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啥啊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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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啥啊?啥啊?”這個時候,從前麵轉角一個陰影裏走出一個穿著綠色軍大衣的老頭,年紀七八十歲,一縷縷頭發打結卷曲,臉上是經年的油灰,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不可描述的味道,自帶一副大義凜然的架勢。

    “你叫什麽名字?我們是派出所的!”老剛雖然剛被嚇得幾乎拉下,但還是找到了一個挽回尊嚴的辦法,“我們聽說這裏有人放火,是不是你幹的?”

    “啥啊?啥啊?”老頭什麽也不說,隻會反複重複這一句話。

    “你名字叫‘啥啊’?”老剛笑了起來。

    “啥啊?”老頭似乎回答了一聲。

    “啥啊,這裏就你自己?還有別人嗎?”老悶見啥啊這副樣子,忽然有了主意。先不管啥啊是是真傻,還是裝傻,先成傻子對待。他掏出手機,給薩哈拍了張照片,從微信上發給了老馬和劉大夫幾個人——這個人,你們誰見過?

    看這個地方,不像住人的所在,雖然洞裏比外麵暖和一點,但到了最冷的那段時間,還是會凍出人命的。

    啥啊好像不明白老悶說什麽,還是嘟嘟囔囔這啥啊啥啊,往後直出溜。老悶知道轉彎那個陰影後麵有個小一點的山洞,裏麵可以當成一間小小的臥室,坐兩三個人是沒問題的。過去他們上中學的時候,謊稱練膽子,經常騙一些女同學到這裏來玩。當然也就是摟摟抱抱,抽支煙什麽的,老悶總恨自己膽子小,覺悟晚,當年錯過了好多。

    老悶衝老剛點了點頭,拿過強光手電,把啥啊拽到洞口,反身自己去裏麵察看情況。那個小洞穴裏麵有一床學生單人床床墊,還有幾個塑料袋子,裏麵裝了不少飲料瓶、包裝盒。除此之外,還有一把鏟子,是洛陽鏟!老悶一愣,啥啊怎麽會有這種東西?他從哪裏撿來的?

    老悶回到洞口,手機信號又回來了。隻收到劉大夫的微信回複,“這是誰?不認識。”

    老悶照著啥啊的屁股就是一腳,沉著臉問,“啥啊,這是啥啊?”

    “啥啊,啥啊!”啥啊憤怒地叫起來。

    老剛一看洛陽鏟,也是大驚失色,照著啥啊的肚子就是一拳。雖然看上去這一圈並不重,但啥啊立即彎了腰。

    接著,啥啊就像瘋了一樣,忽然向青龍洞深處竄進去。老悶兩人見狀,立即在後麵追趕。

    青龍洞並不深,也就五六十米的樣子,很快就看到了東麵的出口。隻見啥啊刺溜一下,就鑽出了一米見方的洞口。

    老悶兩人扒在洞口往下張望,隻見啥啊在這麽陡峭的山崖上,像隻老山羊一樣,左邊一蹦,右邊一跳,很快就下了一半。這個樣子,怎麽也得在這裏住了不下一年了。

    作為一個穿著添柏嵐的體麵人,當然不適合從這個地方跑上下麵的黑山溝公路。最重要的是,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從山洞裏跑出兩個身強力壯、充滿欲望的男人,肯定會引起眾人極度好奇和深深的憂慮。

    老悶決定還是從南邊下到膠濟鐵路上,至少鐵路上麵人比較少,從那邊繞到沿河路,可以直接乘車去八陡。“我們去八陡的黑山看看那塊真正的暮雨石。”

    去往八陡的11路車空蕩蕩的,隻有老剛兩人和三個到達免費乘車年齡的城裏老太太。

    “我覺得這個啥啊有問題,他從哪裏撿了這把鏟子?為什麽石頭會掉下去?”老悶低低地跟老剛說道。

    “難道那塊石頭是啥啊弄壞的?”

    “不一定,但他可能知道一些事情,你看他這身手,根本不像一個六七十歲的老頭。而且很明顯他在這裏住了太長時間了。”老悶擺弄著手裏的洛陽鏟,11路公交車很快到了八陡車站。

    “在距城東南約二十裏,黑山頂之北端,有巨石一方,方廣約五公尺左右,呈棕色,亦黑山矽砂礦石也,昔人名目:暮雨石,又名分雁石。”黑山頂上的暮雨石其實就是一塊褐色鐵礦石,因為顏神八景,這塊石頭在當地也成了一處不怎麽著名的景點,所以周圍也安裝了石欄杆保護。此時眼看已經到了傍晚,山上並沒有幾個人,老悶兩人跨過有幾處壞掉的欄杆,來到暮雨石麵前。“昨天晚上剛下了雨,今天也是陰雨天了,我們聽聽有沒有雨聲。”

    據記載,這塊石頭神奇之處在於陰雨天每逢傍晚,俯耳石上,細聽之,則雨聲淅瀝,晨及日中則無聞。老悶趴在石頭上聽了半天,問老剛,“你剛才聽到啥了嗎?”

    “聽到了。”老剛說。

    “啥啊?”老悶很驚奇。

    “在哪?”老剛四處張望,一臉迷茫。

    “什麽?”老悶有點暈眩。

    “啥啊在哪?”老剛問。

    “我問你聽到了啥啊!”啥啊的出現和消失,徹底把兩人弄瘋了。

    “啥也沒聽到,我聽到你喊我了。”老剛說。

    完全不知道重點啊,老悶歎了口氣。“我好像聽到點聲音,但感覺應該是周圍的風聲。”

    暮雨石周圍都是柳樹,雖然冬天掉光了樹葉,但是風一吹,還是有沙沙的響聲,就像是瀝瀝的冬雨。

    老剛圍著暮雨石轉了一圈,這塊石頭四麵直上直下,像是一個蜷曲後腿的大象,又像是跪坐附身行禮的胖子。五六米高的暮雨石顯然很難爬上去,但是老剛還是從找到了一個可以攀爬的方案。

    老剛跳出圍欄,往後推了幾步,一個助跑,右腳踩在圍欄上,用力一蹬,蹭的,就跳上了暮雨石南略為傾斜的一個麵上,接著左腳再一用力,身體一長,伸出右手,就搬住了一條縫隙,兩個肩膀稍微一較勁,老剛就輕鬆站上了暮雨石頂上。

    這個十來米寬的暮雨石,整體是褐色,頂上有個凸起,就像一位將軍昂著的頭顱,而厚重的石塊,現在看來就像是一副鎧甲。“老剛,你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老悶大聲喝彩。

    老剛得意極了,身著添柏嵐,無懼寒風冷雨,身在最高顛,又能自由裝逼,再摸摸口袋裏剩下的幾千塊錢,人生如此美好,夫複何求?

    “小撅定窠生,誰讓你爬叉上麵去的?你不知道,這塊石頭是我家的嗎?你在博山哪個地方混好樣的?”一聲暴喝,打斷了老剛的美夢,有個老頭剛從石海方向過來,應該是去摳石頭的。

    附近有一處幾十畝地的石海,就是石灰石經過雨水衝刷後,在山體上形成的天然溝槽,當地人稱之為石海。這裏盛產博山文石,經常有老頭來偷砸石頭,下山換個一二十塊錢。

    “劉老害,又去偷石頭了?”老剛興致勃勃地跳下暮雨石,剛才指點江山的情懷,還沒有完全散去,忘了“老害老害,老了就是一害”這個規律。他認得劉老害,多年之前,流行流氓打群架的時候,劉老害經常衝在最前麵。

    “你這個小撅定窠生,”劉老害以前是博山有名的好樣子,掛馬子打架五毒俱全。撅定窠生一詞,非常形象地描繪了當年孔子出生的情況。《史記孔子世家》裏記載:“紇與顏氏女野和而生孔子。”古代的野和跟我們現在的“打野戰”相同,即不合禮製地發生關係。孔子的父親叔梁紇,66歲時與尼山東側顏姓人家17歲的三女兒顏征發生關係,顏征在尼山的山洞裏,把孔子生了下來。

    當然,劉老害可沒有把老剛當成孔子聖人,他說撅定窠生,就是罵老剛是個私孩子,私生子。這個稱呼,比死孩子溫柔了很多,至少是給活路了。

    “劉老害,你整天去刨那些石頭有啥用啊?你把這塊暮雨石扛走,你不就發財了?”老剛調侃道,他知道劉老害心狠手黑,但現在年紀大了,已經沒法子再耍五葷。不然不會淪落到上山撿石頭。

    “你釀的,我早就想把這東西背回家了。”劉老害摸著這塊褐色的暮雨石,“這麽大一塊生鐵,賣給收破爛的王孩,這得好幾萬塊錢。”

    劉老害喝醉了酒就會給收破爛的王孩打電話,博山人稱呼自己討厭的人,就會在姓氏之後加個孩子,意義是表示想與他母親發生不可描述的行為。這種不挑對象的、表達愛慕對方母親的方式經常會引起鬥毆。

    “王孩,我黑山上那塊鐵,你啥時候來拉走啊?”

    “你釀,你又喝多了。”王孩經常被騷擾,但他就是願意接這種電話,反正是互相罵娘,誰也不吃虧,再說有時也會從劉老害這裏接到大生意。

    “這麽大一塊國寶天天擺在這裏,我們的眼這是都瞎了啊!”老悶尋思,說真的,如果找個大一點的倉庫,把這塊暮雨石偷走藏到裏麵。就這塊石頭,賣給南方人,要個一二百萬?二三百萬?三四百萬?絕對沒問題。“太好了,很棒,劉老害,我出一個方案,我們找個南方人買下來,我們找個卡車,看看什麽時候把這塊石頭拉走!”

    “真的假的?”老剛有點懵逼,其實是他剛才豪氣幹雲的氣勢,開發了老悶的腦洞,但偷暮雨石這麽大的事情,老剛真的一時半會轉不過彎來。“這一路上,到處是監控,你根本不可能把這塊石頭弄到南方去?”

    “這個你不用管,我們有的是辦法,隻要有人出錢,根本不是問題。你看劉老害,多麽開心,他也盼著把石頭換成錢。是吧,老害?隻要能弄出去,我就給你5萬塊錢。”老悶豪闊地許諾道。

    “這塊石頭在這裏都億萬年了,我們給它挪挪窩吧。”三個人一起發出無恥淫蕩的笑聲。(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