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臨終懊悔終選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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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夏楠這下是徹底地亂了,她通紅的雙眼冒著淚光,臉色慘敗,整個人顯得十分淩亂。

    “他是狗急跳牆,想要拉人下水為他墊背!他在信口開河!根本就是胡說八道!”

    夏楠跑到了藺易勝身旁,緊緊地握住藺易勝的胳膊,那是她的兒子,可她也清楚他已不再是他的兒子,但除了他,她還能求助於誰?

    “阿勝,你要相信媽媽,這些子虛烏有的東西根本就是他憑空杜撰!他嫉妒你成為了藺家當家人,他想要把你從當家人的位子上拖下來!

    “阿勝,你相信媽媽!他想害你,第一步就隻有先陷害媽媽,等著把媽媽從你身邊除去,他就可以對付你了!因為他知道,媽媽可以為了你豁出一切,即便是性命!阿勝——”

    藺易勝任由她緊握著胳膊,搖晃得身子重心不穩,可他冷漠的神情沒有絲毫波瀾,就像一個被抽空靈魂隻剩下軀殼的木偶人。

    “阿勝——”夏楠哭喊著,淚水流了下來。

    六年以前的那些過往,藺瑾謙總算是通通都倒了出來,他被積壓得不能呼吸跳動的心髒,此刻就好像是退潮了的海岸,雖然空蕩卻覺得前所未有的輕鬆。

    尤其是夏楠的反應,幾乎是超出他的意料,他以為按照夏楠的城府,應該能夠淡定應對,沒想到她激動異常,反而泄露她內心的慌張。

    整個墓園隻回蕩著夏楠的苦苦哀求,她似乎是打起了親情牌,一卸往日高貴冷傲的貴夫人麵具,哭得傷心欲絕,仿佛果真是受到了巨大的委屈。

    就連先前理直氣壯的藺忠英,此刻都選擇了沉默,他的沉默,又從另一方麵證實了些什麽。

    藺瑾謙感覺到身後的穆黎已經心碎,然他此刻不能顧及她更多,等待八年,蟄伏八年,終於走到這一步,唯有乘勝追擊,才對得起那些與他有關卻備受迫害的故人。

    “忠叔。”藺瑾謙沉聲喚道,他的聲線一貫低沉,忽而發出打斷了夏楠的抽泣,“你怎麽不說話了?莫非我所說的這些事情,其實你根本就早已知道?”

    藺忠英頓時像是被嚇住,猛然間抬頭瞪起了眼,驚恐的神情顯示出似乎說被藺瑾謙說中了。

    少頃,他動了動唇,神色有所緩和,卻依舊是尷尬,“大少這就是在說笑了,我不過是一個跟在老太爺身邊的人,對於你所說的那些東西,又怎麽會知道?”

    “忠叔這樣堅決地全盤否定,倒像是在欲蓋彌彰。”藺瑾謙不疾不徐地接了他的話,他提著拐杖往前挪步,走到了墓碑麵前,正好站在藺忠英跟前。

    不知怎的,藺忠英幾乎是在他站定靠近的第一時間往後退了一步,像是刻意在躲避什麽,嘴上卻仍是訕訕地笑道:“大少的心思一貫縝密,說起話來也從不落下把柄,我又有什麽好欲蓋彌彰的?”

    “忠叔作為爺爺身邊的人,理應清楚爺爺所做的每一個決定以及每一個行動,這一點,我相信諸位宗親長輩都清楚。”藺瑾謙慢條斯理地說,向諸位宗親求證。

    宗親們自然是應聲,這一客觀事實沒必要否決。

    “那麽忠叔應該是知道,當年爺爺安排阿泰去把那個姑娘給綁了才對。”藺瑾謙順應著說下去。

    藺忠英隻是抿唇一笑,沒有應允,也沒有否認。

    “其實忠叔不必覺得為難,爺爺雖然不在了,但你依然是藺家的功臣,你應該繼續秉持爺爺一心為了藺家的原則,繼續為藺家利益所奔勞。”

    “大少說的是,我當然會為老太爺完成未了的心願。”藺忠英另有所指,分明是在說要完成老太爺生前將藺瑾謙逐出藺家的心願。

    藺瑾謙隻當聽不出背後的話,繼續說道:“既然如此,那麽忠叔應該要輔助諸位宗親,把這些年來隱藏在表象背後的真相挖出來,不是嗎?

    “更何況,爺爺生前已經默認了,其實這些事情,他都是知道的,可為了顧及藺家顏麵和家族利益,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最初的本意,並不是姑息。

    “是有的人品嚐到禁果的滋味,膽子越來越大,野心也越來越大,才讓局麵一步一步地走到今天不可收拾的地步。夢醒時分的時候,他老人家也有懊悔。”

    這確實是藺老爺子身前的最後一段話,是在醫院裏,藺瑾謙答應了簽下那一份除名約定之後,老太爺道出的心聲。

    因為他曾親自害死了自己的長子,他的心中也有過魔鬼,因此,他才能嚐試著去原諒去包容心裏同樣住過魔鬼的子孫。

    藺淵、藺荀泰、夏楠等等,包括他藺瑾謙,他以為包容能夠換來的是他們的回頭,可惜他錯了。

    第一次讓步,讓他們變本加厲;

    第二次讓步,讓他們再無顧忌;

    直到最後,他們義無反顧,為了自己的利益,不顧家族團結,不顧血肉至親。

    可是,還好,還好他們都還知道,即便是要為非作歹,也需要仰仗著藺家這棵大樹,所以他們都還在盡力地維護著這個大樹的光鮮表麵。

    他老了,更多的東西不想了解,更多的局麵掌控不了,所想所求的,無非就是有生之年,還能穩住藺家大局,這樣就算他見到了列祖列宗,也才有臉麵對。

    至於他身後會發生什麽變動,那時他已經閉上了眼,看不見聽不到,就都與他無關了。

    所以,為了實現他的一己心願,即便是短暫的繁華,表麵虛假的美好,他也甘願將和虛假作對的藺瑾謙除名。

    ——瑾謙,對不起,就當是爺爺固執死板,爺爺是老頑固,這一次,隻能犧牲你,爺爺不想沒臉麵對祖先。

    ——你如果要怪,就怪你看得太透徹。你那麽聰明,理應明白水至清則無魚的道理。自古以來,眾人皆醉我獨醒的後果向來都不能如後人所願。

    ——有的時候,已經錯了,錯著走下去會比回頭更有用。你等了八年,明知和青巒山作對會影響家族發展,於大勢而言,你是錯的,但你依然那麽做,因為你知道,一旦邁步,一條道走到黑才對得起自己。

    ……

    這些都是老太爺生前說的話,也是這麽多年來,唯一一次丟棄了藺家老太爺的身份,以爺爺的姿態同他語重心長地講話。

    可惜,不會有人相信,藺瑾謙心知肚明,不會有人相信他所說的這一切,就算他們相信是夏楠在背後搗鬼,但他們也認定了,是他致使老太爺離世。

    試問,一個殺人凶手所講出的“死者遺言”,會有誰信?

    可是就在枯寂的沉默之中,忽然爆出了一聲哭泣,那是在藺瑾謙的右側,藺忠英忽然就跪倒在地,麵向墓碑上的遺照,背影顫抖,泣不成聲。

    這一轉變簡直猝不及防,藺瑾謙震驚的,更為震驚的是夏楠。

    她的眼淚停在了眼眶裏,一眨也不眨地望著藺忠英,他反悔了嗎?他戰線倒戈了嗎?

    夏楠幾乎就要衝上前對著他大吼,可殘存的理智告訴她,此時不宜輕舉妄動,她忍耐著,選擇了暫時的沉默,用這份沉默為自己贏得思考對策的時間。

    “忠叔,你這是做什麽?”後方,一個沉穩的聲音問起,那是賢伯,作為藺家最為年長德高望重的人,此刻的他是清醒的,他已經從藺忠英的反應中察覺到了異樣。

    藺忠英已然哭得老淚縱橫,悲痛片刻,他才哽咽著說:“老先生在決定把大少除名之前,曾與我提起過,他此生最後悔的一件事,就是在該做決斷的時候,選擇了視而不見。”

    轟——

    猶如晴天霹靂,五雷轟響於天際,眾人驚詫得回不了神,如此巨大的轉折來得毫無征兆!

    就連藺瑾謙都未能第一時間回神。

    “可是他已經老了,雖然近來這一段時間,藺家多生事端,至少還能維持該有的祥和,他沒有更多的精力去力挽狂瀾,這才急於將當家人的位子交給六少。

    “老先生所希望的,是新的當家人能夠帶領藺家走出這一段陰霾,同時,他也希望,有的人已經得償所願,也該明白是時候收手,不再去傷害血肉至親。”

    不再傷害血肉至親……這不是變相地證實了夏楠是一切黑幕的指使者嗎?

    宗親已然混亂,賢伯更是驚愕得手背青筋綻出,他憤怒地質問藺忠英,“忠叔,你既然知道這些,為什麽還要審問瑾謙,讓我們都以為他才是罪大惡極之人?”

    “大少確實罪不可赦!”藺忠英猛然起身,雙眼通紅地望著在場的宗親,“老先生是因大少而意外去世,大少的罪孽本就不可赦免!我之所以沒有說出那些,是因為我想替老先生維護藺家的顏麵!

    “藺家已經經不起折騰了,諸位叔伯宗親!近來的這些事情,已經讓藺家顏麵盡失,倘若連過往都一一深挖出來,那麽藺家的根基勢必麵臨動搖!這樣的後果,誰能承擔?”

    他這樣一問,眾人竟然是無言以對。(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