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西眉頭輕皺，“其實我是本並沒有多在意，在做這件事情之前，我就已經做好了準備。”

    “可我在意啊。”她漆黑的眼眸不知盯在何處，恍恍惚惚，“我沒想到，他為了保護顧宛若，什麽事都做得出來。”

    “也許顧總有什麽苦衷……畢竟，那是他的妹妹。”

    “我寧願相信他有苦衷。”

    到底是什麽情況，她心裏清楚得很，事實擺在眼前，顧至深為了替顧宛若澄清，什麽事都做得出來。

    “這樣也好……至少我現在可以確定一件事了，不用每天擔驚受怕，擔心他會不會突然知道。”

    已經塵埃落定的事情沒有辦法再挽回局麵。

    阿西沒忍住，抱住宋宋的肩膀，“你別太難過，還有我們，以後有很多機會，不止這一次。”

    停頓了下，嗓音透著沙啞，“男人而已，何必非他不可呢？”

    “我沒事，你不用安慰我。”

    “宋宋……”

    “已經栽過一次跟頭了，下次我絕對會長記性。”

    宋宋的情緒平靜得可怕，不像是她該有的態度。

    晚上，顧至深回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了，餐桌冷冷清清，一樓空無一人。

    他正要上樓，眼前突然橫過一個嬌小的人影。

    宋宋穿著簡短的睡衣睡褲，赤著腳丫，氣息漠然，並不抬頭看他，“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嗎？”

    顧至深薄唇微微抿住，頭頂上的燈光燦爛得刺眼，透出的光影格外昏暗，他裝作很隨意的樣子，“這裏不是你家嗎？”

    “既然你知道是宋家別墅，那應該很清楚，你沒資格進來這裏。”

    “宋宋，別鬧。”

    “這是我和我爸住的地方，一般人都不允許住進來，何況，是我殺父仇人的哥哥。”

    “不是，我不是你……”

    一記寒涼至極的眼神製止了男人的後半句，他怔怔，不無惶然地對上她的視線，瞳眸又黑又亮，卻一點溫度都沒有。

    “你是我……丈夫？”宋宋冷笑一聲，“不提醒我都忘記了，你居然是我的丈夫誒，我們應該早在半年前就辦理離婚手續。”

    “別這樣，我是來和你解釋的，你聽我說幾句好不好？”

    沒有電影裏女孩捂著耳朵說我不聽我不聽，宋宋反而饒有興致地環手抱胸，洗耳恭聽的模樣。

    她越是這樣，越讓男人心慌。

    事情的本質是無論如何都改變不了的，他把一朵花掐了，總不能解釋說掐的是一棵草。

    “其實，其實我知道，你會怪我……你辛辛苦苦拍的電影，所有的計劃都經過我的手摧毀，可宋宋，你心裏很清楚，我不可能是隻為了顧宛若。”

    她薄唇緊抿，微微挽起，可並沒有笑意。

    “你明知道……我不喜歡顧宛若也不可能費盡心思保護她，自始至終，我想要的隻有你一個，如果情況允許的話，我不可能毀掉你的電影。”

    顧至深並不去看她的眼睛，那像是受傷，更多的是失望的眼神。

    他低下頭，一字一頓地解釋，“你恨她，我理解，可你不能拿一把刀子直接去捅人家，那樣會坐牢，我能怎麽辦？”

    宋宋也低著頭，並不去看他，低低的嗓音逐漸提高，“你既然不肯配合我，為什麽要阻止呢。既然覺得我會坐牢，為什麽不能想辦法把我從牢裏解救出來呢？”

    停頓了下，輕笑了聲，“有很多種方法啊，你都沒有支持過我，而是不管我的任何感受，隻一味做你認為對我好的事情。”

    “是，我沒有，那你呢！你是小孩子嗎？你做事情之前考慮過後果嗎，每回別人給你擦屁股你還嫌髒！”

    顧至深很少有把握不住情緒迸發的時候，他自製力極強，今天難得破了一次例。

    他說完後便後悔了，一聲不吭，也不看她。

    良久的沉寂。

    宋宋背過身子，手扶著樓梯的扶手，看不出她任何的表情，也無法從語氣中捕捉到情緒，“那我們分手吧。”

    是分手，不是離婚。

    嚷嚷去民政局離婚的女人很多，想真正一刀兩斷分手的卻少。

    分手，是不愛了嗎。

    “宋宋，你認真的？”

    身後響起男人低沉，緩慢的嗓音。

    她仍然沒有回頭，也沒有動身上樓，垂下的手微微蜷緊，涼涼的。

    “顧至深，我不愛你了。”她的每句話，每個字都格外有力道，“從現在開始，我們都不是誰的誰。”

    “你認真的？”他重複問了一遍。

    “是，我還你自由，你愛對誰好就好吧。”

    顧至深上前兩步，抬手掰過她的肩膀，強迫她整個人直視著自己，四目相對，不閃不避，“你看著我，告訴我，愛不愛我？”

    “如今，已經不是說愛不愛的時候了，我在你心裏，是什麽樣的位子我很清楚，但也清楚，顧宛若的重要性。”

    “你明知道，我對你的感情。”

    “是啊，你說愛我的時候那麽真，可對我也是真的殘忍。”她停頓了下，笑，“知道你愛我，相信你愛我，又如何，現在一顆心到底是有多值錢讓你現在這麽自信。”

    自信到認為她會一次又一次地妥協，他做再多違背她意願的事情，隻要哄一哄就可以。

    她明知道他是為她好，可他也明知道，他這樣做會讓他們的關係越走越遠。

    矛盾的本身就在於，你在知道的前提還要繼續傷害。

    “放開我，我想睡覺。”

    “你可以把我當覺。”

    她這回沒有笑，反而一臉認真，“很好玩嗎？是不是我每次都這麽好哄，你才可以肆無忌憚？”

    “我不會原諒你，不止是因為你把阿西的身份曝光於眾。”

    最後，她丟下一句，甩身就走，隻留下男人一個人站著，徒然失神。

    宋宋回到臥室，用最快的速度關上門，沒有回頭看，背抵著冰涼的門框，房間裏沒有開燈，隻有黯淡的月光。

    她的身體越來越無力，一行清淚劃過麵龐，小腿漸漸失去支撐的力道，最後坐在地上。

    兩條胳膊盤著擱在膝蓋上，埋頭，卻不是痛哭，不需要再壓抑的嗓音緩緩從喉骨間溢出。

    整個晚上，她都保持這樣的姿勢。

    樓下的男人站了一宿，直至天明才離開。（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