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啊，可是苦了我的子安啊……”季蘭芳痛哭著說，“沒有爸爸媽媽在家，就跟著我們兩個老人，孩子的生活怎麽能不受影響啊……”

    “媽媽，對不起……”古麗青說道。

    “書華，孩子啊，聽媽媽一句話，能不離就別離了，好嗎？”季蘭芳看著顧書華說道。

    “唉……”顧書華長歎一聲，無奈地低下了頭。

    “媽媽，你放心，我會經常回來看你和爸爸，會經常回來看子安的，這裏永遠都是我的家……”古麗青流著淚說，“你別難過，我和書華，已經商量好了，一切都已經決定了，媽媽……對不起……”

    “真的無法挽回了嗎？我們這個家真的就這樣散了嗎？”季蘭芳哭著說，又像是自言自語。

    顧光信從樓上下來，看到季蘭芳這麽傷心，歎了口氣，說：“老婆子，兒孫自有兒孫福，別強求，麗青和書華分開，未必是件壞事兒，看開些吧……”

    是啊，看開些，季蘭芳也想啊，可是，她就是心痛，就是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

    顧書華知道，這個時候說什麽都是多餘的，媽媽內心的苦痛，需要一段時間才能緩解，那就給她時間，讓她慢慢接受吧，這個事實，其實早就注定了的……

    他走到外麵的小院子裏，看著院子裏開著的那些花兒，長長地歎了口氣……

    這個家，他今後回來的時間會很少很少了……看到這裏的一切，就會勾起他那些傷心的記憶……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在新環境裏開始自己的新生活……

    周日晚上，古麗青在春江大酒店，宴請了顧家所有的人，包括顧誌娟一家，都來了。

    席間，季蘭芳雖然心情低落，但是，總算是強忍著了，沒有讓淚水流出來。

    顧誌娟和姚文建很高興，好久沒有一家人聚餐了，再加上哥哥又從深圳回來了，這次的聚餐，就更是有意義了。

    顧書華在餐桌上和他們談自己在深圳的工作和生活，談得很是有興致，絲毫看不出他是要回來離婚的樣子。

    也是這一刻，古麗青才知道，顧書華在深圳趙明強的公司裏的一些基本情況。

    顧書華說，他是分在設計部，是公司裏最核心的部門，屬於技術研發的，所以，老板也最重視這個部門，他在深圳的半年，就參加了很多次各種各樣的培訓，他的專業水平，在公司裏，不是最好的，但是，他在努力，一定要讓自己成為公司裏的設計骨幹，他對自己充滿了信心。

    最後，顧書華還感慨道：“出去了，才知道自己以前過的是什麽日子，那簡直就是慢性自殺！每天睜開眼睛的唯一任務，就是吃喝拉，純粹一個造糞機器！活得真是沒有任何價值！而外企給我的感覺，雖然累一點，但是，他能讓你發揮出你最大的潛能，讓你感覺自己活得真實，活得有價值！所以，這次回來我決定了，我再也不回來了，我要辭職！”

    聽到這裏，一直沉默不語的季蘭芳吃驚地瞪大了眼睛。

    辭職？辭去公職？這怎麽可以呢？多少人打破腦袋要擠進公務員的隊伍裏，就是為了混個鐵飯碗，金飯碗，你卻要把自己手裏的金飯碗給砸了！這孩子是不是瘋了！出去見見世麵，玩玩也就可以了，怎麽能辭職呢！

    “書華，媽媽不同意你這麽做，你為什麽不跟媽媽商量？”季蘭芳放下筷子，很嚴肅地看著顧書華。

    古麗青也不敢相信地看著他。難道他真的去意已決？絲毫都不留戀春江的這份輕鬆？

    “媽媽……我正要跟你說這個事情呢？”顧書華看季蘭芳的表情，立馬轉過頭來看著她說，“我就是覺得在家裏這樣混日子，真是太浪費生命，在外麵雖然累點兒，但是，活得有意義，有價值，關鍵是，你很有成就感，那種被認可被尊重的感覺會促使你去努力做好你的工作，激發人內在的潛能，所以……”

    “所以你就想丟下這裏的一切，從此和春江一刀兩斷，再也不回來了嗎？”季蘭芳問道。

    “不，媽媽，我沒這樣想過……”顧書華有些為難地說，“春江是生我養我的地方，我怎麽能不回來呢？隻是今後我工作的重心徹底移到深圳去了……要是我今後在外麵幹得好，我就把你和爸爸也接到深圳去……”

    “我和你爸爸一把年紀了，哪兒也不想去，就想留在家裏……”季蘭芳說道，“我以為你出去就是去散散心，過一段時間就會回來的，沒想到你真的就不要家裏的工作了，這讓媽媽怎麽能放心啊……”

    季蘭芳說著說著又要掉眼淚了。

    顧光信看了，歎了口氣，說：“你啊，就是喜歡瞎操心！孩子在外麵幹得好，不是更好嗎？家裏這個不死不活的工作，不要就不要了，有什麽可惜的！再說了，今後兒子有出息，在外麵能買房子能安家，我看我們跟著去享享福，也是很好的嗎？對吧！何必把這個鐵飯碗看得那麽重？不是所有的鐵飯碗都能變成金飯碗，有的鐵飯碗生了鏽，就是破飯碗了，端著這樣的破飯碗，有何意義？出去端個幹幹淨淨的高級的瓷飯碗，不是更好？我看書華的決定沒什麽不好！我支持！”

    顧書華沒想到一向不吭氣的爸爸，這回這麽開明！說的這通話真是太對他的心意了！他就是覺得自己端的這個鐵飯碗，就是個破飯碗，沒有任何留戀的價值！早就該砸了它！可是，媽媽為什麽就想不通呢？

    顧誌娟似乎一時還不明白，媽媽為什麽這麽生氣？不過，哥哥真要辭職出去打工這事兒，她也覺得不太靠譜，好不容易弄來的工作真舍得不要啊？

    “哥，你真這樣打算嗎？”顧誌娟問道。

    “真的！”顧書華很堅決地說道。

    “哥，你在外麵能幹得好，這自然是好事，但是，我覺得你沒必要辭職啊！現在機關也有很多人，停薪留職出去闖，家裏的公職保留著，反正也不需要什麽，如果不想在外麵幹了，還可以再回來，給自己留條後路啊！”顧誌娟說。

    “我就是不想給自己留後路，斬斷後路你就得拚命往前走，不得不拚搏！有後路，有時候遇到困難你就退縮了，沒有往前衝的動力了！所以，我還是決定不要這個不死不活的工作了……”顧書華說。

    “這……哥，你可得想清楚啊，現在要進入編製內可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不是有人說，寧願去當環衛工，也要進入編製內嗎？你可是逆流而行啊，哥……”顧誌娟看了看古麗青，說，“嫂子，你就同意我哥徹底走出體製內嗎？”

    古麗青沒想到顧誌娟又會把這個問題拋給她。

    她也是剛知道顧書華這個想法啊，他事先並沒有說他的打算。當然，他們之間都要解除一切關係，也犯不著跟她說。

    不過，顧誌娟既然問到她了，她還是要表態。

    “我不反對……”古麗青說，“人各有誌，不可強求，書華現在找到了工作的激情，更找到了成就感，這也是好事，留不留編製，我覺得不重要……就像書華說的，沒有編製就沒有退路，可能今後會走得更遠，幹得更好……體製內也有很多很多不幸福的人，外企也有很多很多成功的人……不可一概而論……敢於打破鐵飯碗，需要勇氣，書華有這樣的勇氣，我覺得是好事……”

    季蘭芳還是不太情願地看了看顧書華，想說什麽，顧光信向她使眼色，她也就不好再說了……但是，她心裏還是很不願意顧書華徹底走出編製內，這孩子，真是越來越不聽話了……

    姚文建倒是對顧書華刮目相看了。

    他從來沒有覺得顧書華能有什麽出息，但是，今天他看到了一個全新的顧書華，真是完全變了！看來環境改變人，這句話是沒錯的！顧書華出去這半年，完全變了一個人，無論是精神還是氣質，都變了，尤其是那種自信的感覺，以前在顧書華的身上那是從來沒有的。他知道，顧書華一直都活得很憋屈，活在老婆的影子裏的男人，注定是悲催的。都說成功的男人背後一定有個偉大的女人，但是成功女人的背後，一定站著很多男人。而顧書華，卻是最悲催的那個男人！姚文建心裏是支持顧書華徹底斷了後路，出去闖一闖，活出個人樣兒來！也為自己爭口氣！不靠老婆，照樣能活得更精彩！顧書華要是真能這樣，定然會讓春江人刮目相看的！

    姚文建給顧書華倒了一點酒，然後舉起杯子，說：“哥，你剛才的話，我也很讚同！大膽衝破現在的束縛，去外麵好好闖闖，活出自己的精彩來！我支持你！”

    顧書華很高興，和姚文建碰了碰杯，然後一飲而盡！

    看著大家都支持顧書華的決定，季蘭芳心裏更不是滋味了。她知道，她再也拴不住這個兒子了！他真的要飛出去了！好吧，飛就飛吧，兒大不由娘！隻要他能在外麵過得好，她還能有什麽說的呢？她為孩子做的一切，就是為了孩子過得幸福！可是，她發現自己錯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