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霖這一覺睡得很久，醒來的時候太陽已經紅透了半邊天了，厚厚的窗簾遮下來，擋住了大部分的日光，隱約可見從窗簾縫隙中透出來的日光。

    他去洗手間洗了一把臉然後出門的時候看到坐在辦公室裏一臉春風得意的顧城，對，就是那個信誓旦旦說要幫他看人的顧城。

    聽到聲響，顧城轉過頭來，“呦，醒了？”

    穆霖努力忍住把這個笑得一臉春風得意的男人打一拳的衝動，“不是說幫我看人？”

    顧城不動聲色的搬凳子往後挪了一小步，他指了指麵前的電腦屏幕，“喏，這不是看著呢嗎？不用擔心，有什麽風吹草動我立刻狂奔下去。”

    穆霖回過頭，果然看到顯示著重症監護室的監控，看到蘇念睡得安靜的小臉，他的目光不禁也柔和了下來，“她有什麽反應嗎？”

    “倒是沒什麽反應，就是你手下送來的那名警察的家屬已經到了，最後由於失血過多不幸的犧牲了。”顧城抿了抿唇，還是把自己知道的都給說出來。

    穆霖把他的話盡數收進耳朵裏，他麵色略微有些沉重。

    如果他記得沒錯，那個警察就是救了蘇念的人，要是蘇念知道他為了救自己而犧牲了，肯定會崩潰的。

    “顧城，如果蘇念要是醒來，不要跟她透露任何關於那個警察的消息，家屬交給我去安撫。”穆霖頭疼的撫上眉心。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蘇念還躺在床上生死未卜，那邊又發生那樣的事情。

    他害怕，蘇念會跟這名警察一樣會永遠的離開他的身邊。

    “我能答應你在蘇念醒來之前不會有任何的消息傳入她的耳朵裏，不過穆霖，你要知道紙包不住火，該知道的她早晚會知道的。”顧城的手指間夾著一根素色的鋼筆在幾個手指間來回變換，動作非常快，讓人應接不暇。

    “我明白，找到合適的時機我會告訴她，她的病沒好之前你不要胡說八道。”穆霖不放心的叮囑道。

    “放心，我嘴巴嚴的很。”顧城做了一個拉拉鏈的動作。

    “你？”穆霖冷冷的嗤笑了一聲，就顧城這個家夥唯恐天下不亂，不把簍子給捅破了就算好的了？

    聽到他明顯嘲諷的話，顧城急眼了，“你這話什麽意思。”

    穆霖沒回答，插著口袋就離開了辦公室。

    他走到重症監護室麵前，穿上顧城給他的防菌服，推開門走進去。

    蘇念還是他離開的時候保持著的那個姿勢一動不動，這也預示著，蘇念並沒有任何的反應。

    穆霖依舊是握著她微涼的手，把身體裏麵的熱量傳給她，有一搭沒一搭的跟她說以前的事情。

    他想成為蘇念永遠的依靠。

    想到救了蘇念的那個警察，穆霖又是一聲輕歎，要是蘇念知道自己沒有告訴她，恐怕會生氣吧。

    但為了蘇念的身體著想，穆霖選擇隱瞞。

    一個小時的時間非常快，穆霖脫下防菌服，就往顧城說的那個地方走去。

    那個警察的病房前站著三個人，一個年輕的女人，應該是未婚妻或者妻子，而那另外兩個老人應該是父母，三個人的臉上皆是一樣的表情，眼睛紅腫，雙眼裏布滿了血絲。

    兩個老人神情悲戚，身體搖搖欲墜，好似隨時都會倒下去。

    看著跟他一樣年紀的意氣風發的青年躺在病床上，再無生息，穆霖的心裏有很深的觸動。

    人都是自私的但他是無畏的。

    穆霖走到三個人的麵前，深深的鞠了一躬，“對不起。”

    老婦人抬起頭，看著他的眼神就像是殺子仇人一樣也不為過。

    她抬起手，重重的往穆霖的臉上扇了一巴掌，“你有手有腳不會自己跑啊，為什麽要我兒子救你？你還我兒子，還我兒子。”

    老人的動作很慢以穆霖的反應是可以成功的躲開的，但是他沒有，硬生生的接下老太太的一巴掌。

    “啪。”空氣中響起一聲脆響，讓她的老伴和兒媳都愣了愣，老伴率先反應過來拉住老太太的手，“你幹什麽？兒子是人名警察，我們應該為他驕傲才是。”

    “是，人民警察你驕傲了，可是我隻有一個兒子，當初要是聽我的不要當什麽勞什子警察，怎麽會發生今天的事情？”老太太的兩行清淚掉下來，站在原地捶胸頓足。

    就算穆霖的臉有五個明顯的巴掌印但是也毫不影響他的帥氣。

    他抬起頭，目光中的戾氣漸漸收斂，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平和。

    “這次的事情是我的錯，我們的人去晚了，去的時候這個先生已經受傷了，他救的人是我的女朋友，現在還在重症監護室裏躺著沒有醒來，我代替她來給你們道個歉，對不起。”穆霖垂下頭，深深的鞠了一躬。

    老太太的神色中閃過一絲不自然，手也不知道該往哪裏放，她知道自己打錯人了，眼底帶著羞愧，但是卻拉不下臉道歉。

    白發人送黑發人這是一個家庭中最讓人痛心的事情，兩個老人的反應過激也在所難免。

    她的老伴背著手上前來，“說來說去，這都是命啊，我那兒子從小就有當警察的夢想，他當初去烏鴉巷的時候我是知道的，我們當初勸過他了，可是他執意要去。”

    說這句話的時候，整個人像是蒼老十幾歲，明明身體還硬朗，卻像個遲暮的老人。

    他這話的意思是他早就知道陳述會發生意外可卻還沒有阻止他的腳步。

    這個父親非常的偉大。

    老太太聽了，剛平複下去的心情又立刻被點燃了，“當初兒子告訴你你為什麽不告訴我們？現在兒子沒了你開心了吧？我就這麽一個兒子，你要我怎麽活？”

    老太太又哭又叫，哭得聲音都嘶啞了。

    “你別鬧了，事情已經變成這個樣子，你說得再多也沒用！兒子在天有靈，會眷顧我們的。”老頭無力的去安撫，瘦小的身體包裹在白色的襯衫裏風吹得鼓鼓囊囊的讓人心疼。

    穆霖站在一旁看著，沒有上前去發表任何的語言，也許現在沉默才是應對一切最好的辦法，說得再多隻會徒增煩躁罷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