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背著書包上學的時候，寧城中心那個小舞台是她心中一顆璀璨的星子，最華美的燈光，最迷蒙的煙幕，最適合用作各種聚會。

    她們學校也經常會弄一些有的沒的小比賽，選派一些有才藝的男生女生一展風采。秦想自是不屬於這一類的，居住寧城二十多年，她甚至連這個門都沒有進去過。

    她撅著嘴說著自己的遺憾的時候，楚曦便明晃晃的嘲笑她。楚曦是會鋼琴的，也曾作為次次次要人物出席過演出，那時的主角似乎是個小女孩。楚曦說起來的時候特別糾結，仿佛那穿著花裙子紮著羊角辮的小女孩將原屬於他的風采搶了過去，但他似乎忘了他本來也不過是個次次次要人物。

    秦想咬了咬唇，又扯開嘴角，這個習慣真不好。一緊張，一無措就會不自覺地咬唇。楚曦說她最是不適合做奸細，這小動作很容易被識破。

    透過小舞台的玻璃門，她看見一群人圍坐著大桌子正在交談些什麽。裏頭彩亮的燈光，透過門口的玻璃，微微撒在她的身上。

    呼，不可否定的慌亂。

    她想，她不想掩飾心裏的害怕的，隻是無法否認，內心還有一些激動與期許。

    抬眸之間，望見一個人影，拓拔身姿，熟悉得讓人心疼。灰色長風衣的那個人，何辰墨，她終究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也是，像何辰墨那樣優秀的人，無論在什麽地方都是光輝耀眼的。不像她，永遠隻是一隻不入眼的醜小鴨。

    楚曦要她以最優雅的姿態出現，她能麽。縱是穿著他費心設計的衣裳，她在那人麵前總還是不自覺的自卑。

    這就是雲與泥的差別。

    秦想苦笑著咬了咬牙，門把擰開。熱鬧的人群似乎安靜了下來，若幹雙眼睛噌噌地投向了她。裏麵有她認識的，也有她不認識的。

    “這是誰？”人群裏有人偷偷的問身邊的人。

    “我也不知道。”

    秦想淡淡的笑，當年班上許多同學都不認識她，當然也有許多人是她不認識的。那些年，她似乎因為過分執著於一件事，反將其他都忽略了。

    何辰墨悠悠的轉過身來，麵朝她站好。一雙深邃的眼眸打落在她身上，似在探尋她的身份。

    她清晰的看見他眸中的點點閃爍，唇角也似微微勾起，像極了數年前的那個青澀少年。隔著數步的距離，她卻仿佛嗅到了他身上的氣息。

    她荒謬的想逃跑，她受不了這人身上的強大氣場，從來就承受不了。

    “你，不打算進來嗎？”何辰墨淡淡的朝她笑了。

    還是這樣討厭的笑容，隻一眼，那些年的記憶瞬間複蘇。

    秦想暗暗的咬了咬牙，將笑容掛好，一步一步的走近。臨時訓練出來的笑容還是有用的，哪怕僵硬，至少還能騙過一些眼睛。

    “你是秦想吧？”

    一個清亮的女聲道破了秦想神秘的身份，秦想看見何辰墨輕挑了眉，唇角微揚。她猜不透他在想什麽，回想當年愚蠢的秦想麽，或者是在做比較。

    “歐小姐，好久不見。”

    秦想撇向剛才喊她名字的女子，歐北！

    楚曦剛剛告訴她，歐北會來，而且會坐在何辰墨的左邊。憑著楚曦透露的小信息，她很容易就認出了歐北，但她其實已經認不出歐北的模樣，畢竟與當年的青澀相去甚遠。

    為什麽是左邊，她其實很想問一問，但就算問，楚曦那個人又怎麽會告訴她。

    她勾了勾唇，暗想，楚曦那人怎麽還不進來。

    歐北微微一愣，似乎沒有料到秦想會認出她，張了張嘴，沒有出聲。

    “坐吧。”何辰墨淡淡的開口，眸光落在秦想淺笑的臉頰上。

    印象中，她並不愛笑，一雙平靜無波的眼招來了冷漠的說辭。但他知道，其實她並不冷漠，至少在他麵前，她永遠是溫和的，雖然沒有笑容。

    秦想一愣，眼眸掠過場中僅剩的兩張空椅子。

    這樣的位置，很尷尬。一張落在何辰墨的右邊，一張落在歐北的左邊。他們這是故意的吧，故意讓她麵對這樣的尷尬。

    她該坐哪一張？

    似乎坐哪張都不對。

    若是坐在何辰墨的身邊，她不敢保證自己會不會逃跑。若是坐在歐北的身邊，她不敢保證會不會有暗語諷刺。

    如果這時候，楚曦在身邊，他會怎麽做？會不會幫她解圍？她正猶豫著，門再次打開了，這次進來的是楚曦。

    “不好意思，我來晚了。”那人一身淺色正裝，眉梢斜斜的掃過杵在一旁的秦想。

    秦想皺了皺眉，並沒有說話，眼眸焦急的向他傳遞著自己此刻無端而來的焦躁與不安。

    “楚大帥哥，叫人好等哪！”歐北笑。

    楚曦笑嗬嗬的說：“抱歉，路上耽擱了。”

    秦想睥了他一眼，不由得撇起唇角，撒謊。

    他們半個小時前就到了，還在四周閑逛了一大圈。最後，楚曦非要叫她先進來，說他們不適合一起出現。

    為什麽不適合，她撇著嘴問。

    他正替她開車門，遍附在她頭頂說，秦想，你不怕他知道我們的關係嗎。

    這個“他”的指代，他們都清楚的知道。現在，這個“他”就安然的站在他們的麵前。怕，為什麽要怕，她淡淡的笑，莫名其妙，但她真的怕。

    “坐吧！”何辰墨淡淡的說了一句。

    原本喧囂的場子卻在他淡淡的一句之下安靜了下來，他就是有這樣的能力，當年是這樣，現在還是。

    秦想看了看楚曦，又無助的瞅向兩張尷尬的椅子。

    楚曦一副懶得搭理她的樣子，一撇頭，大步走向了歐北，呃，她左邊的位置。

    秦想苦笑，隻好硬著頭皮在何辰墨的身邊坐下。落座之前，她看見了楚曦唇邊隱約的笑意，隻是她實在沒有時間去細想他想要表達的意思。

    他與她離得很近，她能聞到何辰墨身上淡淡的煙草味，似乎還是那些年的記憶。一瞬間，便想起那些青澀的日子，幼稚少年躲在洗手間吸煙，然後嚼著口香糖回教室這樣的日子似乎早已遠去卻又近在眼前。

    她於是無奈的想，這就是她的矯情，自以為是的緬懷過去，以為那人也如她這樣。殊不知，那些光華，於她，堪稱滄海桑田，於他，不過浮華煙雲。

    “秦想，我們好久不見了。”某人的聲音平平淡淡，飄忽在她耳邊。

    秦想一愣，他竟主動與她打招呼，那麽驕傲的他，怎麽會？！那些年的追逐中，不是一直都是她主動找他的麽，難道時間真的已經改變了他麽。

    “好久不見。”他的名字，被她刻意忽略，她想她是再也不願去提的。

    “你變了許多。”微柔的語氣與春日裏的暖風有些像。

    秦想咬了咬嘴唇，將細細的眉頭皺起。何辰墨，可以不要用這樣的語氣麽，虛假！“你也是。”隻是你變得更優秀了，我變得更沒出息了。

    何辰墨淡淡的笑，側過臉來，若有所思。

    昨天給她發的短信，他刻意省去地址，原以為她至少會向他問清楚，她竟然沒有，而且準時出現在這裏。

    這裏的人，他相信沒有人會給她提供信息，據說這些年他們與她都沒有任何聯係。她的號碼，他還是從歐北那裏問到的。

    一刹那，心裏有了淡淡的失落，她，似乎已經不是原先那個她。

    隻是，為什麽會有這樣濃烈的失落感，難道真的隻有她傻傻的被他戲弄了才覺得開心麽。可是，那些年也曾捉弄過她，從來沒有覺得開心過。

    秦想飛快的看了一眼楚曦，他正與歐北聊著什麽，似乎很開懷。她突然想起一些事，唇邊的笑意驟然隱去，眸中落了些冷。

    “我們玩遊戲吧！”有人提議。

    “好，邊吃邊聊！”有人附和。（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