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裏陷入了一段很長時間的沉默。

    許練和靳瑉都沒有說話。

    不知過去了多久，靳瑉忽然開口問道，“什麽時候走？”

    “明天。”許練又很激動地大叫，又很快補充了一句，“七點。”

    “早上麽？”

    許練在這邊猛地點頭，點完又意識到冰山看不到，所以說，“嗯。”

    “好。”

    “來麽？”

    “看吧。”

    兩人話都很少，基本都沒有說超過五個字的話。

    這場在別人看來很尬的尬聊終於結束了。

    掛掉電話，許練一眼看到站在門口的許知之，再次問了一遍，“真的，要，走麽？”

    許知之無奈地笑了一下，走過來抱住許練，“我們出去看看好麽，也許會有你喜歡的地方。”

    “那，好吧。”許練緊緊抱住許知之，“你喜歡，就行。”

    “睡吧。”許知之很欣慰地笑了笑，拍拍她的頭。

    明天的航班很早，本來要早點睡覺，但許知之卻怎麽也睡不著。

    索性拿了杯紅酒，去窗台上坐著。

    這片是老城區，沒有很高的樓，從窗戶裏看出去可以看到天上的星星。

    隻是現在光汙染很重，隻能看到稀疏的幾顆。

    聊勝於無吧。

    許知之很無聊地數著天上的星星。

    一顆，兩顆，三顆，走之前還能見到靳瑉麽？

    五顆，六顆，七顆，靳瑉會不會一大早過來給她們送行？

    十顆，十一顆，十二顆，靳瑉早就知道她和郭凱澤簽約的事，但是並沒有阻止，他不在乎的對吧？

    五十顆，跟靳瑉在一起真的有那麽難麽？

    ……

    許知之試了一整夜，每次數到分神的時候，就停下重來，從第一顆開始。

    一直到天亮，許知之也沒有弄清楚到底有多少顆星星，用盡了全力，也才做到在數到第五十顆的時候才分心而已。

    許知之咬牙奮力要將某個人從腦子裏驅除，好專心來數再來一邊，天卻已經慢慢亮了。

    一顆兩顆……更多的星星都藏了起來，看不見了。

    許知之無奈地歎一口氣，喝光了酒瓶裏最後一點酒。

    她酒量向來不錯，隻是後來靳瑉不讓她喝，很久都沒喝了。

    今天猛地喝了這麽多，腦袋也有些暈暈乎乎的。

    洗澡，抹浴液，衝水……

    靳瑉洗了半年的冷水澡。

    他總是在淩晨的時候去洗。

    冷水澡。

    許知之忽然伸手將閘閥扳到了冷水那邊，一個潛意識的動作。

    熱水換到冷水之間大概有兩秒鍾的緩衝。

    兩秒鍾後，冷水才立刻兜頭而下。

    許知之沒忍住，瞬間跳起腳來，蹦躂了幾下。

    全身上下所有的毛孔也在這一瞬間猛地收縮，然後身體不由自主地戰栗起來。

    好冷啊，冷透了。

    真的冷到心底裏去了。

    骨頭都要凍壞了。

    啊，所以他是怎麽受的了的。

    咬牙拚死堅持了五分鍾，五分鍾之後許知之趁著自己還沒被凍死趕緊關上了淋浴。

    自己這是在幹什麽呢？

    體驗這麽一下又有什麽意義？

    如果生病了，難道要練練照顧自己麽？

    到底是什麽時候腦子丟掉了，變得這麽幼稚又這麽可笑？

    許知之自嘲地笑了笑，其實心裏感覺還挺爽的。

    下樓，沒有靳瑉。

    許練轉了五個圈都沒看到靳瑉，還要繼續轉第六個的時候，許知之拎著她的領子，“走吧，不會來的。”

    不會來的。

    與其說是告訴許練，倒不如說是跟自己說的。

    那麽，再見？

    “唉。”坐上出租車後，許練回頭有些無奈地看了一眼許知之，“你，挺作的。”

    好像說的很由衷。

    許知之被作這個字眼徹底震驚到了，她盯著許練好半天都不能緩過神來。

    車開出去一裏路了，她才眨了眨眼睛，不可思議地說，“你這是，嫌棄我了？”

    這小子，還知道作？

    知道作是什麽意思麽？

    居然說她作？

    “有點。”許練如實回答。

    許知之又一次陷入了徹底的震驚當中，她居然還真就這麽承認了？

    “許練，我跟你說。”許知之頓了頓，企圖把心裏的火壓下去一點，但是失敗了，“我跟你說，這個世界上還有一種家長是會打小孩的。”

    “那，我也，告訴你。”許練一點也不慫，直直地看看她，“世界上，還有，一種小孩兒，是，會跟姐，姐打架的。”

    雖然磕巴，但似乎一點也不影響氣勢。

    我去，好好的一個小孩兒，之前話都不會說呢，這是跟哪學壞的啊？

    這是怎麽學壞的啊？

    氣死了！

    許知之覺得自己這時候的臉色一定很好看，她瞪了瞪許練，“你，你信不信，我讓司機把你丟下去，你就別跟著我了。”

    許練回頭，看了一眼司機大哥，很認真地問，“你，不能丟我，這兒不讓，停車。”

    “哈哈哈哈。”司機大哥終於忍不住笑了，這倆鬥嘴的小姐妹咋這麽好玩兒。

    自己要是有這樣的倆活寶就好了。

    “你說的對，這不讓停車。”司機笑著看了她一眼，“再說，哪能遺棄小孩兒啊。”

    許知之氣的臉都綠了，指著許練說道，“等著吧，一會兒能掉頭的時候就讓司機大哥把你送回去，我不管你了，看你一個人怎麽辦。”

    話音剛落，許練就用鼻子哼了一聲，很是不屑，“我，打電話，給冰山。”

    “你……”

    你狠！

    司機大哥又樂了，忍不住多嘴，“你們爸媽呢，就放心讓你們倆出去玩？”

    司機把她們當成了出來旅遊的小姐妹。

    “死……了。”許練說的幹脆，一點兒也不含糊。

    司機楞了楞，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許練，發現小姑娘淡定的很，好像一點也不在意。

    他歎了口氣，“多懂事的倆小姑娘啊，真好！”

    “她，不懂事。”許練繼續回答司機大哥的話，指了一下坐在後麵的許知之。

    許知之看著許練那趾高氣揚的樣真是快要氣爆了。

    心裏很是疑惑，小孩兒都是怎麽長的啊，怎麽感覺跟個小竹筍似的，一夜過去就會強嘴了呢。

    司機大哥又樂，最後還是歎了一口氣，撇了眼許練，“聽姐姐的話。”

    到了機場，許練又是在候機大廳裏各種轉頭，各種晃悠。

    許知之看著她一臉期盼的樣子，也沒有去強行拉她坐下。

    好像相比於許練，她要淡定許多呢。

    好像並沒有多在乎那個人會不會出現。（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