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三聲質問緣起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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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快跟上!快點兒!”杜笙迫不及待地喊道,甚至情難自禁要去掌控方向盤,受了大半天,終於讓他給守到了!

    在他的連番催促下,下屬匆匆點起引擎,緊跟在那輛車子後方。

    “小心點兒,別被發現了!”杜笙又是叮囑。

    下屬開得更加小心翼翼,實則他做刑警以來,別的本事不敢拍胸脯說有多強,但開車跟蹤卻能算是警署裏拔尖兒的,還在邢誌剛任期期間,他的專長就是這個。

    隻是眼下,被杜笙這樣叮囑,他不免有些緊張,畢竟他也清楚,此番跟蹤有些荒謬的意味,沒有任何證據就跟蹤,倘若被發現了,又該如何辯解?

    “杜隊,他們好像是往醫院去的。”下屬開著開著發現了問題。

    杜笙眉頭一擰,這個發現有些出乎意料。

    下屬瞧他滿臉疑惑,又解釋道:“前麵不遠處,是距離青巒山最近的醫院,這個醫院也是容城這一片區最大的醫院,就是藺家創立的。”

    “我是容城本地人,所以我很清楚。”末了,下屬又補充了一句,省得杜笙用那種質疑的眼神看著他。

    杜笙重重地歎了口氣,緊繃的神經倏然鬆懈,靠坐進椅子裏,這麽晚了去醫院做什麽?是他太著急了嗎?

    ……

    舒莞凝望著還立在窗前的侯奕,耐心地等待他開口解釋所謂的“對與不對”,然而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他竟是半晌都不曾開口,水卻是喝了一杯又一杯。

    如此,埋在心中的疑惑一點點放大,隨著時間的流逝浮出水麵,變得清晰無比——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這一切?”她問,道不清此刻心中究竟是何滋味,她還為他擔心,有那樣一個深謀遠慮的朋友,是否他也會在別人的計算之內。

    然而眼下來看,似乎是她多慮了。

    “藺瑾謙之所以這麽隱忍,是為了要重新走到高位,成為藺家的繼承人,是嗎?”她大著膽子,說出自認為最關鍵的猜測。

    侯奕仍是不語,也終於是放下了手中的杯子,眸光向她投過來。

    “你就告訴我,是或者不是,多餘的話不方便說,就不用說。”

    “是,也不是。”

    她話剛說完,侯奕就接道,卻又是這樣模棱兩可的答複!

    舒莞揉了揉額頭,覺得太陽穴兩邊像是被電流擊過,“滋滋”作痛,痛楚中又有些疲乏,乏得她眼睛睜不開。

    “是,也不是……”舒莞喃喃,念著他說出的這幾個字,反複推敲,猛然間她想到了什麽,抬眸望向他,“侯奕,你還記得我們領證的時候,你對我說過的話嗎?”

    侯奕……侯奕怔了怔,數秒不能回神,他似乎很久沒有聽到這兩個字從這個女人的嘴裏喊出,有多久?半年?或者更久?她對他沒有稱呼,直接用“你”代替,有時候幫傭過來,她問起來也是簡單一個“他”。

    至於他曾對她說過的話——他當然沒有忘卻,那是三年前,他決定找她成家,帶著她去登記領證的那天,他望著照片上並肩的兩人,對她承諾似的說道:雖然我們不公開,但你放心,我會開誠布公地待你,不會藏著掖著。

    他記得,難為的是,她也記得,看來今夜她決定來討了。

    “我不會隱瞞。”斂起思緒,他凝著她決絕的臉,“你問吧。”

    仿佛是上刑場一般豁然,舒莞卻覺得心頭有刺,“第一,當年的綁架和如今的命案,是不是藺家內部所為?”

    “不知道。”侯奕凝聲道。

    那根刺一下子好像紮得更深了幾寸,舒莞又問:“穆黎今天消失不見,是不是藺家的人把她綁走了?”

    “不知道。”

    “藺家四少舉報穆家諸多罪行,是不是受藺瑾謙的指使?”

    “不知道。”

    又怎麽能想到會是這樣的答複!舒莞窩在胸腔內的那團無名火一下子就燃了起來,她霍然起身,堅定堅決地說道:“你所有的不知道,都是‘是’!”

    侯奕未出聲,不曾承認亦不否認。

    空氣在那一個“是”字音落就好像被冰凍,一寸寸一點點地凍結,壓抑得人無法呼吸。

    舒莞望著眼前的男人,這些年的隱婚生活,她自問對他的了解幾乎從未精進,可她又怎麽想到,他竟然是這樣殘酷的人!

    咽下喉嚨裏的震驚也好,哀痛也罷,舒莞握緊顫抖不止的雙手,鐵了心借了膽把最終的推測一並道出——

    “這一切根本就是多年的謀劃!早在六年前,穆黎還沒有嫁給藺瑾謙,不——或許更早,早在她回到容城之前,在藺瑾謙還沒有放棄藺家的繼承權之前,是不是?”

    “藺家的六少從小體弱,被送到南方小鎮去調養身體,因此結識了穆黎,可藺瑾謙又怎麽會結識她?並且不顧家族反對,執意娶她?那隻有一個可能——穆黎是藺六少的青梅竹馬,藺瑾謙把她奪過來,以泄繼承權被奪走之憤,是不是?”

    “也正是如此,即便穆黎慘遭綁架,甚至是侵犯,或者更糟糕的結果,即便家族再怎麽施壓,他都扛著,不肯和穆黎離婚,因為繼承人的位子上還坐著藺易勝,是不是?”

    一連三個“是不是”猶如沉入大海的石頭,得不到回複,然而拋出的人卻心知肚明,這三塊大石必然要落在海底的最底部,那是勢必的結果。

    一如這三個“是不是”,沒有回應,卻勝過回應,因為答案再明顯不過,那就是唯一一個字——是!

    侯奕不曾出言回應,始終淡然地直麵她的激動與憤怒,也不曾更改神色。

    舒莞滿眼痛苦地望著他,在他默然的凝視中,心一節一節地冷下去,如墜冰窟,凍得她五髒六腑戰栗不止。

    發紅的眼眶也漸漸被淚水充盈,她微微喘息著長著唇,顫抖的氣息輕吐而出,不過稍微揚了揚頭,淚水就從眼角滑落。

    “你們這些豪門世家的爭鬥,為什麽要把無辜的人牽涉進來?她又做錯了什麽?為什麽要來承擔這一切?”

    刹那間,她想起那個可憐的女人,很久很久以前,她戰戰兢兢地來到谘詢室,戰戰兢兢地跟她的老師說:我想從過去的陰影裏走出來。

    老師隻當是再普通不過的一個病例,淡淡地問:既然你能主動找來,那不妨說一說,困擾你的是什麽?

    然後她就緊緊攥起了拳頭,攥著衣角,屢次想嚐試說出口,話到嘴邊又用力咽下,她的眉頭皺得很緊,緊得仿佛被上了一把鎖,站在老師身後的自己都忍不住想上前為她撫平。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含著淚咬牙說道:14歲那年,我被人性侵過!

    ……

    回憶適時收回,舒莞卻已淚流滿麵,越來越洶湧的淚水從她眼眶滑落,順著她蒼白的臉頰嗒嗒墜地。

    “你的猜測或許是對的,但我隻問你一個問題——”淚眼朦朧中,聽到前麵的人揚聲問道,“如果一切如你所說,為什麽他又要拒絕和淩家的聯姻?”

    猶如當頭一棒,舒莞震驚得抬頭,淚水縈係在眼眶不曾來得及跌落,她竟是無言以對。

    ……

    隨著老太爺被送去醫院,青巒山複又回到了平靜之中,隻是這一份平靜,多了幾許寂寥淒楚。

    最終陪著老太爺去醫院的也隻有藺易勝和藺忠英,其他的人全都留下,仿佛是一出鬧劇結束,藺瑾謙也該回梨花溪。

    送他出來的自然是與他走得近的藺四少父子,到了車前,藺荀泰遲疑著開了口,說道:“大哥,今晚的事情你也別往心裏去,真正氣到爺爺的不是你,而是六弟。”

    “如今他是繼承人,本來要和陶家聯姻,卻對大少念念不忘,是這樣才把爺爺氣暈,你不過是來詢問大嫂下落,是應該的。”藺荀泰微微彎著腰,凝眉對藺瑾謙說。

    身後藺淵垂眸不語,一臉憂愁似乎還在為老太爺擔心。

    藺瑾謙隻是說道:“四弟,你如果知道阿黎在哪兒,請第一時間告訴我!”

    藺荀泰忽而眸光一震,仿佛是被驚到,又仿佛是別的什麽,這一反應很是細微,幾乎轉瞬即逝,他笑了笑,“大哥放心,我如果知道的話,一定會及時告訴你。”

    藺瑾謙點點頭,又對藺淵說道:“四伯,那邊還要勞煩你多用心。”

    那邊所指正是寰宇近來的重頭戲——耗費三載研發的智能芯片生產外包的招標,這一邊推了科梁上去,本來該是在老太爺壽辰過後就要有結果,卻因為橫來的命案擱淺許久。

    藺淵鄭重點頭,勢在必得地說:“你放心,這件事情不會出問題。”

    “尼古那邊,還是不能掉以輕心。”藺瑾謙似是不能完全放心,又叮囑了一句。

    藺淵的神色瞬間就低沉了幾分,不似剛才信心滿滿,憂愁浮於眉間,“那邊也是緊追不舍,不曾罷休,我會注意的。”

    “那就勞煩四伯,我先走了。”

    “慢走,羅特助路上開車小心一些。”

    ……

    車子徐徐駛出了青巒山,到達進出口的時候,不見停放的車輛,羅赫抿唇道:“大少,看來他們是跟著老太爺的車子去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