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傷口的位置依然是疼痛難忍，但是他依舊撐著坐起了半邊的身子。一抬眸便是對方眼角充盈的笑意。

    那一年，他九歲。

    對於1號來說，這次居然是因禍得福的際遇，正因為如此，他也自此跟在殷雪兒身邊。

    也正是從此開始，他覺得自己的生命當中從此有了光亮，而從當時的情況來看，事實上也確實如此。

    殷雪兒是一個很可愛的小姑娘，而且因為熟讀詩書，所以禮儀具備，即便是對待作為下人的他，也能夠做到一視同仁。

    遠離了饑餓，遠離了鮮血，遠離了犯罪，遠離了殺戮，他在更多的時候都是在陪著這個單純善良的小女孩一起玩。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殷雪兒就升入了中學，即便是在高手如雲的第一中學，殷雪兒的閃光點也是遮不住的，不僅是因為她的家世和相貌，也因為她的才學和性格。

    因此柔柔弱弱的殷雪兒幾乎是全校男生心中的女神，然而學校那麽大，總歸是有那麽幾個不長眼的家夥。

    一天下午六點，他照例到一中門口接殷雪兒放學，結果看見的是令他心痛的一幕。

    殷雪兒被幾個男生圍在校門旁邊的拐角處，在這個時候，所謂才學，所謂口舌都毫無用處，殷雪兒被擠在最中間的位置，一副梨花帶雨的模樣。

    她穿著一身水藍色的校服，站在他們的中間顯得格格不入。

    他從來都沒有感覺過自己居然能夠如此憤怒。

    他衝了上去，職業打手和小混混自然不是一個級別的。

    在那些混混被打跑以後，殷雪兒撲過來伏在他的胸口處。

    她的眼睛還紅腫的如同兔子一般，嘴角卻帶著劫後餘生的笑意。

    “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救我的。”

    那一年，他14歲。

    彼時正是花一般的年紀，兩個人因為這件事情更是形影不離，有時候會有家裏的人或者朋友說些閑話，殷雪兒也隻是捂嘴一笑，嘴上卻不言語。

    他一直以為如果時間能夠這樣繼續的話，也不妨是一件美事，他喜歡這個女孩子，並甘願一直都陪在她的身邊。

    可惜在那個時候他還很小，根本不知道一直的意義。

    好景不長，有一天兩個人晚飯後一起在家裏的小花園散步，殷雪兒平日裏多半嫻靜，這日卻蹦蹦跳跳的。

    他稍稍留了心，隻當她是遇上了什麽高興的事情。

    哪知道在回去的路上，他遠遠地跟在殷雪兒的身後，卻在小石子路上發現了一個粉紅色的信封。

    他在殷家雖然一直是下人的身份，但是殷家不可能不給他認字的權利，他顫抖著打開，隻看了一眼，便覺得如同五雷轟頂。

    雲岐哥親啟。

    陸雲岐他當然知道是誰，前段時間來家裏做客，殷雪兒幾乎都恨不得把眼珠子都粘在對方的身上。

    那樣的天之驕子，他連對方的百分之一都不及。

    他攥著手裏的粉色信封，半天都說不上一句話來。

    這一年，他15歲。

    1號怎麽也想不到，事情居然是從這個時候開始滑向另一個軌道的。

    往常他去學校門口接人，殷雪兒便也走到他身邊，但是現在，殷雪兒的前麵總是多了另一個少年。

    無論吃飯。

    跑圈。

    逛書店。

    亦或是其他。

    幾乎是事事如此。

    這麽多年過去了，陸雲岐變成了殷雪兒的執念，而殷雪兒卻成了他的執念。

    他們已經相互糾纏了十幾年，幾乎彼此要融入到對方的骨血裏麵。

    殷雪兒要他做的事情，他就去做，即便這件事情事實上是錯的。

    殷雪兒給他的恩德和怨言，他也全盤接受。

    可是現在，她說她要結婚了，對方是陸雲岐。

    想來這真是老天賜予的天大玩笑，他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

    駐場歌手看見自己唱歌有人捧場，因此表演起來便愈發的賣力，他接連選擇的都是當下最火熱的曲子，因此幾首下來全場的氣氛很快就被帶嗨。

    殷雪兒看了自己對麵的那個人，隻見他一杯一杯地灌酒，與場內的氣氛簡直是冰火兩重天。

    這樣的情況讓她忍不住瞥了瞥嘴。

    “你是不是有事情要和我說，別這樣悶聲灌酒，很傷胃的。”

    1號一抬頭就是對方懷著關心的眼神，這個眼神似乎和多年前的那個帶著純真的眼神重合了。

    隻是現在這份關懷，他實在是無力承受。

    我不想你和陸雲岐結婚。

    明明我們才是青梅竹馬天造地設的一對。

    雖然我的身份現在不能與你相配，但是為了你我可以付出自己的一切。

    你不能嫁給他。

    他的心裏隻有那個如履薄冰的女人。

    這些話已經到了嘴邊無數次，但是讓他說出來，卻也是萬分為難的事情。

    1號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最終擠出一個勉強的笑意來。

    “沒什麽，我也是陡然聽到這樣的消息，所以難免要吃驚的。隻是沒有想到你這麽快就要嫁人了，現在想起來，從前的時光仿佛隔世一般。”

    或許是這句話裏麵的蒼涼和真誠尤其明顯，這一句話完了，殷雪兒也不知道該如何答話。

    好在對於殷雪兒來說，這樣尷尬的插曲並沒有太大的問題，在這個時候，她幾乎全身心地把自己沉入到和陸雲岐結婚的喜悅裏麵，至於一個小小下人的感傷，即便是看得見，又如何會在意呢。

    對於一號來說，這世間最悲哀的事情，也莫過於此了吧。

    然而歌曲一完，酒吧裏麵的氣氛也緊跟著冷了下來，兩個人連續喝了點酒水，最後1號扶著殷雪兒走出酒吧大門的時候，發現她的腳步甚至是有些踉蹌。

    她有多高興，他就有多悲傷。

    殷雪兒照例被1號送回了殷家，畢竟她已經喝成了這個樣子，若是送回陸家，難免要受到陸家那些偽君子的嘲弄。

    1號把人扶到沙發上的時候還有些憤憤。

    希望你真的能得到自己的快樂和幸福，那樣的話我即便是站在角落，內心卻也是歡喜的。

    這是此時此刻他內心的想法。（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