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應這個東西，如果要來的話早就來了，可是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顧宛若笑得極其張揚放肆，“你恨死了我，可我還能活潑亂跳站在你麵前，氣不氣？”

    宋宋隻漠漠地望著。

    “其實呢，五年前的事你要是可以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不要再找我麻煩，我也不會為難什麽，日子可以繼續往下過，我隻想我在我哥的心裏麵永遠是最乖巧的妹妹。”

    顧宛若停頓了下，又繼續說：“他會永永遠遠對我好，甚至超過你，這就夠了。”

    “如果我非要追究呢。”

    “嗬，我親愛的嫂嫂，我又沒阻止你追究五年前的事，隻不過要好好想想怎樣才最劃算，別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後悔都來不及呢。”

    “顧宛若，你真可悲，生命中最後一點趣味竟然是以別人痛苦為樂。”

    從宋宋唇際間蹦出的字眼並未將人說服，對方甚至輕蔑一笑，“那又如何，總比不快樂要好。”

    顧宛若說完後，動作優雅地順了順頭發，“不和你說了，我還要去做美容。”

    宋宋望著她離開的背影，不知是為她感動可悲還是自己。

    蔣行寧說過，顧宛若是有絕症在身的人，活不過二十五歲，所有人都瞞著這個消息。

    可是她二十五歲之前，過得那樣瀟灑暢快。

    宋宋心情煩悶，胸口仿佛被堵住了似的喘不過氣來，她找上顧餘的時候，他正在和別人通話。

    男人微微蹙緊的眉頭煞是好看，金絲眼鏡優雅端莊地夾在高挺的鼻梁上，渾身透著與身俱來的矜貴，單手抄兜，很是隨意灑脫的樣子。

    掛了電話，顧餘第一眼看到宋宋，不自覺勾起唇際，“就知道你會來找我。”

    “有眉目了嗎？”

    “想證明這件事和顧宛若有關基本是不可能的。”

    她明顯露出極其失望的神情，“那有什麽用？”

    “顧宛若這個借刀殺人用得真夠妙的，也不知她從哪裏打聽到那幾個人欠債會遭到報應，連時間地點都掐的好，隻需要安助理和那群人走過去，剩下的事，她就不用管了。”

    宋宋沉吟了會，“也就是說，應該是顧宛若讓安助理過那條馬路的對吧，那這個可不可以證明……”

    話還沒說完，就被顧餘抬手打斷，“怎麽可能，就因為她叫人過馬路，那人出了車禍，責任就在她身上？”

    “可……”宋宋低頭，咬了咬唇瓣，“不是主動，但她是被動的，算不上蓄意謀害嗎？”

    顧餘隻笑，“單提抓那個雇人製造車禍的老板還是個難題，那個喝醉的司機也發生意外，死了這麽多人，你覺得該判定誰是蓄意謀害的主使？”

    一場車禍，死了這麽多人，各有各的苦衷和報應，很難判定誰是主謀。

    顧宛若？不可能，一點嫌疑都沒有的她在別處快活得跟個神仙似的。

    無法抓證顧宛若，宋宋心裏升起內疚感，如果不是她，安助理也不會被顧宛若瞅上。

    她還隻是個上大學的平凡女孩，不該拖進這灘渾水中。

    “怎麽了？”細心的顧餘發現她的不對勁，關切地道，“不就是沒找到顧宛若的惡證嘛，等下次機會，你顧餘哥哥非要她身敗名裂。”

    “不是……”她咬了咬牙，抬眸，眼中溢出晶瑩，“是我害死的安助理……”

    顧餘沒說話。

    “如果我那天不去找顧宛若，安助理就不會聽到我們的談話內容，顧宛若也不會心慌得不惜一切代價害她……全是我的錯。”

    “雖然你這是典型讓人無奈的聖母心行為，不過我還要提醒你，你越內疚，惡人就越張狂在，正中她的懷。”

    宋宋閉上眼睛，道理誰都知道，可很難做到。

    “開心點，等莫醫生來雲城，你就可以知道宋伯父的死因了。”

    “……”

    兩個人麵麵相覷，大眼瞪著小眼。

    意識到自己話中的失誤，顧餘輕咳一聲，“剛說的話可以拆開……第一呢，我就是希望你開心點，第二，咱很快就調查出結果了。”

    總不能因為知道父親的死因就……開心？

    宋宋看著顧餘倉皇解釋的樣子，忍不住抿唇一笑，好意她領了，還是很難做到開心。

    回到家。

    宋宋換好鞋後，坐在沙發上的男人剛好掐滅了眼，抬眸平靜甚至淡淡地看她，“回來了，吃飯吧。”

    不用看表也知道自己回來的有點晚，顧餘本想留她一起吃飯，宋宋心情煩悶便拒絕了，即便如此，回來後也晚了時候。

    她脫下外套，趿著拖鞋走近椅子坐下。

    飯菜有些涼了。

    顧至深從她後麵過去的時候帶來一片風，輕緩的若有若無，她抬頭，怔怔地望著男人發呆。

    自始至終他都很平靜從容，沒有多說一句話。

    宋宋咬了下筷子，“我去找顧餘了。”

    顧至深答得很隨意，“我沒問你去哪兒了。”

    “我去找他有點事情，說完就走了，沒有多停留。”

    他不吭聲。

    宋宋深呼吸一口氣，“過段時間，五年前我爸的主治醫生會來雲城，我可能還會和顧餘有所交際。”

    “不需要告訴我。”顧至深的語氣終於露出一絲真實情緒，“你們做什麽，我管得著嗎？”

    話說的酸不溜秋。

    宋宋不知怎麽，懶得多做解釋，反正大家心裏有數，她和顧餘不會發生什麽。

    入夜了，眼前全是黑暗，她隻要閉上眼睛就能想起安助理的臉。

    外麵有鍾樓敲鍾的聲響，不知是第幾個整點，宋宋轉了個身，對上男人的視線。

    顧至深抬手，拍了拍她的背，低低地道：“睡不著？”

    宋宋閉上眼睛，喃喃，“是我害死的安助理……”

    “大半夜的瞎說什麽。”

    “真的是我……是我間接害死了她，而顧宛若是直接，可是那又有什麽區別，我也有錯。”

    顧至深眉頭緊皺，抬手捂住她的嘴，“不許你再胡說，睡覺。”

    兩人之間忽然沒了聲音。

    直至男人感覺到手心一陣濕潤，才知一聲不吭的宋宋流下眼淚，他一時不知所措，“宋宋，你到底怎麽了？”

    她不說話。

    “想說什麽就告訴我，嗯？”

    “你不會信的……”

    “那你也告訴我。”

    宋宋停頓了很長時間，最後轉了個身，睡覺。

    既然不信，就沒有說下去的必要。（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