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子煙被這突如其來的這一幕給嚇到了。她不由自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剛剛回家的顧子煙在聽到傭人們說的之後，本來隻是因為擔心蔣禦楓所以才過來看看情況，卻無意中發現蔣老爺子竟然站在門口，拄著拐杖的手一直都在顫抖。蔣老爺子的臉色也十分地難看。

    顧子煙知道，蔣老爺子的身體一直還沒有完全康複，而且剛剛被送回來的時候醫生就說過，蔣老爺子這個身體狀況千萬不能夠讓他生氣，所以如今看到這個狀況，顧子煙十分擔心，卻在剛要走過去的時候，眼睜睜看著蔣老爺子突然瞪大眼緊緊捂著胸口倒了下去。她唯一能夠做到的，不過一聲大聲地驚呼“爺爺”！

    顧子煙急忙衝了過去，“蹬蹬瞪”的高跟鞋聲在安靜的蔣家大宅內顯得異常刺耳。

    就在顧子煙快要衝到的時候，她發現蔣禦楓已經寒著一張臉快步走了出來，身後跟著的是與蔣禦楓表情形成鮮明對比的蔣啟初，他那臉上，竟然完完全全是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隱隱地，顧子煙心中有些不好的預感。但是此刻她已經顧不得這麽多了。她和蔣禦楓一起抱著蔣老爺子，隻聽見蔣禦楓一陣巨大的嘶吼聲響破天際——“快來人！”

    下意識地，顧子煙看了看蔣禦楓，此刻的蔣禦楓除了剛剛那一聲激動地嘶吼泄露了自己的情緒外，此刻的他又如一隻刺蝟一般將自己包裹在了那最堅硬的刺裏。任誰都碰不得。明明是俊秀無比的臉，卻在此刻如寒冬臘月一般隻令人感到了森森的寒意。

    不自覺地，顧子煙此時十分擔心蔣禦楓。越是不說，越是讓人擔心無比。蔣禦楓與蔣老爺子的感情十分深厚，以至於到此時，蔣禦楓肯定十分擔心。但是礙於旁邊的蔣啟初，蔣禦楓將所有的情緒都收斂了起來。加上最近這段時間的公司動蕩，顧子煙很怕，蔣禦楓會因為這些事情而崩潰。

    每當這個時候，顧子煙都十分希望，蔣禦楓與她，不過是這世間最普通的兩個人，過著最簡單最幸福最普通的日子。這個願望她一直沒有變過。

    隻是很多時候，不是我們選擇了命運，而是命運選擇了我們。我們不過是這個世界上最普通的一粒塵埃，無法拒絕，無法妥協。

    每個人都是身不由己，顧子煙如是，蔣禦楓如是，蔣老爺子亦如是。

    雖然斷斷續續從蔣禦楓和蔣老爺子身上知道了關於蔣啟初身世的一些事情，也知道了蔣啟初如今瘋狂收購踩踏蔣家蔣氏的原因，但是從骨子裏，從與蔣老爺子的接觸中顧子煙認為，當年的事情，蔣老爺子一定是有著一些苦衷的。隻是這個苦衷，他的麵子作祟，也或者，蔣老爺子有著他難以言喻的苦衷。

    這一路上，顧子煙跟著蔣禦楓，將蔣老爺子送進了醫院。因為從種種跡象表明，蔣老爺子的心髒病複發了。此刻每分每秒都是珍貴不能耽誤的。所以在等到救護車來了的時候，蔣禦楓堅持要跟隨著救護車一起將蔣老爺子送進醫院。而本來準備跟上來的蔣啟初，更是毫不客氣地被蔣禦楓給拒絕了。

    一路上，蔣禦楓都寒著一張臉緊緊地握著將老爺子的手，顧子煙在身邊一言不發，隻是偶爾擔心地看一眼蔣禦楓。

    仿佛有著心靈感應一般的蔣禦楓，隻在中途抽出了一隻手，輕輕地搭在了顧子煙的手上以示安慰。

    顧子煙沒有說什麽，隻是緊緊地回握了蔣禦楓一下。蔣禦楓轉頭感激地看了顧子煙一眼，兩人一切盡在不言中。

    等到了醫院的時候，蔣禦楓沒有說什麽，隻是讓顧子煙原地待命，而自己則是跟著蔣老爺子一起來到了急診室。

    本來準備要跟著進急診室的蔣禦楓被醫生直接攔了下來。急得蔣禦楓隻能緊緊捏著自己的拳頭狠狠砸向了醫院那白色的牆麵。

    聞訊趕來的顧子煙剛好看到了這一幕，她心疼地將蔣禦楓的手握在了自己的手裏，有些責備的語氣對著蔣禦楓說道，“你幹嘛要這麽虐待自己，你讓爺爺如何在病房裏安心做手術？”

    蔣禦楓一手回抱住了顧子煙，將頭深深地埋在了顧子煙的脖子裏，有些淚慢慢滑落在了顧子煙的脖子裏。那淚，熱熱的，濕濕的。

    但是顧子煙一向深知蔣禦楓的個性，所以，此刻她唯一能做的隻是裝作不知道，任由蔣禦楓抱著。

    “我真的好恨自己，恨自己的無能，沒有保護好他。”蔣禦楓的聲音透露著濃重的鼻音，聽起來讓人異常心疼。疲憊不堪的聲音裏又透出了一絲沙啞，“顧子煙，我現在真的好怕。”

    顧子煙聽著蔣禦楓這樣的聲音，感到自己的心中仿佛有一個小獸在嘶啞著自己一般難受不堪。仿佛有一個極其珍貴的東西正在慢慢離自己遠去了。此刻的她，內心也是十分忐忑，她伸出雙手，緊緊抱住了蔣禦楓，像在哄他們家然然一樣拍打著他的背，一遍又一遍，十分有節奏，嘴裏還在念叨著，“爺爺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順利度過這次難關的。”這句話，連顧子煙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在安慰蔣禦楓，還是在安慰她自己。

    明明隻有三個小時的時間，卻在此時此刻讓兩個人都覺得如此漫長而難熬。

    冷靜下來的蔣禦楓已經拉著顧子煙坐在板凳上靜靜地等著這台手術結束。那急診室前的紅燈一直亮著，那紅色的燈光就如同一個催命符一般，讓本就難受的兩人在此刻顯得異常焦急。可是對於他們來說，這又是如今唯一的希望，所以他們兩個十分有默契的，全部都不發一語地一直盯著急診室前的紅燈。

    兩人的手緊緊握在一起，他們知道，如今都是彼此最後的依靠。

    漫長的三個小時，仿佛就是漫長的三個世紀，等到急診室的紅燈終於熄滅時，蔣禦楓的好友佟家明才終於從急診室裏緩緩走了出來。此刻看著家明，隻覺得他走路的時候有些顫抖，三個小時密級而四下裏人人屏息凝視，心髒咚咚跳動。的救助，也是讓他們耗盡了能量吧。

    蔣禦楓此刻疾步走上了前，緊緊抓住佟家明的雙臂，緊張地開頭道，“我爺爺他？”

    佟家明摘下口罩，滿頭大汗的樣子充滿了疲憊的感覺，他對著蔣禦楓緩緩點了個頭，“算是保住了性命度過了危險期。”

    在旁邊也十分緊張的顧子煙此刻聽到這一句話以後如釋負重，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好在，好在保住了性命。而蔣禦楓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也是鬆了一口氣。他給了佟家明大大的一口擁抱，讓佟家明個簡直受寵若驚。

    蔣禦楓一邊擁抱著他一邊說，“兄弟，這次多虧你了。”

    隻是，佟家明此刻也有些擔心。但是當著顧子煙的麵，他沒有說太多，隻是緩緩點了點頭，“雖然脫離了危險，但是還沒有醒過來。先讓老爺子轉到重症室裏觀察一段時間，後期情況我會及時跟進的。”

    隨即，佟家明對著蔣禦楓說道，“你看，要顧子煙先幫老爺子辦理一下住院手續？”

    蔣禦楓聽著這話，多年好友怎麽會不知道他這句話的意思，於是他點點頭，對著身後的顧子煙說道，“煙兒，你先去幫爺爺辦理一下住院手續。”

    顧子煙點點頭，二話不說邊跟著護士下了樓。

    等到顧子煙走遠了，佟家明才拍了拍蔣禦楓的肩膀，示意他坐下。這才慢慢跟他說了起來，“大哥，我知道你是個直性子，所以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蔣禦楓在剛才聽到佟家明那支開顧子煙的話語時便有些不好的預感，聽到此刻的話語，心更是一點點往下沉。

    但是畢竟不是小孩子，他早已經學會收斂起自己所有的情緒。所以此刻的蔣禦楓隻是點了點頭，開頭對佟家明說道，“嗯，你說。”

    “老爺子的性命雖然救回來了，但是可能會一直很這樣沉睡不醒。”佟家明一字一頓的說道，讓蔣禦楓的心仿佛放入了千斤重的大石頭一般地沉重。

    “這種狀況會持續多久？”蔣禦楓用了全身力氣控製住了自己的情緒，才能夠問出這一句話來。

    佟家明沉默了，雖然已經看慣這醫院中的生死離別，但是此刻他從內心裏還是不願說出這個真相。但是，作為醫者，他有必要告訴就蔣禦楓實情，“也許，他會就像現在這樣一直走到生命盡頭。”

    蔣禦楓點了點頭，攸地一下站起了身，對著佟家明點了個頭，一臉風輕雲淡地說，“今後還是有勞你了，家明。我先去看看爺爺。”隨即轉身離去。

    佟家明默默地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說話。

    他一直看著蔣禦楓離去的身影，在醫院走廊上清冷燈光的照耀下，竟然將蔣禦楓的背影襯得如此孤單冷清。

    安頓好一切之後，蔣禦楓讓顧子煙回家照顧然然去了，他則是要求留下來照顧蔣老爺子。顧子煙知道自己如今說什麽都沒用，所以隻是默默聽從了蔣禦楓的安排。

    等到所有人都走了之後，蔣禦楓一個人定定地站在蔣老爺子床前，往事種種浮現在了自己眼前。

    即使臉上再風輕雲淡，可是，內心的傷痛，怎麽可能瞞得過自己？（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