訝異地抬頭看著胡醫生，見胡醫生神色認真而平靜看著她，繼續說：“盡早手術，你有六成的機會。手術費還差多少，你可以跟我說，雖然我的能力有限，在作為醫院裏的醫師，還是能有一些辦法的。”

    施恩脫口而出，“那怎麽能……”

    胡醫生已經打斷了她的話，“就當是借給你的，你不是在籌錢嗎？跟我借也是一樣，千萬不要不好意思。”

    施恩想也沒想的就說道：“胡醫生，你也有自己的家庭。我很感謝你的好意，但我真的不能這麽做。我，甚至也沒有跟我的朋友籌錢，更不能借你的。”

    看施恩態度這麽堅決，胡醫生深深皺起眉：“施恩，你現在還很年輕，未來有很多的可能和機會，但失去光明，那些夢想就離你遠去了。我希望你要想清楚。”

    她慢慢垂下了頭，輕聲說：“我知道。”

    “我給你幾天的時間再考慮清楚吧，到時我希望你接受我的建議。”

    胡醫生走了。

    施恩在床上呆了一會兒，下床拉開病房裏的窗簾。

    明亮的陽光頓時傾泄進來，明燦燦暖烘烘地鋪在她的身上，照亮整間病房。

    她仰著頭，抬手遮住眼前的陽光，靜靜地看著外麵的綠色樹木和草地，散步的人們，神色怔然……

    ——

    其實身上這些傷對她來說，早以習以為常。以前她經常外出到各個地方打工，磕碰都是難免的。

    隻是高譽森下了口頭命令，讓她養傷不用上班，她現在一個人在醫院裏呆著，真的閑得不自在。

    她還是比較習慣像以前一樣，如一顆陀螺般永不停息地到處工作，兼職。時間對她來說，真的太寶貴了。

    當她已然辦好出院站在醫院門口邊上賣小吃的攤子前，聽到街麵上的喧囂才回過神來。

    深吸了口氣，一股香噴噴的蔥油餅的味吸頓時勾起了肚子裏的蛔蟲，食物的誘惑讓她暫時忘記隱隱擔憂的煩惱。

    “老板，給我一個。”施恩掏出兩個硬幣，遞給小攤老板。

    邊咬著蔥油餅邊沿著這條街逛下去，前麵會有個公交車站，她要回去看看情況，不知道昨晚高如沁是不是已經將她的事情告訴了高譽森。因為早上收到那條信息，才讓她起伏不定的心稍稍平穩，但並不能完全確定。

    走了一會兒，忽然聽到身後有人在叫：“施禮？施小姐？”

    施恩回身看去，有些訝異，是沈良筱。

    她回以笑容：“沈小姐。”因為嘴裏還嚼著蔥油餅，口齒有些不清晰。她微有些窘色，真想把蔥油餅丟了……

    沈良筱稍一打量了她一下，笑容中帶著幾分審視地意味，問她：“你怎麽一個人在這裏？高……先生也在這附近嗎？”

    施恩一口咽下，調整了下表情，淡定地一手指著不遠處的那個小攤子，回答：“沒有，我挺喜歡那家做的餅，所以過來買了一個，現在要回去了。”

    沈良筱“喔”了一聲過後，臉上的笑容繼而變得意味不明，繼續問：“敢問施小姐家裏是做什麽的？不知道我們兩家在業務往來上有沒有一些共通之處，以後或許能夠合作。”

    施恩微愣了一些，而後隨即了然。

    她要是再感覺不出這位沈小姐表現出的敵意，那她這些時間就白出來混了。

    想至此，施恩淡而一笑，直接道：“沈小姐，你不用再拐彎抹角了，想說什麽直接說吧。”

    沈良筱聽她一說，倒頗有幾分賞識地看著她一笑。眼神涼涼地將她渾身上下一掃，說：“我不知道你是怎麽讓高先生喜歡上你的，不過據我所知，你好像配不上他。我這麽說，也許你會覺得我多事，不過，我隻是不想讓喜歡的人受到傷害。如果我不能成為他想攜手一生的人，那我也希望，他找到的那個人，能比我好，比我還要喜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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