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再次被推進了急救室，薑悅溪守在門口坐如針氈。

    頻頻看向急救室的大門，五指緊緊的握在一起，捏得死緊。

    空曠的走廊裏，就像一條看不到邊際的路，偶爾回蕩的腳步聲卻讓薑悅溪覺得，這是地獄的黑白無常要來索命。

    她大腦放空，把一切都隔絕在外。

    “滴。”的一聲，薑母的心電監護儀變成一條直線。

    醫生也停下手上的動作，麵色凝重。

    看到醫生走進去，薑悅溪無神的目光總算有了一絲神采，她快步跑過去，“醫生，我媽怎麽樣了？”

    醫生摘下口罩，輕微的歎了一口氣，“對不起，薑小姐，我們已經盡力了。”

    說完，他深深朝著薑悅溪鞠了一躬。

    “轟隆。”有什麽東西在薑悅溪的腦海裏麵炸開了，血液在身體裏麵快速循環，直到衝向頭頂，讓薑悅溪陣陣發暈。

    她越過去，緊緊抓住醫生的衣袖，因為用了太重的力道，指尖泛白，“醫生，你，你在跟我開玩笑對嗎？”

    母親是她唯一的寄托，穆霖的侮辱，樂叢叢的刁難，她都一一應承下來，就是因為躺在這裏的薑母，現在她不在了，讓自己如何堅持下去？

    “薑小姐，還請你節哀。”醫生冰冷到話就像一把小刀，直直的刺入她的胸膛，直至鮮血淋漓。

    “不會的，怎麽會？不會的。”她哭了笑，笑了哭，嘴裏低低的呢喃幾個字。

    就在這個時候，薑母被人推了起來，跟以往一樣，躺在床上一動不動，慈祥的臉上帶著恬靜，以前她還盼望母親能夠睜開眼睛，可是現在，不可能了，再也不可能了……

    嘴裏的腥甜越發的明顯，“噗”鮮血從口腔裏麵噴出來，對麵雪白的牆麵一片血紅，一陣天旋地轉，薑悅溪眼前一黑，身體直直的往後仰，暈倒在地。

    ……

    鼻尖縈繞的消毒水的味道，薑悅溪睜開眼睛，盯著雪白的牆麵一臉的木然。

    “吱呀。”醫生推門進來，薑悅溪轉過頭，她認得，這是母親的主治醫生。

    勉強的扯了扯嘴角，表示打招呼了。

    “薑小姐，你母親發病的時候，慕先生有來過……”醫生順著床邊坐下來。

    “什麽？”她瞳孔一縮，滿臉的不可置信。

    醫生歎氣的搖搖頭，背著手走出去，徒留她一個人坐在病床上發呆。

    她隻覺得渾身被放空，白床單被她緊緊的捏在手裏。

    穆霖啊穆霖，你當真那麽討厭我？連一個躺在病床上的植物人的都不放過！

    薑悅溪的眼裏中迸發出冷光，不停彌漫的仇恨吞噬了她的理智。

    她下床，走到停屍房，薑母正靜靜的躺在床上，臉上已經被醫生蓋了白布。

    任由眼淚在臉頰肆意流淌，薑悅溪也不如擦，伸出手，把母親的手放在她的手心，冰冷的觸感讓她的心也一寸一寸的涼了下去。

    “媽，你不是說要給我包一輩子的餃子，嫁人的時候還要陪在我身邊給我照顧孩子，你怎麽走了，媽……”說到最後的時候，她早已經泣不成聲。

    她跪在地上，嬌弱絕美的小臉上帶著一絲決絕，穆霖，既然你殺了我母親，你和樂叢叢也別想好過！我會讓你付出應有的代價！

    “轟隆隆。”閃電劃過醫院的上空，從窗外透進來的忽明忽暗的光線襯得薑悅溪臉上的恨意更加明顯。

    緊接著，傾盆大雨隨之而來，似乎也在為這一切悲鳴。

    簡單收拾一下薑母的東西，一起送到火葬場火化。

    本想為薑母簡單的辦一下葬禮，可悲的是，這偌大的世界，卻沒有她們的容身之所。

    薑家儼然已經回不去了，而穆家就更加回不去了。

    穿著一件素色的白衣，薑悅溪手裏緊緊的抱住母親的骨灰。

    走在蜿蜒的山路上，跟灌了鉛一樣，薑悅溪的每一步都走得非常的沉重。

    到了山頂，她的衣服已經被汗水給浸濕，額前的劉海也濕噠噠的，因為汗水凝結在一起。

    可是她卻不覺得累，把母親的骨灰放在一旁，拿起帶來的小鋤頭，開始在地上挖坑。

    不一會兒，一個小圓坑出現在她的麵前，把母親的骨灰放下去，埋好，

    她特意選了一個大樹的旁邊，用小刀在樹旁刻薑母的名字。

    一筆一劃，把徹骨的恨意刻在腦海裏，融入骨血。

    她非常的用力，過了很久以後，她鬆開手的時候，手心已經被磨出好幾個血泡，手心也被周圍的荊棘劃了好幾道痕跡。

    她跪下來，在薑母墳前重重的磕了好幾個頭，額頭上漸漸滲出了血紅。

    她笑了笑，蒼白如紙的臉上帶著淒然，瘦小在風中異常的蕭條，似乎風輕輕一吹就會把她給吹走，“媽，你不是喜歡看日出嗎？你看，這裏每天晚上都可以看到日出日落，春天的時候，還有爛漫的山花陪伴，夏天的時候你要是覺得熱了，還有樹蔭乘涼，不像我，你走了，我就真的什麽都沒有了。”

    她的聲音很輕，輕到自己都聽不見。

    回去的時候，她的心裏突然帶著一抹釋然，至少，母親走了，在天堂裏沒有人情冷暖，沒有爭鋒相對，不用受病痛的折磨。

    這一切，就讓她一個人在麵對就好了。

    ……

    “叩叩叩。”

    “來了。”敲門聲響起，裏麵傳來一聲溫潤的聲音。

    陸沉打開門，看向來人瞪大了眼睛。

    薑悅溪白色的衣服上沾了些許的泥土，額頭上和手上都是傷痕，頭發淩亂，說是乞丐也不為過。

    “悅溪，你……”陸沉要出口的話又被吞回去，“算了，你先進來吧。”

    他讓開身，透過玻璃窗，她看見如此狼狽的樣子和陸沉家裏幹淨整潔的客廳格格不入，她縮了縮腳，生怕自己腳下的泥土髒了白淨的地板。

    陸沉回過頭，看見她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便走過去，“悅溪，進來啊。”

    “我……”她的瞳孔裏有著猶豫。

    立刻明白她想法的陸沉快步過去拉住她的手，把她推向洗手間，“你先去洗個澡吧，衣服待會兒我給你準備放在門口。”

    說完，陸沉就匆匆離開了去了房間。（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