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涵的手指一怔，挑起的眉頭，像遠方愁思的山簾。

    唐墨淩看在眼裏，忽然驚覺，眼前的女人，五官精致得不可思議。

    “婚姻是兩個人的事情，如果大家都不開心，唐少爺可以選擇遵循心理所想的。”

    蘇涵沒有理會她的驚豔，隻是淡淡說著。

    唐墨淩皺眉，“你怎麽知道我是怎麽想的？”

    “是不想分開嗎？”蘇涵輕笑。

    不過是死要麵子的男人。

    “我今天是來說我怎麽想的。”唐墨淩直接說道。

    “你說了，是我心靈傾聽者。”

    她的話不就是說他說什麽都會聽著嗎？

    蘇涵想收回自己的話。

    “唐少爺，你現在就可以說。”

    她的手疊在筆記本上，一臉應付的樣子。

    唐墨淩挑眉，“你想聽什麽？”

    蘇涵的視線落在茶幾上，上麵的放著的玻璃板印著他的樣子。

    明明朦朧的很，但因為太熟悉，所以看著卻覺得清晰。

    “作為一個心理醫師，病人說什麽我們就聽什麽。”

    她的聲音很冷淡，熱情不起來。

    “結婚五年，我就沒想過有天會被離婚。”

    “雖然我對她不算好，但是在家裏也不算讓她過得太難受。”

    “想到以後沒有她的日子，我就覺得心裏好像少了一塊什麽。”

    “跟老婆的交集不多，但是五年習慣一個人，如果沒有了，肯定不適應。”

    唐墨淩的聲音低沉好聽，伴著淡淡的嘶啞，像是發自內心的呐喊。

    蘇涵聽著，覺得他在用盡所有感情來讀一封情書。

    可是內容的確有些諷刺。

    婚姻之間的關係，怎麽能用習慣兩個字來過一輩子。

    她輕啟嘴唇，正想說些什麽。

    唐墨淩的說話的聲音更快。

    “蘇涵，這是我最後一次挽回。”他的聲音帶著許多挫敗。

    “嗬……”蘇涵發出一聲意味深長的笑。

    “你以為的不難受，隻不過是物質的。”

    “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像你那樣，除了休息就是工作，精神上的需求基本沒有。”

    “我想你的夫人不過是一個平凡人，除了物質上，精神上的追求一樣重要。”

    “你心裏少了的隻不過是那點男性的尊嚴，你可以在別人身上得到。”

    “唐少爺你的習慣隻是在心情不好的時候，有人供你發泄罷了。”

    “沈蔓不行，你夫人離開了，還有其他人，世界那麽大，離婚後，你又是一個黃金單身漢。”

    “就算是最後一次，我也會堅持自己的選擇。”

    蘇涵抬起眼眸，嘴角的笑容全是釋懷。

    她跟唐墨淩，大概也就是這樣了吧。

    他的話，連她都過不了，也不知道怎麽自我欺騙。

    唐墨淩皺著眉頭，他想說不是這樣的。

    初見時，蘇涵還是那個因為一點小事就被嚇得瑟瑟發抖的女孩。

    再見的時候，她已經這麽出色，冷靜。

    而現在，蘇涵已經敢反駁他的話。

    唐墨淩的心裏複雜得很，就像打翻了廚台上的調味料一樣。

    酸苦辣，三種交替，他說不出來。

    “你說了，這是最後一次的挽回，是嗎？”蘇涵問道。

    她的聲音裏，有極力壓抑的顫抖，他聽不出來。

    “是。”唐墨淩的嘴角微微抖動。

    看著蘇涵的冷靜，他感覺自己被撕開了一樣。

    “那麽，明天就把婚離了吧，不用走法庭，民政局簽字，可以嗎？”

    她的聲音不帶一點溫度，就連那點起伏也沒有。

    唐墨淩一怔，她是這樣的迫不及待。

    “不走法院，也是為了你跟唐家好。”

    “倘若日後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我還可以出席，以冒牌的身份。”

    “隻不過，若是我以後有了真愛，那就抱歉了。”

    蘇涵做出最大的讓步。

    他的心髒忽然間，漏了一拍。

    真愛？蘇涵還相信這個嗎？

    “經曆了這麽失敗的婚姻，你還會想著真愛？”他的眉眼中，沒有嘲笑，隻有疑惑。

    “雖然我是失婚婦人，但是也還年輕。”

    “終究得找一個人過日子的。”她的聲音縹緲著。

    唐墨淩想問，那為什麽不能繼續過下去。

    可是話到了嘴裏，始終變了味：“你真是天真。”

    “唐少爺，五年的時間，大家好聚好散吧。”蘇涵有些累。

    她不恨他，恨太累了。

    “好。”唐墨淩的聲音趨於冰冷。

    蘇涵笑了，垂下的眼眸，覆蓋上一層薄薄的晶瑩。

    “謝謝你的成全。”她話語間的情緒，深沉得很。

    唐墨淩站起來，“謝謝蘇醫生的治療。”

    可惜，還是沒有治療成功。

    “這是一場愉快的談話，唐少爺，我會讓護士給你打個折扣。”蘇涵一笑，也跟著站起來。

    抬起眼眸，她的那些傷情，全部無影無蹤。

    唐墨淩走近她，“不用了。”

    “以後你自己一個人生活，也該多留些錢。”

    蘇涵的手，微微顫抖。

    不明白，唐墨淩這時候的情深，是什麽意思。

    “我有一個問題。”他問著。

    蘇涵一凝，拉開了兩人的距離。

    “唐少爺你請說。”她仰著頭，笑容燦爛。

    唐墨淩皺著眉，答應了離婚，她好像心情很好。

    他抓住了她的手。

    蘇涵想抽出，力氣抵不過他。

    細致的疼在他的手間蔓延開來。

    “這五年來，在你的心裏，我算什麽。”他說了蘇涵該說的台詞。

    就像一個抵死要糾纏到底的人，他終究是看不透。

    蘇涵沉默了一會兒。

    隨即，抬起眼眸，“以前的五年，你就是我心裏的神。”

    這個男人，就是神一樣的存在。

    無所不能的神。

    冷漠無情的戰神。

    卻唯獨不是溫柔充滿愛意的天神。

    唐墨淩心裏一怔……

    “可是現在不是了。”蘇涵趁著他發呆，抽回自己的手。

    不愛了，那什麽神，都跟她無關。

    而且她從來就沒有信仰過神。

    他的手，還在半空中，輕輕晃動，握著一個弧形，中間卻空空如也。

    唐墨淩收回手，慢慢往門口的方向走去。

    “唐墨淩。”蘇涵喊住了他。

    他回過頭，看著。

    “你現在什麽心情？”她問道，眼中蘊含著陽光。

    “……”唐墨淩沒有說話。

    “五年來，你一直把被當做我的神來敬仰，這說明，你太失敗了。”

    “我們是夫妻，即使大家沒有感情，但是至少有親情。”

    “可是，在我心裏，我卻沒把你當做我的丈夫。”

    “這段婚姻裏，你的存在和角色，實在太失敗了。”

    蘇涵的話，低沉而綿長，源源不斷，像電流那樣，刺激著他的心髒。

    “希望你下一個妻子，不會踏上我的路。”她像是祝福，像是警告。

    說完，蘇涵迷惑著。

    兩人即將沒有關係，她廢話那麽多，做什麽呢？

    替別人教育丈夫，好像不太劃算。

    “明天九點，民政局見。”她抬起頭，眼中全是解脫和堅定。

    唐墨淩收回目光，插在口袋裏的手，抖動得厲害。

    他拉開門，再合上。

    門裏門外，兩人的姻緣，就這樣隔絕。（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