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愛,沒那麽簡單二(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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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她還小的時候,她不懂得愛,當她遇上愛的年齡時,她不想再去愛。

    薛平從沒想到過自己會愛上什麽人,她覺得自己沒有資格,也早就失去了愛的能力。十六七歲,那些最美好的花季雨季裏,她卻一直與痛苦相隨。那些人踩爛了她的尊嚴,他們在她的心上重重地劃了一刀又一刀,直到她反抗,直到她偽裝成無堅不摧的壞女孩。

    可是有誰知道,即便再過多少年留在心底的傷痛仍舊無法愈合。那些撕不碎的記憶永遠都提醒著她,你是個失敗者,你是最卑賤的,你不值得任何人可憐。當然她感激蕭琴,她知道蕭琴對她而言的重要性,但即便如此,那些黑暗痛苦的過往都將會跟隨她一生,無法割斷。

    這麽多年來她一直都封閉著自己的心,不敢去愛,因為怕尊嚴再次被踐踏,那種被拋棄的感覺,她再也再也不願意嚐試了。很多人都以為她對愛情是免疫的,很多人。久而久之她也就認為自己是不會愛的人。也實際上從未有什麽男生主動去關心過她,沒有什麽人能讓她感受過溫暖和在乎。

    第一次見到沈言的時候薛平心裏是很緊張的,因為除了蕭琴還有秋妮來過她家之外,再沒有別的人到過這裏。

    沈言來了,他顯得那麽溫和,仿佛對這陰暗鄙陋的一切沒有感到一絲不悅。才來沒幾次他就開始做那些即便成為好朋友都不會做的事,他甚至幫她擦拭爸爸的身體。她無意間觀察過他的臉,他始終都那麽鎮定,那麽自然,她覺得這或許不單是因為他的性格他的職業的緣故吧。他為什麽要對她和她的一家那麽好?

    特別是當沈言對她笑的時候,她的心會莫名跳得很快,那種發自內心的關懷,那種笑的時候看著你的眼睛的莊重,那代表在乎。當一個人對你說話時看著你的眼睛,那就可以說明他是在意的,至少他尊重你。

    那種少女才擁有的青春期的悸動,似乎她現在才感知。這個人不知道自己的過往,不知道自己身上背負的沉重的難堪,他隻會把她當做一個二十幾歲的女孩,單純隻是這個年齡的女孩,他隻是用一個長輩的關愛去關注這些小輩們。

    她不知道該怎麽與男性交談,雖然之前也有過很多男生朋友,但在那些人中她永遠都是作為大姐大,而現在,在一個成熟溫和的男人麵前她不知道了。在這樣的場景裏,她應該扮演的是一個溫柔的,需要被照顧的小女孩。

    剛開始她並不知道該如何跟沈言交談,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說錯了什麽,讓自己心不安。其實她最害怕的還不是自己帶給別人的不悅,而是當覺察到別人因為自己的一些言語或行動而產生煩惱或是不安的時候,自己內心的自責,深深的自責。

    一個自卑到骨子裏的人,在麵對第一個對自己好的男人時,她的確是會有這種焦躁的。

    倒是沈言,她覺得似乎他沒有什麽異樣的反映,或許在他眼裏她也是跟別的同齡的女孩子是一樣的,像蕭琴一樣。

    這種悄悄的愛戀裏沒有激情,沒有為之不顧一切的衝動,就隻是想要簡簡單單地在一起,每天有個人可以準備一日三餐,每天醒來之後睜開眼就可以看的到…

    可是這一切都隻是她的幻想,世界從來不允許“如果”。他現在或許隻是把她當做一個朋友,一個小女生來看待的吧。

    或許從一開始她就知道爸爸的病是治不好的,不,是沒有治病需要的錢。她知道要是能夠治好那種病需要花銷很多的,但那些錢她知道自己一輩子都賺不來。去求人嗎?她隻有蕭琴一個朋友,但她是開不了這個口,就算蕭琴主動幫忙,那也是於事無補的。其實就這麽讓爸爸一直在就好,不用奢望他能好,隻要每天能見到了,雖說他不能與她交談,不能聽她講心裏的感受,不能在任何事情上給她意見,不能像別人家的爸爸一樣在她傷心的時候安慰她…但隻要每天能見到他不就好了嗎,他是這個世界上她唯一的親人。

    已經萌芽的,它便會逐漸生根發芽。當喜歡的程度逐漸加深,內心的想法便湖溢在表情裏,話語裏。

    沈言有時候會像一個哥哥,也會像一個父親,他是一個靜靜地坐下來聽她說話的人。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麵對一個願意聽她傾訴的人,她也願意把心裏的話告訴他。

    她把關於家庭的過往告訴沈言,但仍舊省去了學校裏發生的那些事。相比於被趕出家、家庭破裂,不停地打工賺生活費,尊嚴被踐踏的那些記憶更讓她難忍,那是慘不忍睹的過去,是一提起就會痛的傷。不是說——能說出來的痛苦就不叫痛苦了嗎?的確是的。

    她想對這個幫助她家庭的男人給予一些回報,但卻發現自己是多麽無力。她隻能在心裏默默祈禱讓他平安,也隻能在他加班的時候去送便當。但除了想報答他這一點,更多的是想看到他的笑臉。那種平和的笑,輕而易舉就能取得她的信任。

    作為對薛平便當的回報,沈言有時候也會買一些禮物送給薛平,一些從蕭琴那裏得知的,女孩子喜歡的東西,玩具熊、項鏈、手鏈,發卡。他沒有多想什麽,就隻是買了送給她。當然他不知道在看到發卡的時候薛平開始有衝動留長發。他也對她說,有什麽需要的地方可以來找我,如果我可以幫忙的話。

    這些許的溫暖對薛平而言簡直是救命的稻草,因為這種關懷對她而言就是無微不至。這種被關心和在乎的感覺和蕭琴對她的好是不一樣的,這是來自一個異性的溫暖,她意識到,原來自己也期待被愛,被一個男人愛。

    那天沈言對他說,薛平你知道嗎,其實你畫得畫特別好,你挺有天賦的,如果在這方麵更加努力的話,你一定可以獲得一些成績的,隻是,你的畫,都太過孤獨了。

    對啊,就是孤獨。夕陽裏獨自佇立的沉鬱的烏鴉、雨天裏獨自徘徊的憂傷的女孩、大海上獨自翱翔的寂寞海鳥…那所有的畫裏都帶著沉重的暗色調,那些形單影隻,都在訴說著同一個詞語——孤獨。

    但是他在意了,他看到了,他讀懂了。這是第一次,她被得到肯定得到表揚,這些話,都出自一個成熟男人溫柔渾厚的聲音。(m.101novel.com)