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為處於同樣的位置，而且白涪陵是真真切切地看到了她的困境，才會有如此的感慨吧。

    一直以來，在江氏集團的每個人都在等著看她的笑話，從進入公司的第一天起。畢竟別人奮鬥了幾年乃至幾十年都沒有得到的東西，她僅僅是因為是老董事長的女兒這一點就可以通通得到。

    這是怎樣可笑的瘋狂與悲哀。

    然而事實就是這樣，江棠從第一天踏進江氏集團總裁辦公室的時候，也確實很清楚這一點。

    當時她剛剛坐到父親留下來的位置上，底下是虎視眈眈的一群豺狼虎豹，她惶恐無助，掙紮了數日留下來的也無非是落入塵埃的結果。

    在這段時間裏麵，她白日裏尚且還可以有各種娛樂活動，但是每個人都可以騙得了別人，卻是無法騙得過自己的。

    結束了一天的喧囂以後，江棠每天晚上躺在床上的時候，都能感覺到明顯的悲哀與無助。

    這樣的時間如果一直持續的話，大概時間久了，連石頭心也會碎掉的吧。

    和白涪陵這樣聰明過頭的人坐在一起說話，想來也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情，江棠努力了許久壓下去的情緒，終於被他的一句話就挑撥了起來。

    “不好意思，剛才是我多言了。”

    估計是看見了江棠的情緒在如此短的時間裏麵有明顯的變化，白涪陵自然知道自己說錯了話，畢竟揭人傷疤確實不是什麽道德的事情。

    好在此時正好有服務生端著盤子上來，兩個人各自執了筷子吃飯，倒是少了幹坐著說話的尷尬。

    若是這頓飯當真是和陳釗先生一起約出來的話，或許白涪陵還能勒令對方趕緊處理好貨物的問題，沒準還能趁機耍一把威風，可是偏偏眼下坐在他麵前的是一個手裏沒有什麽實權的弱女子。

    ……

    這樣的憋屈不是每一個人都能懂的。

    於是不管怎麽樣，到了最後這頓飯當真是成了一頓普通的午飯，而且買單自然也被他包圓了。

    江棠雖然沒有上前去搶著結賬，但是到底是有些悻悻，畢竟這天底下哪裏有讓被道歉的一方請客吃飯的道理。

    不過事情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也就這樣了，兩個人說了些客氣話，便各自散去了。

    江棠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接下來的場景讓她簡直是嚇了一大跳。

    因為在她的辦公室裏，趁早居然站的筆挺，江棠一回到公司，看見的便是這樣的場景。

    ……

    難道對方是要負荊請罪？

    這是黃鼠狼給雞拜年吧。

    江棠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真真是感覺到了如坐針氈的滋味。

    “陳先生想要和我說什麽，就在這裏說吧。”

    “我上來是想問一下剛才白先生有和江總討論那批化妝品的問題嗎？”

    為了顯示自己的誠意，陳釗幾乎是沒有吃午飯就跑了上來，以至於在辦公室裏白白地等了十幾分鍾。

    現在他的態度誠懇，已經完全沒有了“號令群臣”的囂張，江棠看著這樣的一個人站在自己的麵前，不免覺得有些好笑。

    您還能叫我一聲江總，可是我卻實在是不敢應了。

    江棠當然知道對方態度能在一瞬間發生了轉變，自然不是突然失憶然後過來要效忠自己，眼下他能做出一副委曲求全的樣子來，完全是因為自己現在的手裏已經有了對方的把柄。

    而且這件事情的處理權在白涪陵的手裏。

    就在公司剛剛發生了陳玉梅提交那份可笑的策劃案以後，不過是短短的幾天而已，陳釗就犯了一個如此之大的錯誤，如果是巧合的話，那當真是老天有眼。

    “陳先生坐吧，這件事情事關重大，而且化妝品這一部分本來就是我們公司最主要的產業，如果不能補救的話，想必後果會十分嚴重。”

    “剛才我雖然和白總已經說明了原因而且賠禮道歉，但是這件事情顯然已經把白氏集團也拉下了水，你想以他的性格，會是善罷甘休的人嗎？”

    江棠的態度讓陳釗認識到了一個嚴重的問題，顯然江棠已經不準備把這個黑鍋背在自己身上。

    陳釗發現自己的如意算盤被打亂，這才有些慌了。

    “我知道審查不力，這件事情我有重大責任，但是所有的責任不能由我自己一個人來承擔，畢竟在那份貨物單子上麵，江總不也是簽了字的嗎？”

    這世間居然有如此無恥的人，江棠也是到了今天，才明白父親到底是敗給了一個整樣的人。

    “父親把公司推給我的時候，他已然病重，因此我是在匆忙之中接手公司的。我不過是一個剛邁入社會的小姑娘，對於該做的事情卻是一竅不通的。如果不是先生和其他董事的扶持，或許我連現在也堅持不過來。”

    “如果各位能一直扶持我一直到我能獨立處理事務，這簡直是一件美事。可惜的是，到了最後，我手裏邊所擁有的，也不過是一個虛銜罷了，別人不清楚，先生自己也還能不清楚嗎？”

    “你口口聲聲地說在那份文件上也有我的名字，一次來要挾要把我退出去頂罪，可是如果不是你允許的話，或許我連那份文件的影子都不會看到。”

    “陳先生，我說的對嗎？”

    江棠已經不是在說這些話了，而是每一個字都化成了實質的控訴。

    ……

    這人是瘋了吧，否則的話也不可能如此直白地把最後的一層窗戶紙捅破。

    這是陳釗在目瞪口呆之際腦子裏的最後一個想法。

    “或許先生會詫異我現在的舉動，可是當你坐在我這個位置上以後，或許會明白許多，比如這次的化妝品事件，便是一個問題。”

    “希望你能在這個位置上多坐幾天，畢竟公司的事情確實是需要有人來管，否則的話我連白日裏看動漫的地方都沒有了。”

    “你……”

    這場談話過後，辦公室裏出現了一片寂靜，兩個人的關係至此決裂，在江氏集團，再也沒有粉飾的太平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