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討厭我。”

    男人隻簡單交代了四個字，慢慢直起腰身，在走廊緩緩踱步。

    他在她的病房門口站了一宿，旁邊垃圾簍裏是一根一根點了又滅，滅了又點的殘煙，沒有被吸過，像是點著玩。

    最後的打火機咣當一聲落入垃圾簍裏，男人的腳步越來越輕，越來越遠。

    天色漸漸露出魚肚白。

    宋宋是被撲鼻的香味激醒的，睜開眼睛，發現旁邊有一大桌的豐盛早餐，全部都是她喜歡的。

    她稍怔片刻，慢吞吞去洗手間洗漱，聽見護士的敲門聲。

    “宋小姐，早飯已經給你準備好了，記得趁熱吃。”

    護士吩咐完便要走，被宋宋及時攔住，看了眼那些早飯，“這是誰送來的？”

    “有人今天早上給了錢吩咐我們去買的。”

    “是個男的？”

    “是，長得還挺帥。”

    宋宋沒說話，隻是看了眼桌上的早飯。

    “宋小姐你還是趕緊吃吧，雖然是夏天不容易涼掉，但時間長了也不好吃。”

    “你找個推車把這些東西扔了吧。”

    “什麽？”

    “我不吃陌生人給的東西，你如果再遇到那個男的，不管他說什麽都不要聽。”

    “啊？”護士猶豫了下，“他是你什麽人？”

    “不管什麽人，反正你現在把這些東西都弄走，拿回去自己吃也行，我不吃。”

    護士為難地看了眼她，她們自然沒有權利吃這些東西，萬一要是被護士長知道的話肯定受到處罰。

    但把這些豐盛的早餐丟掉，還是很可惜。

    正在護士不知所措時，房門開了，露出王茂子那張頗為欠揍的臉，“小姐姐，我來看你了。”

    宋宋翻了個白眼，“你傷得比我嚴重還到處亂跑？”

    “我這不是特別想你嘛。”

    “油嘴滑舌。”

    “我訂了一份豪華大餐打算和你一起吃來著，剛剛我怎麽聽到你讓護士把它們扔掉？”

    宋宋一怔，“是你訂的？”

    “嗯哼。”

    她抿了抿唇沒說話，護士也識趣地離開。

    王茂子樂顛顛捏了把椅子坐下，“雖然醫生叮囑我不能下床不能吃油膩的東西，但是……他算老幾。”

    宋宋有些好笑，“你還是聽醫生的話吧。”

    盡管覺得王茂子說的未必是真的，畢竟了解她起床時間和美食愛好的人隻有那幾個。

    王茂子吃飽喝足後，在沙發上坐了一會，緩緩氣，像是不經意地拿起一本雜誌，“小姐姐，你出院後打算做什麽？”

    “嗯？”她今天難得吃的有些慢，“我能做什麽？”

    “還留在雲城嗎？”

    “應該不會了，我打算等出院後聯係我媽，移民美國。”

    聽到這裏，王茂子顯然一怔，“再也不回來了嗎？”

    “不一定啊，這裏不是還有我閨蜜了嘛，偶爾會回來看望一次。”

    王茂子點頭，不再多問，他心知肚明，如果多問的話，隻會引起懷疑。

    臨走前，他又轉過身，“哦對了，我聽說顧二少爺的葬禮會在這周五舉辦，他媽最近可是以淚洗麵。”

    “哦……”

    即便王茂子足不出戶，但他有很多小兄弟，知道的事情比宋宋多很多。

    顧餘的葬禮……

    宋宋不敢去，不想去，可不得不去。

    她在醫院休養不到一個星期便打算出院，正是周五這天，傷勢並未見好，仍然執意要出門。

    看起來沒有摔骨折，可手臂和小腿上都是被劃傷的痕跡，索性臉蛋沒有被毀掉。

    宋宋不知道葬禮的位置，便去王茂子的病房打聽。

    “顧家的葬禮啊……你不應該和顧至深一起去嗎？”

    “我和他已經斷了關係。”

    “哦，不過我不是很清楚，聽說葬禮辦得很低調，隻有顧家的人，連朋友都沒有請。”

    宋宋感覺王茂子在糊弄她，可找不到疑惑的地方，隻得作罷。

    她先回了一趟宋家別墅，多雇了幾個傭人，安置好一切後見天色還早，便去了顧宅。

    大概很長時間沒有來這裏，竟有些找不著路，她開著車，在原地打著轉。

    眼前忽然閃過一輛熟悉的車，她眉目一亮，緊跟過去，如願抵達顧宅。

    顧宅的傭人都還認得她，迎她進屋，並且低聲叮囑：“夫人剛才已經哭暈過去了。”

    宋宋稍怔。

    所謂的葬禮不過是在廳堂掛了一張顧餘的黑白照片，家裏稍微重整一番，甚至看不出悲傷的氣氛。

    身後響起男人的腳步聲。

    她沒有抬頭，轉過身，反手一巴掌扇了過去。

    顧至深硬生生地挨了，麵無表情，甚至無動於衷。

    “這就是你為他舉辦的葬禮？”宋宋冷聲開口，“你就這麽討厭這個弟弟嗎？”

    “你不是第一天知道。”

    “你……”

    “宋宋，既然你上次把話挑明了說，我也沒必要再隱瞞，我確實懷有私心，至於這個葬禮，我已經盡力了。”

    他的意思是，就這樣草草操辦？不再鋪張了。

    “顧餘的屍體不在這裏，下落不明，我也不能確定他是死是活，且當他是死人舉辦這個簡陋的儀式，也是為了懺悔和哀悼。”

    “哀悼？這就是你說的哀悼？你眼裏有一點悲傷的成分嗎？”

    “所以，顯而易見，我就是為了見你一麵。”

    男人扯了下唇，淡笑一聲，“你不是知道嗎，我一直都是這種人。”

    她忽然冷靜下來，“我不該打你一個巴掌。”

    “嗯，你可以再多打幾個。”

    “不，因為會髒了我的手。”

    說完這句，她轉身就走。

    所謂的哀悼，也不過如此。

    望著宋宋離開的背影，小李緩緩走到男人身側，不無擔憂，“顧總，你這又是何必呢。”

    “她不會回頭了。”

    “可你也不能把人推得越來越遠啊。”

    “隻有這樣做，她還能恨著我，還能對我有一點感情，不然她會很快忘了我，我也見不到她。”

    這幾近病態的想法讓小李很無語。

    “對了，之前你讓我調查顧餘的事情，已經有些眉目，隻是……”

    小李猶豫了下，“隻是結果不太令人滿意，薑文那邊做得滴水不漏。”

    “要把一個病人送往國外治療，需要辦理很多手續的，我不信他有通天的本事。”

    “乘坐的是私人機，請的是私人醫生，美國的私人專業醫生很多的，這方麵毋庸置疑。”

    “嗬，真有能耐。”顧至深的手微微蜷緊，“要麽這個人死在雲城，要麽這個人還活在世上的某個角落。”（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