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言語是挑釁？

    還是試探？

    一時之間，兩個人都難以捉摸對方的情緒。

    “關於殷小姐，我有幸所以有過幾麵之緣，不過每次都是極好的印象。殷小姐出自書香世家，品性極好，而且人也長得溫柔嫻靜，對於她，說起我自己來實在是望塵莫及。”

    江棠並了一下已經並得很緊的雙腿，她把雙臂交疊放在上麵，眼睛裏麵有一種難以隱藏的情緒。

    你們現在的情勢並不相配。

    雲岐的前程不能毀在一個人的手裏，他是整個陸家的希望。

    你是一個很好的女孩子，可惜的是偏偏生在了江家。

    這樣的話，陸老爺子的心裏已經盤旋了許久。

    他想要說出來，可是骨子裏的驕傲決不允許他這樣做。

    到了最後，老爺子選擇了另一種表達方式。

    “這幾年我在國外，說起來對國內的消息也沒有多少了解的。一直到前幾天回國，才陡然得知了江氏集團的事情。怎麽樣，現在還撐得住嗎？”

    “我當年還在上班的時候，和貴公司有幾次很好的合作。”

    老爺子拿陸家和江家相對比，這無異於是用最好的態度打最重的耳光。江棠的心裏一瞬間就被苦澀給堵滿了。

    “父親在世的時候，也說您是很慈祥的長輩。”

    如果說江棠隻是蠻橫無理的大小姐的話，陸老爺子或許會有一萬種辦法讓對方乖乖地聽話，可是談話居然進行到了這樣的一步。

    不管是真情實意，再說什麽狠話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了，畢竟這裏的氣氛實在是不允許。

    “前幾天我和雲岐聊天，總之是聊到了你。所以對你們之前的一些事情，我也有大致的印象。”

    “說起來你這樣的姑娘我是很看重的，隻是現在的情勢，我想即便是我不說不也是知道的。”

    那夜書房的話實在是讓老爺子印象深刻得很。

    我肩負著陸家的重任，但是並不代表我會拋棄一切。

    其中最重要的是我自己的感情。

    誰不曾年輕過？

    誰又不曾肆意過？

    隻不過最後每個人都不得不屈服於自己的命運，成為芸芸眾生中的一員了。

    如果年少的肆意帶來的是無法挽回的後果，那麽他情願背上惡名做這樣的事情。

    “您的話我自然是清楚的，而且每個字都清楚。”

    “不瞞您說，我和陸雲岐之間，從前確實是有許多美好的回憶，但是回憶二字便足以概括一切。所以不管怎麽說，我們兩個人都沒有回頭的可能了。”

    “至於這個人，往後的一切都與我毫無關係，無論生死。”

    江棠實在是不知道原來自己的心腸也能冷硬到如此的地步，那些話幾乎每一個字都撕咬著她的喉嚨，但是她居然不動聲色地說出口了。

    口口聲聲說著違心的話，大概其中的痛苦也隻能是當事人才能明白了。

    說出已經對那個人死心的話，能不能騙過自己還是一個未知數。

    江棠下意識地偏過了臉。

    在這樣關鍵的時刻，她自然是不能表現出半分的示弱。

    否則的話引不來別人的同情，換來的不過是徒增笑柄而已。

    在江棠的臉上，老爺子也沒有看到半分的情緒，可是他朝著她膝蓋的位置看了一眼，果然發現對方十指緊握。

    這個女孩子或許根本就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單純，老爺子心下一凜，卻也假裝毫不知情。

    這樣的談話，說起來簡直是話不投機半句多。

    兩個人在表達完自己的中心思想以後，便各自散開了。

    不管過程是如何的煎熬和驚險，事實上整場談話也不過是十幾分鍾左右。

    江棠把老爺子送到了公園的西門口，便自己返了回來。

    一陣清風拂過，帶動的是陣陣的清香，江棠本來隻不過是隨便一看，便看見了不遠處的兩個人。

    他們在滬上泛舟，從舉止的親密程度來看估計是一對情侶。

    此情此景，實在是讓江棠感覺到萬分的苦澀。

    事實上，她和陸雲岐即便是在蜜月期的時候，也不可能會有這樣的活動，畢竟說白了這樣的消遣活動，很適合學生和年輕的情侶，對於他們這些身負壓力的人來說，實在是太不相稱了。

    尷尬的是現在的天氣和時間，正好適合人們出來放鬆心情，因此江棠不過是繞過一條小徑，便碰見了幾對情侶，在不遠處的草坪上，還有人出來拍攝漢服寫真和婚紗照。

    曬著溫暖的日光，耳邊是習習的微風，這樣的閑適，自從父親去世後她就再也沒有體會過了。

    江棠把手放進了不遠處的一處小溪中，溪水從假山的縫隙中流出來，到了江棠腳邊的時候已經足夠徹骨淩冽。

    她縮了縮手，一抬頭便是墨色的假山。

    這樣濃重的色彩壓得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江棠把手在溪水中泡了一會兒，卻難免還有些鬱鬱。

    她的心情現在已經低落到了塵埃，自然是沒有發現自己的身後突然多了一個人。

    這裏的水是從旁邊的人造湖引過來的，也沒有什麽活魚，江棠正要站起身，哪知道她的肩膀上突然搭了一個人的手。

    這樣的變故她實在是沒有反應過來，江棠下意識地扭住那人的手站起身，一轉身卻發現了歐醇的俊臉。

    “大小姐，我不過是想要開一個玩笑，你不必這麽認真吧。”

    回應江棠的是歐醇有些誇張的說辭，因為剛才的掙紮，江棠的衣袖一驚被溪水浸濕了。

    “抱歉。”江棠擰了擰自己的衣袖，意外地顯得有些無措。“這個時間點你不是在上班嗎？怎麽突然也來公園了？”

    畢竟被陸家的人攤牌實在是很丟臉的事情，江棠有些不敢對視對方的眼睛。

    為什麽要來？

    難不成是我吃飽了撐著才把那些文件扔在桌子上不管嗎？

    因為擔心江棠的安全，所以歐醇這幾日一直沒有把人撤回來，沒想到剛才和陸家老爺子的對話，也被線人給原封不動地報了回去。

    陸家的攤牌或許和江棠與陸雲岐的感情隻不過是有一點關係而已，歐醇隱約覺得有哪個地方不對，但是此時此刻，他實在是不忍心說出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