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知之扭頭對李澤說道，“我一會兒自己回去吧，不用送了。”

    李澤看了一眼那行動鬼祟的女人，麵露些許懷疑，隨即看著許知之，“太太如果有事，我可以在一邊等著。”

    “不用了，你先上去。”許知之很堅持。

    咖啡廳。

    許冉摘下了頭巾，卻依然沒有摘下墨鏡。

    “怎麽，你還怕人認出你來嗎？”許知之鄙夷地撇了她一眼。

    許冉的身子微微抖了一下，然後才慢騰騰地紮下墨鏡，露出兩隻青紫的，浮腫的厲害的眼睛。

    眼角處還有一處破損，結了兩厘米的血痂。

    許冉的眼睛無神，表情也有些木然，低著頭看著桌麵。

    許知之被她觸目驚心的樣子嚇了一跳，半響之後才稍微沉著下來，“你這是怎麽了？”

    “男朋友打的。”許冉慢慢啟齒，語氣很是平靜，也沒有往日的媚色。

    “你還有男朋友？”

    做雞的，還有男朋友麽？

    許冉抬頭望了她一眼，“他是皮條客。”

    一個雞，一個皮條客，倒是極搭。

    許知之猛地抽搐了一下，恍惚間，她又想起了自己的爸爸，那個很有才華的鼓手，鄭西決。

    如果他泉下有知，不知又會怎樣心痛。

    許冉忽然想起了什麽，細細打量了一番許知之，“你沒有懷孕。怎麽，我給的藥你還是沒吃？”

    聽她這樣說，許知之忽然記起之前她給的媚藥，害她丟盡了臉麵，還差點被靳淩那個登徒子占了便宜，幸好靳瑉及時趕回來……

    “藥吃了，但是不好意思，沒有如你所願，什麽都沒有發生。”許知之說的咬牙切齒。

    “為什麽？”許冉的臉上忽然閃過一絲奇異的神色，就像當初朱希希他們懷疑靳瑉那方麵能力一樣。

    許知之解釋說，“他尊重我的意願，而我不願意。”

    許冉沉默許久，才歎了口氣，“沒想到靳家倒是出了這樣一個好人。”

    “你好像很遺憾！”許知之恨恨地瞪著她。

    巴不得自己女兒被人……許冉倒是第一人。

    “你誤會了，我是遺憾你終究還是沒有懷上他們靳家的種。”

    接著許冉忽然俯身過來，雙手握住了許知之的左手，表情非常急切，“知之，知之，求求你，救救媽媽。你不知道　，那個男人他賭博欠了幾百萬，債主都找上門來了，說再不還錢就會剁他一條腿。我們實在是被逼的走投無路了，知之我知道你善良，你救救媽媽……”

    這大概是許冉這輩子第一次在許知之麵前，露出這樣可憐卑微的樣子，她這樣苦苦哀求的樣子倒是像極了曾經的許知之。

    小時候，許知之也這樣求過她。在她不顧一切要離開許知之爸爸的時候，在許知之受到欺辱的時候，在許練受到暴打的時候……

    許知之都這樣苦苦哀求過許冉。

    但是……

    許知之想起往事一幕幕，眼淚不知不覺充滿了眼眶。

    “原來你還記得你是我媽！”

    許冉的眼淚也簌簌流下，語速極快地說，“知之，知之，媽媽對不起你，對不起練練，我不求你能原諒我。但是這一次，你一定要救媽媽，你要是都不管我，我就徹底沒有活路了。”

    許知之狠狠推開她的手，“欠錢的人又不是你，誰欠的錢就讓他們找誰還去。”

    “知之你不知道，那些人已經記住了我。他們說過，要是還不上錢會連我一起收拾。還有那個男人，他是個禽獸，每天逼著我接無數的客人，那些臭男人上的老娘腿都合不上。不僅如此，他還管我要錢，我拿不出來他就打我。你看看，這就是他打的，你看看。”

    許冉的手指不停戳著自己的眼睛，還有眼角處的傷口。

    因為情緒太過激動，手勁也有些大，已經凝固的血痂又破裂，傷口處又流出了不少血，順著臉一路淌下來。

    周圍的客人都注意到她們的動靜，紛紛扭頭過來。

    許知之隻覺得頭痛極了。

    然而許冉還在不停聒噪，“知之你嫁進了靳家，靳瑉又是個好人，你肯定有錢，幾百萬對你來說絕對不算什麽，媽媽求求你，你一定要幫我，幫我度過這個坎。媽媽保證，這次以後一定洗心革麵，重新做人，還會把以前欠你和練練的都補回來。你相信媽媽，媽媽一定說到做到。”

    許知之聽到她說要補償自己和許練，隨即反駁她說，“補回來？你補的回來麽？”

    練練能和正常的孩子一樣麽？能像閃閃那樣開朗活潑地成長麽？

    許知之她又能放下所有芥蒂，好好接納靳瑉麽？

    不可能，一切都不可能。

    “你不配，你知道嗎，你不配。”許知之壓抑不住心情，有些大聲地吼道。

    許冉依舊哭著，突然離開了座位，一下子跪倒在了許知之麵前，“我知道我混蛋，我不是人。是我把你們姐妹害成這樣的。可是知之，你是我生的，我十月懷胎生的，你不能不管我，不能不管你媽的死活啊。你救我這一次，救我這一次。”

    她一邊說著，一邊朝許知之狂磕頭。

    許知之無可奈何地看著她，心情複雜極了。

    “媽媽求求你了，好不好，知之？”許冉的語氣忽然變得無比柔軟，“就算是看在你爸的麵子上，你爸要是在，他一定會幫我的……”

    “閉嘴！”許知之立刻大聲嗬斥，“你不配提他。你是不是忘記了他是怎麽死的？”

    當初許冉和她爸爸鄭西決吵架，許冉從家裏搬了出去。

    鄭西決就是在出去找她的路上出了車禍，才去世的。

    那一年許知之六歲，尚且還沒有許練。

    許知之那時候就覺得，這個世界容不下好人。

    提到鄭西決，許冉猛地搖頭，臉上的表情變得更加痛苦，“不管你信不信，我當年真的是深深愛過你爸爸的……”

    “你閉嘴，不要說了！不要說了！不要說了！”許知之捂住耳朵，也拚命地搖頭，隻反反複複地讓許冉不再說話。

    好像又要病發……

    這時候李澤忽然現身，一腳踢開了跪在許知之麵前的許冉，準備伸手去將許知之拉起來，但手還是停在了半空中，他喚道，“太太，你還好麽？”

    連喚三聲，許知之才慢慢反應過來，睜眼看見麵前的人似有些恍惚，嘴裏念叨，“靳瑉，你來了？”

    遲到的靳瑉此時忽然閃身一下將李澤擠到後麵看，伸手抱住了許知之，非常溫柔地說，“我來了，別怕！”

    早在許知之和許冉來咖啡廳的時候，李澤就通知了靳瑉，然後自己也偷偷跟了過來，一直在注意著許知之這邊的一舉一動。（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